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丫头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真有大将风度啊,还在为我的安全着想,更是难得,杨先生就说是的,搬得远一点。
“不能出环形山哦。”桑葚儿说,“要不然,到哪去找您。就到西山村吧,找最好的房子住下来。”
杨先生答应了,收拾起东西,装在两个箩筐里,问桑葚儿扁担在哪里?桑葚儿手一挥,两个箩筐不见了,抬腿就往外面走:“先生快走,东西我带着呢。”
想想,几车的竹简都能带上,这两个箩筐算什么?毫不犹豫也跟着出了门。
“救师傅,救师傅——”袁小子站在锅盖上碎碎念,只用意念指挥着锅盖往前走,到底走的什么路他都没看,一直到锅盖停下来,他才发觉不妙——我怎么走到山洞监狱来了呢?这可是个倒霉的地方,上一次进去了,如果不是桑葚儿搭救,他早就变成毒蛇猛兽的便便了。
这可是个好进难出的地方,砍柴的割草的,避雨都能进来,只要不越过那道铁栏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没人想起来要往那里面走,铁栏杆可不是随便能进去的。现在不同了,铁拦杆倒了,是不是有人进去?没人了,人都跑光了,要不然人在地坑里。
我跑这来干嘛?是锅盖带过来的呀,难道叫我进去?桑葚儿不会在里边吧,运用神识一瞅,铁栏杆里端大石头堵得铁紧,他可移不动。掉下去的地洞在石头的那边,也过不去啊。
这是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地方,哦,再往上面走,不就是东山坡吗?怎么偏偏走了这条路?不知有多少人有去无回,意念所动,让锅盖赶紧飞起来,锅盖居然跑到山洞里去,难道没听到我的心语吗?
干脆对它大声喊:“喂,你跑这里来干嘛?锅盖,你怎么停到这里?难道想让我进去吗?进去就进去吧,又不是没有来过这里,只要不过那铁拦杆,也没什么关系。”
进去是没有结界的,他就往里面走了几步,能畅通无阻,里面还是那样子,与普通的山洞没什么两样的地方,只是宽敞一点,铁栏杆还倒在地上,但那就是界限,不能越雷池一步,再往前面走,可就危险了。
不对,是不是让我从这里过去?去找桑葚儿和李龙呢,找他们干什么?李龙是我师傅的敌人,我已经找到师傅了,又不要他指路,难道我能央求敌人放过师傅吗?也太没有骨气了吧。桑葚儿呢,她的拂尘可以救师傅。那个丫头早说过,秋玄谷的观主不是我师傅,她说的那模样,道士青松的样子,跟我师傅不相干,还是找她吧,比到东山观强。
自从师傅不在观里,我在那个地方就受尽了屈辱,现在在背上杀害鲁师兄的罪名,我还有得好吗?
“回去回去!”他心里念叨着,锅盖团团转,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对了,翻过这个山崖,不就是桑树坡了吗?既然到家门口了,何不看一下?说不定,他们在山洞的那边了!不管找不找得到桑葚儿,也要到山洞去,给干爹他们报个信儿。于是就命令锅盖翻过山垭口到东山村去。
锅盖这一下像是听话了,马上就飞身起来,从垭口翻过去,就到了桑树坡。还没落地,就发现不对头,揉揉眼睛,还对锅盖跺了一脚:“还说你有灵性的,怎么认不得路了?”
就在他飞过山崖的时候,那山洞变样了,因为这里没有山坡了,只有坦坦的平地,连桑树都没有几棵。可是,向下面看去,分明又是东山村,自己熟悉的家园。怎么回事啊,桑树坡没坡了,小山头夷为平地……再想找山洞,连门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情?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呀,我还在山洞里面捣了一个洞,这样我们才掉下去的,难道就因为那个洞引起山坡都塌了吗?徐福到哪去了?他出来了没有?不会吧,他眼睛还没有治好,没有盖上玉玺的圣旨,他是不可以出来的。
如果他没有出来,那他就被活埋在里面,不可能像原来一样,还有一间密室,还可以在里面生活,如果被土掩埋住了,连出气都出不来呀,任他是长生不老之人,也断然没有活路……
对徐福的感情说不上多深,但他是我们拯救四方镇人的依靠,费尽千辛万苦,给他找了药,快要把他的眼睛治好了,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能够长生不老的,千年都熬过来了,却被一个什么样的意外送了命,那可就亏死了……
还有自己干爹,陪他在一起的,如果没有出来,岂不是给他殉葬了吗?
还有还有,更重要的是,桑葚儿是个急性子,瓦上霜在她那里,会不会迫不及待回来给她师傅治眼睛呢?桑葚儿和李龙,到处找不到他们,会不会进了山洞?有可能啊,那个黑脸汉子迫不及待想见他师傅,如果追着桑葚儿要带他进来,同归于尽了怎么办?
“我的姐姐呀——”
他泪流满面,仰天长啸,喊叫还没有落音,突然想起来,虞姬说的,必须要有圣旨,圣旨上面还要盖玉玺 ,徐福才能够出来。徐福性子急,李龙性子急,桑葚儿跟她师父跟她师兄一个样,都是急性子。徐福关那么长时间,迫不及待要出来,然后他们你,走到门口,突然一下山洞塌了,所有人都出不来了,这如何是好啊?
对他们共同的大业来说, 桑葚儿就是他的天,现在天塌了,徐福也不能指望了,怎么办?他真想坐下来大哭一场,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还有唯一的一条路,那就是上东山观,救师傅。
只要把师傅救出来,看在我救他一命的份上,好歹能帮我吧,虽然法力没有徐福高,但是他是观主,他手下有那么多道士,一个个都是法师,只要观主下了命令,谁能不卖力?说不定能够想出办法来了!
现在,唯一有办法也就是靠师傅了。就像我刚刚从四方镇出来一样,只有拜师学艺,只有这一条路了。
袁小子擦去眼泪,一跺脚,转身就要上山。突然,心头又涌起几分侥幸,他们会不会在家里呢 ?会不会在给徐福烧饭呢?但愿,桑葚儿没有回来,哪怕是干爹在家里也好的,好歹能活一个人吧。
不对不对,桑葚儿如果没有回来,李龙也进不去,干爹也出不来,两个老头在里面,山坡塌下来,也不是好事……
他也不管锅盖了,撒开脚丫子就往家里跑。自己只是瞅了一眼,还是乱糟糟的样子,到后来的家里去吧,村长家的院子门敞开着,每个房间的门敞开的,还是没有人。
他要疯了,团团转着,声声喊着,没有人答应,他绝望了。
为什么一点儿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呢?一片山都塌了,自己竟然没有感觉到,我是死人吗?不是不是,如果站到地上,一定会感到强烈的震动。可是,小子在天上飞,站在锅盖上,又在山的那一边,还想着心思,想怎么救师傅?火烧火燎着急,山的另一边滑坡了,坍塌了,他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即使感觉到山崩地裂,他有什么办法?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桑树坡变样。到底在冬宫多少日子?说不清楚,因为没有黑夜,对了,那里离开项羽的坟墓不远,太阳和月亮挂在一起,叫什么日月同辉?那就是白天晚上分不清楚,什么时候发生天翻地覆地变化的?
倒塌的山坡里埋藏了几个人?谁也不能告诉他,万一,桑葚儿进去了,没来得及出来;万一,师傅还在陪着徐福说闲话……最好的是,一个人都不在里面。那可能吗?因为没有圣旨,徐福出不来呀,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一个人在里面,他是法师,说不定有办法避过灾难,最糟糕的是,四个人一起在里面……
如果干爹不在里面,他应该在村子里呀,现在,村里找不到他,难道凶吉莫测吗?如果他都不在外面,桑葚儿还能在外面吗?
和他们比起来,师傅算得了什么?他再也崩不住了,身子一挺,倒在地上,翻滚着,叫喊着:“桑葚儿,爹爹——你们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他把何必子忘掉了,一个劲躺在地上哭,哭得昏天黑地的,哭着哭着哭累了,昏昏沉沉睡着了。
也不多长时间,忽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把他叫醒,睁开眼睛一看,天上飞来了许多喜鹊,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地向他飞过来,它们是在叫我吗?
看到喜鹊,他就想起了桑葚儿,一个激灵,他揉揉眼睛坐起身来,问他们:“你们喊我干什么?看见桑葚儿没有?是不是她派过来的?”
喜鹊也不答话,它们也不会说话,依然叽叽喳喳叫着,忽然从他身边离开,飞到天上去了,扇扇翅膀,排队集合,最后变成一个字,是个“西”字,西方的“西”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