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音疑惑拿出那粒沾了灰的骰子,用纸巾擦干放灯下细细看着,白骨制成的骰子,镶嵌着红豆,先前那一颗大约也是从这上面掉下来的,那骨骰做的精致,看着就让人喜欢。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茶音喃喃的念出这句话,眼睛只是微微一颤,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骰子上瞬间化开。
有些被惊到的去擦拭眼睛,将骰子握在手心,思绪瞬间如同乱麻。
要从人界接回新娘子,用的还是古礼,行的是现代方法。
小镇里嫁新娘子本来就是件大喜事,张夕虽然在镇子里不怎么出动,但嘴甜人美,却是实打实的惹人喜欢,如今一声不吭的要嫁了,让镇子里惦记她的小伙子心碎了一地。
茶音不是伴娘,这个认知也让茶音心碎了一地。
按照小镇的传统,不管嫁哪里,姑娘家里摆上酒席是难免的,一桌又一桌,丹薇作为伴娘陪着张夕,沐觞作为伴郎跟着洬华,沐幻和君泽还在冥界忙着,茶音抱着一只白猫坐在一桌不认识的人中间笑的脸都僵了。
“小姐,你是哪里人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在镇子里看到过你啊?”旁边一个长相还算清秀打扮有些夸张的男子凑过来笑着问道。
茶音干笑着回答:“我是新娘的朋友,住在a市,”
“a市?”男子笑道:“我之前在a市工作过,可惜没有早点遇见你,”
茶音干笑着点点头,觉的再对话下去尴尬癌要犯了。
维桢抬眸看了一眼男子,琥珀色的瞳孔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威严,男子的目光对上维桢的眼睛,瞬间不语了。
茶音只当是那人没兴趣了,这才松了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杯轻珉了一口。
下午三点才出发,茶音坐上君泽的车一路往小镇外开去,赶上深秋的季节,窗户打开有点冷,还好怀里抱着只白猫,跟个暖炉似的,茶音目光往窗外看去,似乎每个城市的风景都很像。
“茶音?你有听我说话吗?”君泽突然转头道。
茶音一怔:“啊?你说什么?”
君泽撇撇嘴:“我问你,纤琳最近有没有跟你聊天过?”
茶音有些心虚的别开眼:“没有啊!怎么了?”
君泽摇摇头:“也没什么,感觉她最近不对劲,说真的,我和沐幻是把她当妹妹看着的,你别看她这个人看上去不好相处,其实也确定不好相处,但是她很心信任你,也很喜欢你,你似乎就有让人相信的能力吧?”
茶音微笑:“你这样说我我是受宠若惊了,”
君泽笑出了声,不再接话,茶音继续看着外面的风景,和那刺目的夕阳。
到冥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不过白天黑夜都一个样的冥界实在也看不出什么,茶音最先找了个位置坐下,最角落,很符合她低调的风格,也很符合维桢睡觉的条件。
很快人们,或者妖们,或者鬼们,或者死神们陆陆续续的进场了,茶音眼尖看见慕容棋跟着慕容禹进来,坐在另一边,慕容禹没有看见她,慕容棋是看见了,笑着挥手打了个招呼,茶音回过去一个微笑,转头看着自己窗外。
有人说你这一辈子可以分成两本书,一本属于结婚前,一本属于结婚后,一个人的一生,在婚礼那一天被分成了两部分,好坏却也还是看你自己,最大的差别便是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也许还要出本后传。
因为活的久了,因为看的多了,茶音对于婚姻的期待是不高的,也因为自己看的大多是悲剧吧?对于那句“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茶音是不屑的,什么不求天长久?她偏要天长地久,若是没有,还不如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这个思想的存在也成了茶音这么多年还是单身一个人的原因。
所以对于踏进婚姻殿堂的人,茶音说的可以是头头是道,实际上迷茫的一塌糊涂。
她是一个很容易走神的人,因为这一走神,回神只能看见主持人已经在问新娘:“你愿意吗?”
茶音失神的看着台上的两个人,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于是她也就这么说出口了:“我愿意,”
我愿意。
有谁也曾这么对她说过吗?
“茶音?”一旁听见茶音呢喃的沐觞疑惑的开口。
茶音被惊的一回神,转头错愕的看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沐觞眼皮狠狠一跳:“我都做你旁边半小时了你说呢?你最近怎么老发呆?要不要医院去检查一下?我怀疑你得老年痴呆了,”
茶音把怀里的白猫给扔过去了,维桢一爪子抓到沐觞的脸,又是一道抓痕,音乐正好响起,台上的新人开始接吻,沐觞想尖叫的声音硬生生的给压了下去,瞪了一眼维桢,咬着牙给自己去弄伤痕。
茶音其实不是很喜欢蔷薇,但也说不上讨厌,总觉得这花太矫情,可比它矫情的花成千上万,所以茶音才不会很讨厌。
蔷薇花香不浓,一片蔷薇花就很浓了,夹杂着曼珠沙华,气味有些古怪了起来,很容易让人陷入回忆,可惜没有什么回忆需要想起。
“诶,那天跟你搭讪的小帅哥过来了,”沐觞在旁边提醒,伤疤用法术治疗已经是变成了粉嫩色。
茶音“哦”了一声,却并没有转头。
“茶音,”慕容棋走过来:“听我哥哥这么叫你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茶音转头微笑:“对啊!真的没有想到,张夕也一定没有想到自己婚礼会有吸血鬼参加祝福吧?”
慕容棋笑容一僵。
在茶音身后的空位置坐下,很快恢复了平静:“是听别人说的,还是看见了?哦,对了,你是一个占骨师,”
“这个人尽皆知,”茶音耸耸肩。
“我有个生意,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慕容棋凑过来,先前知道茶音是占骨师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大跳,但她的消息和定力也实在很强。
茶音好笑的看着他:“吸血鬼,有寿命吗?谁知道你死了多久了,”
慕容棋撇撇嘴:“我好歹是慕容禹的弟弟,你说话要不要这么不客气?”
茶音微笑:“就是因为你是慕容禹的弟弟,我才没有把你扔出去,”
“你被吸血鬼咬过吗?火气那么大,”
“沐觞,把他扔出去,”
婚礼这种东西,茶音觉得要不是张夕的婚礼她是真的不想来的,一群人热热闹闹,偏她安静还不合群,虽然几个她交际能力不弱,但不想去认识那么多没必要认识的人了。
不过张夕婚礼最好的一点,是果汁十分好喝,茶音是不喜欢这种除了茶和白水以外的饮料的,但这果汁出外,入口十分温润,香气四溢。
几杯下去,茶音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不是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四周都在晃动,眼前迷迷糊糊,脑袋开始糊涂了起来,张夕你个神经病!把酒做成果汁是几个意思!
她酒量不差,但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酒,后劲儿太大。
“茶音?”慕容棋的声音响起茶音就觉得大事不好了,强撑起精神转头看他微笑:“怎么了?”
慕容棋的手搭上她肩膀:“你喝醉了,”
茶音看过去,慕容棋的脸有些模糊了,大家都在新人在的地方闹着,灯光不亮,没多人注意到这里,这是……失足少女的节奏?
“我没,”茶音摆摆手:“你让一下,我要去找沐觞,”
“沐觞和我哥在聊天,”慕容棋扶起她:“我送你回家,”
“不要……”茶音想说什么,出口却成了喃喃,慕容棋压根儿没打算听,打横抱起茶音就往偏门走去。
闹了一半的丹薇转头看向那个角落,疑惑:“茶音呢?”
君泽摇摇头:“不知道,大概又自己出去了吧?”
“也对,她不喜欢热闹,”
月光清冷寂寞,绕过长长的走廊到了客房,推门进去,将茶音放在床上。
大事不好,这是茶音仅有的想法,无可奈何,这也是茶音的想法,完蛋了,这是最真的想法。
慕容棋看着面前的美人,眼里闪过一丝的得意,占骨师的味道,还真没有尝过呢?都说占骨师是这世界的宠儿,无所不能?还不是乖乖落到他的掌心?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以他的手段,还怕以后在她面前没有地位吗?
感觉到衣服的脱离,茶音眼里的挣扎越发明显,手却是软弱无力的,看来不止是酒的后劲儿大,酒也有问题,卑鄙!
温柔的唇瓣贴上脖子的一刹那,茶音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清晰的两个字:“闻溯,”
“啊!”本来还贴着自己的慕容棋顿时惊叫一声,整个人已经被扔出去一米外,茶音感觉身子被人抱起,听见一个模糊的声音:“怎么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睡的太深,梦境也就太深,茶音没有梦,只是一个人处在无边的黑暗里,挣脱不得的无力,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她:阿音。
睫毛颤抖了几下,眨了好几下才把眼睛睁开,阳光照进来太过刺眼,茶音抬起手背挡住眼睛,坐起身四下看了看,怎么回家了?
昨晚的记忆还清晰的存在在脑海里,茶音立刻爬下床赤脚就往门口跑去,沐觞端着汤正好走过来,门一开,半碗撒地上了。
“茶音你醒了?这么着急忙乎的做什么?”沐觞放下碗拿起纸巾擦手,语气有些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