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有点本事了,又喜欢自吹自擂了,说起来没完没了,袁小子催他赶紧走吧,走路就没那么风大。
旷野茫茫,一片荒草,也难怪,从四方镇下陷半年多过去了,眼见秋风萧瑟,冬天就要快来了吧。
尽管吃了火龙丹,两个人还是觉得身上发寒。小子说,这个地方太荒凉了,变一变,看得没劲,走得也费劲。在这旷野茫茫的地方,生瓜蛋正想露一手呢,就说:“好,你看我的!”
说着,右手拿书卷,右手背在后面,摆出一副读书人的派头,很不错,一定很英俊,他现在已经适应了,变个什么场景呢?现在是衰草枯杨,是变成绿色的草原吧,于是脱口而出: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小子站低头一看,大叫起来:“变了变了——”
自己环顾四周,原来一片荒草地,现在变成绿色的草原,红花艳丽,翠色欲流,万绿丛中,一团一团的是白色的绵羊,一片一片的是红色的牛马……天高地阔,生机勃勃。
真漂亮啊,真舒坦啊,真壮观哪——生瓜蛋还在那里抒情,小子笑他书呆子,说有马好啊,何不换匹马骑呢。
生瓜蛋连连点头赞赏,说有道理,有道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没骑过马,但是想爬上去不就行了么。两个小子都非常兴奋,一人选了一匹高头大马,爬了上去,把马脑袋一拍,就想骑马奔驰。
可是马背上光光的,脚都没地方放,又没有缰绳,又没有马鞭子。野马被人骑上,总觉得不痛快,撒开蹄子乱跑,生瓜蛋腿长还好办,小子像个球一样滚下来了。
幸亏他屁股上肉多,摔得也挺疼的,反而抱怨生瓜蛋,说他变的什么玩意儿嘛?应当有马具才行。马具是什么东东?叫什么名字?小子就告诉他,有些什么什么。
“明白了明白了。”生瓜蛋打断他的介绍,说自己听过的,好像在哪一首诗里写过,让小子再重复一遍那些马具的名称。
小子问他哪一首诗歌里有这些东西?生瓜蛋摇头晃脑,眉头一皱,诗歌涌上心头,他想起了《木兰诗》,跟着念了出来:
东市买骏马,
西市买鞍鞯,
南市买辔头,
北市买长鞭。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的景象变了,居然是一个骡马集市,哎呀,熙熙攘攘的人不少啊,只是那些人说的话他们都不懂。
但是,小子看过那些玩意,去寻找那些马具,一个人还带着一匹马呢。又没有缰绳,又没有马鞭,马也不听他们的,两人只好扯着马尾巴跑。
骡马市场的人看了都好笑,两个半大的娃娃,一个人扯着一匹马尾巴,这里挑挑,那里捡捡,马是倒着走的,在高个子的孩子手中挣扎着,试试把他拖得往后退。在矮个子的手中乖乖的,十分听话的样子。
终于找到一家店,卖马具的老板看两个孩子好玩,就给他们把东西配好了,再让他们骑上马试一试。
果然,有马鞍子就好骑马了,脚踩在马蹬子上,手里抓着缰绳,想让马往哪里跑都行。两人点点头,说买了买了,起马就要走。
老板把他们拦住了,比划着问他们要钱。两个男孩大眼瞪小眼,他们哪里有银子啊!小子就说桑葚儿没有来,她要来就好了,拂尘里金银财宝都有,自己是什么都没有。
生瓜蛋说:“我们怎么没有呢?我们不是有马么?我们用马和他交换马具不就行了?”
袁小子连连夸他聪明,然后就对卖马具的老板说,用马和他们换马具行不行?
老板问他们:“你们用马来换了,马具又往哪里放呢?”
尽管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明白他们的意思,小子脱口而出:“我们有很多马的,换就换,不换就拉倒。”
他们的话老板也不懂,两个孩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鞍鞯、辔头、鞭子什么东西都拿下来,然后把两匹马推给老板,扛着这些东西,摆摆手,径直走了。
还有这么傻的买主?骡马集市的人全都哈哈大笑,两个小家伙还不知道别人笑什么?还笑别人都是傻瓜,一边往外走一边为自己的聪明而高兴,他们根本不懂行情,就是一匹马,也不止换十套马具。更何况,还以为走到集市外面,就能看见大草原上成群的马牛哩。
马鞍子扛在肩膀上,他们提着辔头,甩着鞭子,一路吆喝着,奔跑着出了集市。
哟,刚才的“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怎么没有了呢?绿油油的草原都不见了。袁小子就问生瓜蛋,刚才变的草原到哪去了?
“不都变集市了吗?”生瓜蛋背驮着着马鞍子,觉得自己变成一匹马了,好不生气,把马具往地下一甩,“就你要这些东西,都架到你脖子上去吧。”
袁小子哈哈大笑:“就是架到我脖子上,你也骑不走我呀。你再来一句,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生瓜蛋倒过来怪小子太蠢,说:“你能干,你背吧!”
读过书,认得字,到底不一样,只听他说过一次,小子马上记得了:“我念就是,那么简单的句子,你当我记不得吗?”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现牛羊。
等他说了以后,一阵冷风吹来,环顾四周,还是一片荒原,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说的不对吗?
生瓜蛋就说:“你说的没用,我炼过《万物生》的,你还是炼你的锅铲功吧。”
袁小子马上反唇相讥:“就你念过?我不也读过《万物生》吗?”
“算了吧,还说呢,你念这本书只是为了认字,还要老虎陪读,还把香瓜汁水沾到书上了,还撕掉了两页书,把书嚼烂吞到肚子里去了……你当你的丑事我不知道吗?”
被生瓜蛋揭出老底,袁小子有几分惭愧,又有几分不服气:“看你,能豆子一样,你念你念。”
“当然是我背诗才灵光哦。”生瓜蛋洋洋得意,于是一手拿着书圈,另一只手背在后面,故作风雅,念念有词。
可是,为什么不灵光了呢?念了一遍又一遍,环境一点没改变。这怎么回事啊?
“牛皮吹炸了吧?你的牛马到哪里去了?”
被小子这么一问,生瓜蛋没有好气地踢了他一脚:“都是你个乌鸦嘴,你念过以后我再背诗就不灵光了。”
“不对不对,”小子现在也会动脑筋了,“怎么怪我呢?你是不是念过的再重念一遍就没用了呢?”
生瓜蛋将信将疑,决定再试一下,然后问小子是不是肚子饿了?小子大包大揽说,进了冬宫,就有御膳房,那里有很多吃的,尽管都是冰冻的,还可以加热,还有肉包子哩。
他摇摇头:这小子眼界太低,格局太小,包子不是没吃过,里面也有,只不过包的是素菜包子,大不了里面放点肉而已吧。还应该有更好吃的东西,问小子是不是还记得?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
小子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地说:最好吃的,当然是桑葚儿带来的花家厨房里的卤鸡啊。
“是啊,花家的那个卤鸡最好吃,那是我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我再请你吃鸡如何?”
小子说他上上下下全部看遍了,可能皇帝还没搬过来,没山珍海味,没鸡鸭鱼肉,只是给建造宫殿的人吃的,最好的就是肉包子,也大概是那些监工啊、管事的人吃的。生瓜蛋就说,既然想吃鸡,那就试一试,不知道行不行?
“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小子也真想吃了,让他试一试!
于是生瓜蛋就重新念了起来:
故人具鸡黍,
邀我至田家……
生瓜蛋并没有十分把握,所以念得很慢,上次还没有念完,山洞里的景象已经变了,这次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风吹草动哗啦啦响,这才知道,不单单别人念过的没用,自己再重复一遍也不灵光。
见什么都没有出现,小子哈哈大笑:“你就是个牛皮桶子,你想吃鸡?就有人请你吃鸡了吗?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你不要取笑我,刚才我刚才念飞龙,飞龙不就跑来了吗?在山洞里,真的出现了村庄,我还真跑到村子里去了,真的是有人请客,吃了鸡,还吃还了两大碗黍米饭。”
“那怎么现在不行了呢?”
“我就不信邪了。”生瓜蛋又甩出一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跟他把诗歌背完了,什么也没改变。
他慌了:怎么回事?背诵没错呀,为什么就没显示那些风景呢?不行了不行了,自己的功夫还是不到家,已经失去了效应,那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以后怎么给花媚媚表演呢?
想到这里,生瓜蛋两行热泪就流下来了。
“哭什么哭!带你到冬宫又不是来哭的,还说你炼成了独一份的功夫,哪个晓得你这么没本事?果然是绣花枕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