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央及池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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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同学会

也不是没有梦想,只是二十多岁的我们,在这座城市,不再年轻,不再幼稚,变得世俗。

“陈嘉央!你给我过来!”我望向另一间办公室里的老王,一股子怨气从屋子里扑面而来。我知道,这一次,我惨了。

“你看看!”老王走来走去,扔给我一个文件夹,“你们班那几个孩子,这次成绩都是垫底,你怎么给家长交代。”

生活总是要碰壁,要不鼻青脸肿,要不低头认错。

“我,我会回去好好反思的……”而我选择了后者。

在这行干了几年,却也倦了,忘记了当初的初心,亦或是当初的梦想还在心底骚动。可现实却一遍又一遍让我选择适应,让我选择将就。

用老王最爱说的那句话就是,去你丫的梦想,到头来还不是屁颠屁颠地赚钱。

走在五六点的街道,两边的商铺开始亮起灯,喜欢在商铺外的玻璃面前发呆,看看自己,那个曾经的自己消失了多少,那个现在的自己是否很好。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依旧是林子傲。

“喂。”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接起来。

“嘉央,周末有空吗?我爸要来家里,你也知道我爸他……”

我顿了顿,“这周末,有同学会……”

“嗯,那好,你好好玩。对了,都没听过你说起过高中同学?”

林子傲说的没错,我好像从未说起过,而如今回忆起来,那段回忆里,还是会有几个重要的人在闪光。

“对了,那个送你小熊的,也是高中同学吧?”

那个送我小熊的?对了,那个奇怪的玩偶,赵浩轩送我的。

对于赵浩轩这个人的印象似乎停留在那个爱打热血的少年。白瑾瑜走后,和他碰面的次数也不过几次。

只记得当时他真的考上了一个心理学的专业,似乎还不错,不过要去外省读,也就断了联系。没准他现在已经是心理学界出名的人物了吧!都说苟富贵勿相忘,这小子不会把我忘记了吧!

翻开微信的聊天记录,这几年和他的联系似乎也只有在微信了,只是他的朋友圈没有任何东西,也从不发语音和视频。多少让我觉得那个冲动的小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赵浩轩,在吗?

怎么了?

周末有个同学会你去吗?

周末我在外面呢,赶不回来了。

我和赵浩轩的聊天大多都像这样,似乎比上学那会儿生疏了许多,或许这几年,那小子也长大了。多少有些期待和他的重逢,想着和他重逢时他会变成怎样一个成熟的模样。

周末的到来,让我多少有些忐忑。一种同学会前的综合症,出门前换三四套的衣服,即使平时不化妆,今天也会画得美美的出门。似乎是一种重逢挑战,我们都希望在重逢的那一刻证明自己活得很好。

而也有一个道理,我们逐渐明白,即便是再熟悉的人,经过时间的打磨,也终会变得陌生。而陌生人,就需要重新认识。

洛玥玥和刘畅倒是班里最羡慕的一对,他们的故事得之后再说。因为六月周末的兴趣班,他们夫妻俩果断拒绝了肃肃的邀请,虽然拒绝了,依旧给人一种恩爱满满的感觉。

同学会的地点就在老校区旁的茶楼,据说从那里的窗户可以看到老校区的全景。

才走到楼下,远处那个大波浪卷高挑,身着一身低胸红色连衣裙的女子朝我招手走来。她不是什么明星,就是之前喜欢了白瑾瑜很多年的李雅静。

不敢相信的是,当年那个刁钻的小公主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性感火辣的女子。好像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端庄知性,她活得很随性。

“陈嘉央,真的是你!”她似乎很兴奋地拉住我的手,画面很像老同学重聚,可我却似乎记得我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来着。

“其他同学都到了吗?要不我们先进去。”我尴尬地推门而入,试着化解着尴尬。

一路上李雅静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倘若路人或许真会以为我俩是闺蜜,“嘉央,你看我这一身怎么样,我老公帮我买的。”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实那衣服的质地看着就贵,这人不会是特意来炫耀的吧?放火防盗,同学会防炫耀啊!

“你结婚了呀,没听你说过?”我一旁尴尬地笑着,看着她挽着我的手还是觉得不自在。

李雅静眼睛微眯,笑着说:“之前去国外办的婚礼,也就没叫你们。之后又赶着去全球度蜜月呢!一时忙忘了……”

“哦。”

“对了,我给你个东西。”她慌慌张张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我老公去南非的时候带来的。”

果真,同学会三句话不离开老公的人,大有人在。那一群上学时害怕自己嫁不出去的姑娘,一个个倒都找到了好对象。

我也不知聊什么,毕竟已婚妇女和大龄剩女之间也存在着一条代沟。只是听着李雅静一人在说着谁谁肯定整容过,谁谁的老公是富商,真是和当年的肃肃有的一拼。倒是肃肃迟迟未来,让我有些无聊地看着手机。

手机里也就是一堆聊天的软件,购物的,付款的,真想要打发时间的时候,倒忘了自己没下一个游戏。

我张望着门口,干脆坐在那里等着下一个同学进门时,看看大家的反应。会说你变了好多,还是你一点没变;会是寒暄家长里短,还是问问到哪高就。

就如同脸上慢慢出现的细纹一样,虽然不远,但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成长,改变。

“陈少!”那一个久违的拥抱是肃肃给我的,他和上学的时候还是一个样,只是那发型变得妖娆许多,像极了那些网红名咖,直播的那种美妆博主。

“陈少,你这倒变得有女人味了。”肃肃像是拉着我的衣服看了看,然后张望四周,“玥玥和那小子没来吗?”

“怎么,你想玥玥了?”

“毕竟是咱们体育社最闹腾的一个,能不想嘛!”

我苦笑,“最闹腾的不是你吗?”

肃肃撅了撅嘴,朝着我白眼,“能不调侃我嘛!李雅静怎么成这样了,妖娆的样子,真讨人厌!”

“人家可刚刚还送了我一南非钻石呢!估计过得不错!”

肃肃轻蔑一笑,双手抱胸,“就她,也就是在你面前能装!这里谁不知道她老公几个月回来一次,之前哭着闹着要离婚,还上了新闻呢!估计最近啊,又复合了。”

我望着李雅静,这带该就是传说中的伪装,把自己套在一个坚强甚至长满刺的外壳里,透不过气。突然有些心疼李雅静,上学时,从不低头从不示弱的她,虽然讨厌,但从不做作。

“嘉央,诶,你看那人是谁?”

我朝着肃肃指的方向看去,包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戴墨镜和口罩的女人,一身黑衣低胸v领套装,坐在一边很是低调。

“我也认不出,要不咱们去看看,反正都是老同学。”

我和肃肃拿了杯茶准备坐到那人身边,那人似乎也看见我们走过来,摘下了眼镜。

肃肃惊呆地停在了原地,“她,她不是那个……”

我看着面前的那人,淡妆下的样貌依稀还辨认的出那双眼睛,只是其他的让我不再熟悉。

“嘉央,好久不见。”

世界上,好友的重逢,恋人的重聚都喜欢用好久不见这四字当开场白,却不明白,这四字里是多少年后从熟知变得陌生。

画面定格的时间有些久,直到肃肃小心把我拉到一边。

“陈少,你认识飘雪,她可是那个演员飘雪啊!”肃肃激动地看着我,我没给什么反应,转而朝着飘雪花痴样,“飘雪,我,不是,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飘雪优雅抿嘴一笑,点点头,“可以,就写,肃肃你好,可以吗?”

肃肃愣了愣,看向我,“她……她也认识我。”肃肃像是个二愣子,一脸兴奋和惊讶,一张脸上铺满了两个不同的表情。

而飘雪她,很熟悉,特别是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带着光亮。

“难不成她是我们哪个老同学的家属,天哪,这是何等大的一个新闻!”

我托了托肃肃掉下的下巴,无奈解释道,“是啊,不止这样,这里的人,飘雪她都认识。”肃肃更是吃惊望向我,转而仔细看着飘雪,没差扑上去看,还是没看出什么来。

“或许是我离开久了,那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你好,嘉央,你好,肃肃,我叫宋冬雪。”的确飘雪她,就是冬雪,尽管那样貌变了,声音也变了,但那双眼睛我还能认得出。

“冬雪……宋冬雪……”肃肃更是吃惊看着她,“怎么可能,你这脸……”

冬雪倒没对整容的事情多说,相反淡定自然,“嗯,和以前不同了。”

冬雪拉着我坐到那处角落里,有个屏风在哪儿,倒是和李雅静那群人隔开了。我们俩看了对方好久,或许是在仔细找着对方脸上身上的变化。

“嘉央,你,现在好吗?”

我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我有了稳定的工作,却不是我想要的;有了追求自己的人,却也不是最终能走到一块的。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也就这样,大学毕业找工作,现在……也就是努力工作。你呢?怎么会成为大明星的?”

飘雪低了低眼眸,“哪有自己选的路,只是不愿输,不想输罢了。”

很多时候,我们脚下的路烫脚甚至带刺,但那又怎样,生活一直在前方,即便是爬着也要向前。

“那件事情后,我和妈妈离开了这座城市……”

很多人不喜欢演员这个职业,认为那些靠着脸蛋虚假作秀的人不配“劳动创造财富”这句至理名言。的确,就连冬雪也曾经恨过自己。

她说,那些都忘了自己还活着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鸡皮疙瘩一身。

高考前夕,李三消失了,那次唯一的高考,冬雪考砸了。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月,本来戒掉的烟瘾也一下上来,那一个月,她起码活着还觉得自己在喘气。

“之后,鬼都想不到这世上变故来得那么快。”

冬雪说,她觉得还活着,是因为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不想输,她想要赢。原来,宋冬雪,还是宋冬雪。

她的振作却被命运一击击倒。

王乐珊事件当时轰动一时,而最重要的证人李三消失了,这无疑意味着媒体会将这焦点放在这对母女身上。

可隔三差五被媒体堵门岂是那么简单,街坊间的传言不断,都说冬雪母女家底不干净,加上有人看见冬雪烟瘾发作的样子,对于她们的猜测更多了。

冬雪参加了当地的高复班,也因为班上的同学恶意散布传言,让她再也呆不下去了。

母亲也因此失业,似乎生活就要跌入谷底。

“那段时间,没有早饭,胃再痛也得吃下冷饭,要不就得饿死。我找了个工作,却也还是不够。”

于是她放弃了高复,找了两份工作,白天在超市里做促销,晚上则在便利店里收银。这样的日子,也只能暂时支撑她们母女生活。但她知道,她的人生不能就这样继续下去。

“我爸其实不是消失了,而是死了,在他乡被仇家杀了。”她说这话时将闪过一丝哀伤。

李三死了,那对债主也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这对母女身上,她们再也扛不住了。家里能用的东西被那些债主洗劫一空,母亲的身体也因此越变越坏。

“我妈那时候总是说,是自己造孽,是自己连累了我。高中的时候我以为未来的会是一片锦绣前程,而后来却被生活折磨成这样。”她说道这里,双手攥得紧紧的,眼角也泛着光,但仍旧以最平常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妈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医生说得尽快治疗,可治疗需要花很多钱,我打工赚来的那些只能对付对付日常的开销。”

那个时候就在冬雪觉得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有个星探发现了她,给了她一大笔钱,说是要捧红她。

她接受了,应该是很开心接受了,因为那是雪中炭,即便用手捧着,也觉得开心。

“经纪人答应我只要去北京三年,这笔钱就归我。我想有了钱,妈妈的病就能治好了,于是我答应了,为了不让仇家找上门,我的脸也不得不改变。”

三年的时光,她用着那张虚假的脸,在外面打拼,也终于打拼出了一个事业。就当她回去,见她母亲的时候,却被告知母亲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后悔,可后悔有什么用……”她的声音渐渐呜咽着,老天爷和她开了个大玩笑。

“冬雪,我能抱一下你吗?”我看着她的眼眶的泪水,这世上的亲人都离她而去,一个拥抱对她而言已是奢望。

我抱着她,在别人眼里是久别重逢的拥抱,而在我心中却是对冬雪的安慰和佩服。她有过执着,有过贪心,也有过走错路的时候。庆幸的是,她的执着让她选择坚持,她的贪心让她在这绝望边缘振作。

宋冬雪,原来,还是宋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