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投降的，他也绝对不会跪下！”
我了解芈铮，就算是情况再艰难，他也绝对不会那么做，帝王的尊严不会让他俯首甘为孺子牛，也不会让他低声下气的选择卑躬屈膝的求降。
“他或许不会跪下，可是你……恐怕要跪下了。”
桀桀的一声笑之后，那几个黑影围了上来，将我和防风围的水泄不通。
握紧手中的那枚象牙吊坠，我想要后退，但是大门的方向已经被堵住，我根本逃不出去。
“顾六小姐，受死吧！”一声令下，黑影尽数逼了上来。
芈铮还是没有来。
“防风……”防风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尚且还有些温度，但是却在一点点流逝，她在放弃自己的肉身，打算恢复到鬼神的状态。
我看见她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得透明，到最后直接就是一抹虚无的影子，肉身倒在地上，立刻出现了尸斑，肌肉在以令人咂舌的速度腐烂着，到最后留在地上的是一具枯骨。
她本就是死人，肉身不腐是因为有昆仑山雪洞里的寒气维持着，能在人间行走是她自身的鬼气在支撑着，现在她主动地脱离肉身想要恢复到最为强大的鬼神的状态，就代表了她需要放弃肉身。
“防风，我……你，你不能放弃我！”
我想起上一次，上一次在面对狗煞的时候，她也是把我丢在了一旁，自己却被狗煞咬伤。
这一次她还想像上次一样吗？
“主子，防风自从一百年前奉了大人的命令来担任主子的护卫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为了主子的安危拼死一战，防风心甘情愿，请主子好好活下去。”
她握住我的手，身体变得滚烫，她本就是鬼魂，身体应该是冰冷的，我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神魂自爆！
她要将自己的元神爆裂开来，和这帮红府的爪牙同归于尽。
普通鬼魂确实是没有这等资格也没有这个本事，可是防风并不是一般的鬼怪，她是鬼神，在阴间相当于陆判一般的存在，自然，称不上是鬼怪。
神的元神爆裂会迸发出强大的力量，鬼神也可以。
鬼神自爆的前兆就是像防风这样，身体温度不断的升高，几乎呈鼎沸之势，身体温度越高，离着自爆的时间就越来越近。
“防风，不……”
话还没有说完，我就被高高地抛起。越过那些黑色的影子被摔到了门外的空地上。
“防风！”
抬头看着屋内的防风，她的脸上挂着一个笑容，一个代表着决绝的笑容。
她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我自然很清楚，可我居然就是阻止不了她，门被她的鬼气带动着重重的关上，我能看到的只有她的笑容，那也是我此生见她的最后一面。
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鸣，紫色的烟雾像是海浪一般直扑云霄，动静很大，站在外边的我甚至都无法承受住地面的震动，不似地震却胜似地震，我根本都站不稳。
“霜弋！”我被人扶住，并没有跌倒在地上。
“芈铮！你为什么才过来，防风她……”
何梦园已经坍塌成了一片废墟，灰尘飞溅，烟雾弥漫，我看不清里边的场景。
“防风死了。”他看了何梦园的废墟一眼，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防风死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再一次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害死了别人，我身边一直陪伴我的人本来就不多，一百年前自作主张逼着颜绯瞳离开我，我以为只要撇清他和顾家的关系就可以让他好好活下去，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的执念会这么深。
这一次自作主张去查何梦园，在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的情况下贸然闯入，害的防风殒命。
压垮一个人的可能不是生死，有可能是责任，也有可能是信念，还有可能是愧疚。
防风这样做无非就是在一百年前担上了一个不该担当的责任，因为这个责任而保护我，对我不离不弃的。
而颜绯瞳，我说不出个所以然，在我知道我和他的那段过往之后，我常常在想，要是我真的把他当作顾家人当成我的弟弟，或许他也就不会因为执念过深成了魅。
“人固有一死，霜弋，不要伤心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像防风那样的人物本来应该死的轰轰烈烈的，但是却为了保护我，她的死很可惜，比鸿毛还轻。
她的死，我深感愧疚。
芈铮带我回去之后不久，我就听说，警方已经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家属也根据DNA对比的结果认领了尸体，但是凶手一直未能确定，警方查到了死者死因的共同之处，死者生前都去过何梦园发型社做头发，也在死者的身体组织里查到了有水银的化学成分。
目前，警方将嫌疑人锁定在了何梦园老板和老板娘的身份，但是何梦园糊里糊涂成了一片废墟，老板和老板娘都不见了踪影，一时之间这桩案子成了有头无尾的悬案。
虽说是悬案，可是毕竟有嫌疑人也可以证明死者的身份，何况，在这件案子侦破之后，展德再也没有出现过杀人案件，也算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可是防风毕竟还是死了！
防风一百年前就做了我的护卫，在一百年前的四月十二那天，春光大好，钦州战火连天，我们顾家的人基本上全部都战死在钦州城城门前，我没有变成厉鬼也没有成为孤魂，而是被一个人牵着，来到了阴间。
阴间的鬼王我很眼熟，但是我想不起他是谁，他将我拜为客卿，安排防风担任我的护卫，人前人后都尊我一声顾六小姐。
防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还很不服气，明里暗里无数次告诉过我，她在阴间当“陆判”当的好好的，为什么偏生让她做了我一个小姑娘的护卫？
我们在阴间相处了八十四年，这八十四年间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恪尽职守的保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