边管山。
西北高峰,为翼族所在,其地势难攻易守,是最为稳妥的藏身之地。也是昔日翼族公主庭霰出生的地方。
袅袅辞别蛟帝蛟后之后就带着蛟帝给她号令军队的玉牌离开了郁水,现下,她要赶到翼族去。
只不过袅袅心中奇怪,为何自己逃离天界这么久却没有人来抓她,连跟踪的也没有,究竟是没发现还是自己的行踪他们都了如指掌。
若是泉先,袅袅只在心中担忧,她到了哪儿,做的什么打算,水族的少主都是算计好了的。
但现在没有人来干涉,她自然还是要先讲事情解决好的。
至于其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想到这儿,袅袅抬眸向前头一看,就见迷蒙的雾气之中偶尔露出的一角青色山峦。
不知为什么,她原本以为相隔万年,再回到这儿,自己的心也许会摇摆不定,忧思恐惧,可现下她只觉得自己内心平静,毫无波澜。
“救命!救命啊!”
袅袅心中思虑之际,却是听到了女子的呼救声,侧耳仔细听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声音自己十分熟悉。
待及她循声而动,到了呼救声发出的地方的时候。
袅袅果然便看到了紫菱。
水族少主身边的紫衣护法。
只不过,女子现在的模样,比之袅袅在从前任何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要狼狈,紫色的裙袍被划破,沾上泥土的黑灰,还混着未干的血,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不用提,有些伤口上的血都凝成块了。
而女子对面,就是只硕大无比的妖兽,是只巨蟒,双头高娇,眼珠子赤红,一刻也不放松的盯着紫菱,企图吞食女子,那张大开的嘴,獠牙翻出浓稠腥黄的口水来,简直是叫人恶心。
袅袅素来,最讨厌这样的冷血动物,要是和她手腕上的小家伙一样模样倒好,聪慧伶俐又讨喜,像是现在这条,真真就是鸡皮疙瘩掉落一地,饭也吃不下去。
所以袅袅飞身上前,手中一个水浪夹击打过去,噗的一下就直接刺穿了那条蟒蛇的一只眼睛。
妖兽顿时就大声哀嚎起来,一只眼睛看不见,惊惧不安的扭动起来。
袅袅便趁着这个时间,手腕一翻一转,背后双翼一展,直接就又是狠辣的一击打在那巨蟒七寸。
打蛇打七寸,自然说的准,袅袅再是几番招数轮流送出,不多时,那条巨蟒就软绵绵的倒下来了。
随后,环在袅袅手腕的小白蛇就出来了,笑嘻嘻的说一句。
“那条蛇归我啦!”
就是一道白光飞过,到倒地的巨蟒头顶上去了。
袅袅也不管小家伙要做什么,先是几步走到了紫衣女子的身边。
女子脸色惨白,嘴唇更是血色全无,干燥得起皮开裂了,也不知道和这条巨蟒到底挣扎了多久。
“紫菱多谢袅袅姑娘相救之恩。”
女子踉跄着向袅袅靠近,却不想在半途还是体力不支,直接晕死过去。
袅袅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女子扶住了。
“紫菱?紫菱你醒醒,紫菱?”
紧闭着双眼的女子没有回应,袅袅在紫菱手腕上一探,才知女子已经脉象虚浮,力竭到脉搏都十分微弱了。
少女眉头一皱,看着狼狈的紫菱,心下已经矛盾起来。紫菱是泉先的人,泉先又是和妭合作了,那么紫菱的出现是不是泉先安排好的,自己又该不该救她。
算了!
袅袅咬咬牙齿,她都已经杀了那条蟒蛇了,紫菱现在又还晕着,难道还差那么一步救下她吗?
“小家伙,走了!”
袅袅朝正贪婪的吸着巨蟒修为的小白蛇一眼,双翼一展,离开原地。
不久,袅袅便带着昏迷不醒的紫菱到了翼族的大殿前头。
在这之前,袅袅换了副模样,一身黑色衣裙,眉心的印记也变成了耀眼夺目的鲜红色,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昔日那个庭霰了。
守门的守卫看到少女走过来,便是一怔。
“庭……庭霰公主?”
“您?您?”
“请帮我禀告翼皇,天界犀芷前来拜访。”
袅袅回道一句。
“是,是是,您稍等片刻。”
回话的人难掩眼中错愕,赶忙跑开去。
不久后就跑出来一个年纪老些的男子来,见着袅袅了,眼中含泪,颇有些手足无措,将袅袅上上下下都是打量个遍,脸色也越来越激动,只目光落在袅袅扶着的紫菱的时候才是回过神来,又思及周围还有人在,收住了脸上激动的神色,面色端正的说道。
“公主……犀芷上仙久等,请这边来。”
男子伸手,朝大殿里头一指,眼神朝袅袅扶着的紫菱一看。
“麻烦宽叔了。”
袅袅先是谢道。
“那您旁边这一位?”
男子视线一扫。
“哦,是我的好友,被山中巨蟒所困,犀芷路过时候救下了她,可否麻烦宽叔叫人带她下去疗伤?”
袅袅解释道,再询问一句。
“哦,既然是上仙的朋友,自然要好好照顾,上仙自当放心。”
宽叔应承下来,说罢,招招手就叫了几个人先将紫菱带下去。
而自己则是领着袅袅到大殿里头去。
“老奴不知道,公……犀芷上仙还会回来。”
宽叔边走边说话,语气激动,话里听着颤抖着,一面还擦了把眼中已经流出来的眼泪。
因着大殿里头四下无人,冷冷清清的一片,他才敢将心头的情绪表现出来。
跟在后头的袅袅走得慢,一步步的,再见到周围熟悉的场景,不禁心头就有点难过。
昔日,自己走在这大殿里头的时候,能看见的永远都只有翼皇那一小片衣服的下摆,精致的绣工,雄鹰的钢爪纹理也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到底也还是冰冷得难以靠近。
因为她只敢垂着头,不看翼皇一眼。
庭霰公主打心底里畏惧翼皇,母后因为自己而死,爱惨了翼后的翼皇恨庭霰,所以把翼族唯一的小公主丢到不周山去了。
“翼皇他向来不喜欢人照顾,大厅就有些冷情,而且不知道上仙您要来,茶水糕点也没有准备。”
宽叔带着歉意说道。
“宽叔,没事儿,庭霰只是回来看看父皇。”
袅袅见周围没了旁人,沉声说道,并朝着宽叔一笑。
却不想那边的宽叔看到庭霰一笑,又听到了庭霰那两个字,眼泪也就刷刷刷落下来了。
“公主,公主回来便好,主子他,等得太久了。”
宽叔没有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带着疼惜看着袅袅。
他们翼族唯一的公主啊,打小生下来就没招翼皇待见,小小一个就被送到外头去了,等长大了又要被派出去和冥界一战,自己看着也心疼。
“宽叔,庭霰挺好的,您这是哭些什么呢,敢情您都和妇人一样爱哭哭啼啼了。”
袅袅安抚道。
“唉,宽叔这是高兴的,当初公主还就是个孩子,肉肉乎乎小糯米团子一样,现在都是完全不一样了,宽叔高兴,是高兴的。”
宽叔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宽叔,怎么只有您一个,不见父皇呢?”
袅袅问道。
“唉,你看宽叔,看到你就什么都忘了,主子他一天到晚不见踪影的,寻不着人,自从翼后死了就这样,后来公主你……”
宽叔说着,语气一顿,眸子黯淡下去。
“唉,主子本来就是那样的性子,之后的事情,桩桩件件加在一起,就更加不爱说话,总喜欢自己一个人藏着,除了处理族中事物的时候,唉……”
男子连连叹气,眉头皱在一起。
翼皇这样的性子,有什么事情都往心里头藏,不和别人说,他在他身边服侍这么久了,看着也委实难受。
“劳宽叔费心了。”
袅袅言道,眸色里带上点感谢。
“能跟在主子身边是我的福气,哪里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呢。”
宽叔摆摆手道,看袅袅一眼随即快速的继续道。
“哦眼下主子还未回来,要不公主先去歇一歇,等主子回来了再告诉公主一声?”
“不用了宽叔,我自己去找吧,我应该知道父皇在哪儿。”
袅袅道。
“公主您?”
“宽叔,没事儿,您就去忙您的吧,就算找不到父皇,我也可以顺便在翼族逛一逛。”
见宽叔站着没动,袅袅嘴角带笑,拉着男子的手臂。
“哎呀宽叔,放心吧,我没问题的,您若是不放心,送我出这大殿的门,我呢,再把您送到您办事儿的地方。”
少女撒着娇,推推宽叔,笑得甜美,和蜜糖一般,说得宽叔不好拒绝。
两人说说笑笑的就到了殿门外头,过了好一会儿,袅袅才将犹犹豫豫不肯离开的宽叔给送走了。
再度离开翼族大殿的时候,袅袅看了一眼那些郁郁葱葱的青绿树丛,心下便有些动容。
深吸了一大口气,再慢慢吐出来,肋骨下头的那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低沉而有力量。
她可以明显的感知到,她现下,不单单就是庭霰,而是三重身份,却又糅合成一个复杂至极简纯粹的人。
因为她现在只不过,是个孩子,打算去见父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