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矛盾之人之人，无论是爷爷还是师父，都给了我一个……很奇怪的评价。
就像是作为对立双方的矛盾的两端站在了一起，有点别扭，可是又没有错。
“我知道了，确实，极矛盾之人。”
小沙弥走近爷爷，凑在爷爷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接着道了句阿弥陀佛就已经离开。
一连串的举动究竟是在透露什么想要透露什么我都无法揣摩得到，
但是爷爷，看了我好一会，“顾施主，寺门外的施主已经等待你许久，身子……怕是要撑不住了，你也知道，佛门重地等闲鬼怪是无法靠近的。”
爷爷的意思很明白，是想叫我去劝劝芈铮。
不过现在对于芈铮，我还有什么好劝的呢？
寺门外的山道上，芈铮好像是站了很久，也许真的因为重伤有些受不住了吧，所以身体有些摇晃。
“殿下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请离开吧。”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证自己是冷下脸来同芈铮讲话。
我很害怕，很害怕自己突然就舍不得离开他，不愿意生他的气。
“华北，你愿意见我了？”不知为何，芈铮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欣喜神色。
“我不愿意见你。”
无论我是顾华北也好，裴霜弋也罢，都是本就应该和他没有任何干系的人，无论是姻缘还是其他的缘分，都不该有任何的牵扯。
有些事情当断则断，不然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只是你一介鬼王，阴间之主，一直呆在我佛门净地，也不好，所以还是请鬼王你尽早离开，也免得我们失了礼数。”
我注视着他逐渐变得暗淡的脸色，突然想起在钦州北门的长街上，我对颜绯瞳说，“打仗是顾家人的事情，顾家人有义务和钦州共存亡，你不是，你回去。”
那个时候，颜绯瞳的神色和芈铮一样的暗淡，没有了光彩，我知道为什么他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因为我说，他不是顾家人，而我只是想保住他的性命。
他有画画的天赋，好好地作画，他还是可以养活自己的，应该能养活自己的。
然后无论是他乞讨，或者在洋人的庇佑下生活，只要他活着，这就足够了。
所以，我才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顾家人，他自始自终不必在意钦州的战况。
钦州一战没有张作霖的支援，连冯国璋和段祺瑞的相救都没有，父帅顾霖只是北方颇有见识被张作霖欣赏的一个小军阀，怎么低挡得住日军的破竹之势。
我的手毫无预兆的被狠狠的拉住。
“顾华北，我承认是我伤了你，是我害得你魂飞魄散，但是这不代表着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抹杀了我们的一切，葬送了我们所有的过往。”
他盯住我，一张清隽的脸上肌肉紧绷，好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佛说，缘起即灭，缘生已空。鬼王殿下又何必执着于这些过往，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还是看开些吧。”
我将他的手奋力挣开，我想和他了断，因为我想和他彻底了断这份缘分，我不想恨他，更不想爱他，爱他注定了会衍生出更多的恨。
“芈铮，我想和你一刀两断，无论是作为顾华北还是裴霜弋。”
最后看了他一眼，我转身就走了回去。
从此以后，阴间和阳间，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转世我不敢保证，但是这一世，我一定会彻底的把生命里这个叫做芈铮的男人遗忘。
“顾施主，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爷爷似乎有些不忍，也不知他这到底是在怜悯芈铮的一往情深还是如何。
但是我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任何的信心，没有任何的信心可以保证我们两个会一直走下去。
“这本就是一段孽缘，没有必要再执着。”
我回头看了一眼芈铮，心里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取了心头血的缘故。
在那棵菩提树下，爷爷同我讲了很多关于顾华北时代的故事。
听说一百一十七年前，顾霖的夫人有一日夜里做梦，梦见个疯疯癫癫的僧人，僧人告诉她，有异星转世，必有祥瑞。
顾夫人诧异间，只见梦中的僧人突然朝着顾夫人塞了一块黑色指甲大小的物什，还没等顾夫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将那物什囫囵吞了下去。
当下顾夫人就吃了一惊，一惊之下自梦中醒来，腹中有不适的感觉传来。
后来经大夫诊断，顾夫人有孕，这个孩子恰好是顾华北。
“顾夫人吃下的东西就是舍利。”
我看了卷宗好一会，始终没有弄明白这位顾夫人，也就是我的母亲当年做的梦，还有梦里那个疯疯癫癫的长门僧，到底是代表了什么意思？
顾华北的出生难道还有特别的含义吗？
“舍利？就是那个……修戒定慧之功德结晶而成的舍利子？”
舍利子我也有听说过，据我所知，这可是佛家的圣物，十分的罕见。
爷爷说，顾夫人吞食的舍利将将是一百二十年前圆寂的涅槃禅师结成的舍利子，涅槃是佛界的高僧，功德无边，所以其留下来的舍利子里功法高深。
这就是我出生的由来，我的母亲在梦中吞下了涅槃留下来的佛界舍利子，生下了一个有着纯白色的灵魂的我。
我在钦州一战战死，心中并无怨念，灵魂漂泊到了阴间，恰好因为这纯白色灵魂遇上了芈铮。
“种种机缘解释天意注定，大约注定了你和那阴间的鬼王将会有一场牵扯。”
爷爷斟了一杯茶水，叹息道。
我没有在意爷爷的话，只是有些好奇。
“那个喂我母亲舍利子的是涅槃大师吗？”
如果真的是涅槃大师，那么我母亲做梦这件事还真是奇异又玄妙，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说过即是错。”
爷爷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告诉我真相。
那卷卷宗上不仅仅记载了我的母亲是怎么怀上我的，还记载了一件小事，也不能说是一件小事。
话说在一百年前四月十二日，在钦州城破，涅槃禅师的法身突然有了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