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敲门声突然响起，茶音连忙把瑶琴放进衣柜里关上，去开了门。
维桢站在门口，俊美的脸庞看上去有些苍白，他微微垂下眼眸：“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茶音让开门示意他进来，倒了杯开水，干净的透明玻璃杯。
开水烫着冰凉的手心，茶音坐下：“什么事？非要这么晚说？”
维桢微微沉默了一小会儿：“我是想说……茶音，我恐怕得离开一段时间，”
茶音微愣，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眸她突然就看不懂了：“去哪？”
维桢转动着玻璃杯边说着：“我的……我的家里人来找我了，那里出了点事情，”
茶音反而淡定了：“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不久，”维桢不敢说很久，怕她以为自己骗她，他不愿意她不开心。
茶音点点头：“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维桢连忙说道：“我可以解决的，只是我不在的时间……照顾好自己，”说实在的，今天这句话比他一个月的话都多。
茶音点点头微微笑：“放心，我还等你回来写检讨书呢！”
“检讨书？”
“你以为骗了我承认就完了吗？”茶音眯起眼睛想一只狐狸：“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写，”
维桢也是呆了，忽然勾起嘴角，他不常笑，面目本就适合冷峻，如今这一笑，倒真让人有几分如沐春风的感觉，他轻轻点头：“嗯。”
走出房门，闻溯正倚在楼梯的扶手处，双手抱胸抵着头，听他走到身边才抬起头来：“怎么，妖族里出事情了？”
维桢珉起嘴角侧过头。
闻溯站直身子，伸手拍拍他肩膀：“你照顾茶音这么久，如果有需要，我会帮你的，”
“不需要，”维桢眼神忽然坚定：“照顾她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闻溯无所谓的耸耸肩，迈着长腿回房间，心里却不是很淡定了，情敌啊情敌！千年前来一个为什么现在还要来一个啊！
早晨的雾气还很重，昨日烟花的碎屑还在院子里躺着一片狼藉，松柏在雾气里越发挺立，还没落下的叶子微微卷曲，呈现不正常的黄色。
有被雾气迷了眼的小鸟不小心撞到玻璃上，“砰”的一声响起，惊醒了茶音。
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衣柜，无弦琴还在，昨日是真的。
换上新衣，去卫生间洗漱，刷牙的动作乎的一顿，指尖抚上眼角，皱纹。
茶音忽然慌张了起来，是不是寿命不够用了？又响起珈柔的五十年寿命，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突然很害怕老去，不知道为什么。
“早！”刚下楼梯，闻溯坐在餐桌上笑着打招呼。
“早！”四下看了看，才想起维桢昨晚离开了。
清粥小菜，茶音想起那时自己隐居城里也是这样的早饭，入口温热，这身子唯一的好处便是还能品出味道。
“待会儿要去茶馆吗？”闻溯放下碗筷问了句：“你还没完成的生意今天会上门吧？”
茶音咽了一口粥颇有些无奈：“如果和我猜想的一样，这生意我是没什么好处了，”如果和她猜想的一样，寿命是没有的收了，五十年，也不知道够不够，她以前多的是时间，现在缺的是时间。
“没事的，”闻溯伸手附上她的手背，他手心温热，眉眼温柔：“没有寿命，我分你啊！”
茶音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冰凉的指尖，也慢慢温热了起来。
大年初一，茶馆成了整条街唯一开张的店铺茶馆门口的炮竹碎屑一大早的扫去，暗红色带着灰尘堆在右边角落的垃圾桶里。
刚进屋还没来得及泡杯茶，门就又开了，进来的人倒是让茶音完全没有想到，是木钰和悦合，两个人。
“请坐，”闻溯已经拉开椅子，泡了杯茶放上，茶音略微无语，这是茶吗？水混茶叶？
不过这两人也确实不是来喝茶的，也没什么关系，木钰把茶杯握在手心，没有理会旁边沉默的悦合，已经开口：“你说会找到悦合的，”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茶音又是高深莫测的笑，眼睛看向一旁的悦合。
悦合身子一颤，转头看着木钰，眼里泪光闪闪就是不落下，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不是，”木钰皱眉：“我完全不认识，她怎么会是悦合？”
“她是悦合的，”茶音指尖伸过去碰触他的指尖：“你是知道的，”
木钰睁大了眼睛，冷漠了许久的瞳孔渐渐茫然，很快陷入了回忆，茶音帮悦合占骨的回忆，那，完全和自己不一样的回忆。
“我……”他瞬间苍白的嘴唇蠕动，颤抖：“我为什么不认识……为什么？”明明是和悦合一样的脸，明明是悦合的记忆，明明！明明她就是悦合啊！为什么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也不认识？
茶音收回手，看着悦合忽然非常温柔的一笑，笑容是无可奈何，是怜悯，对于悦合的怜悯：“悦合已经死了，就像你看到的记忆里一样，悦合在那场爆炸里已经死了，”
“那我！”悦合顿时慌张起来，抓住木钰的手贴着自己脸颊：“我没死，我没死啊木钰！你看我，你摸摸，我是活着的，我是活着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一滴滴的打在木钰手背，他像受惊了一般收回手，那眼泪没有温度，冰凉的像刚融化的雪水。
“你不是悦合，”茶音小心的接住她的一滴泪，看泪滴在手心凝结，变成一颗透明的珠子：“你是魅，悦合死后的执念，你有悦合所有的记忆可你不是悦合。”
魑魅魍魉，魅者，山中鬼怪。
可悦合并非山中鬼怪，只因她执念太深，放不下木钰放不下这段无果的感情，身子已经死去，灵魂却与执念相交，形成了“魅”。可能是因为被死神杀死的缘故，城市的死神并不知道她死去，让她有形成“魅”的时间。
这也就解释了，她明明拥有和悦合一样的记忆一样的脸却无法让木钰相信她就是悦合，木钰爱的是悦合，再相像的魅终究不是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