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群岛环形,毗邻的小岛都连接得不算太远,这些岛屿很快就被篮子的步子细细密密的踏了个遍。
它们似乎是按着某种奇特的规律,呈圆形分布在一起的,拱卫着中心一片幽蓝的海域。
外面的海域都是白色的,无边无垠,不知何处是彼岸。
只有这一处的海水,幽蓝,幽深。
一个偌大的海面蓝洞一样,隐藏在群岛中心,深邃无比,似乎透向某个奇特而神秘未知之处。
篮子双手一探那蓝色的海水,酷冷如千古寒冰,让人浑身发抖。
篮子只听得自己两条手臂咯咯作响,眨眼间两只玉手就冻成了两条超级大冰棍。
她骇然失色,罄尽了浑身的力量,这才将自己的手臂从水里拔出来。
没人能够想象得到这么诡异的变故。
即便整条手臂都拔了起来,但手上的幽蓝寒冰却依然在,散发着骇然的寒能,褫夺着篮子体内的热能。
那一瞬间,似乎同时有无数道冰魄银针同时刺进她的血肉骨骼,篮子浑身似乎都在发抖,她一身可用的力量似乎瞬间便被那海面蓝洞所耗尽。
她一身可用的力量,绝大部分都是风系灵力,但在这一刻,它们全然消耗净尽。
就在这一瞬间,她在敛灵阵之中得来的海量阴蚀之力突然暴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城掠地,瞬间取代了风系力量在她经脉里面汩汩流动的地位。
冰寒与阴蚀同时发作。
篮子只觉得浑身一痛,差点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道力量在她的体内突然相遇,就宛如刀锋相接,针尖对麦芒,剧烈的碰撞了一下。
篮子已经倒了下去,倒在小岛上,浑身颤抖着,痉挛着,惨叫着,整个身体已经弯曲成一个弓背大虾。
但剧烈的对碰之后,那两道力量忽然又沉默不动了,似已彼此抵消,又似已偃旗息鼓,不再躁动。
篮子的冰肌玉肤之上,条条青筋忽然暴起,又忽然平复下去。
当两道力量蓦然消停,她紧绷着的身体也一下子松弛下去,舒展开来。
她的身体完好如初,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她重新站了起来。周围的风浪还是那么狂暴,岛上的景色却显得更加缥缈更加遥远。
风大雨大,大到她看不见眼前一米之内的东西。
无限高远处的圆日,如同一盏天灯,孤零零地悬挂在天边,也衬得这一片岛群更凄凉萧索。
除了风浪之音,她的耳畔却似乎传来了一种诡异神秘的声音。
极其细微,但绝逃不过她体内幽微之力的感知。
窸窸窣窣的,听来似乎有什么植物,譬如竹子什么的,正在潮氲之中萌发拔节。
又似乎是有蛇虫一类的东西正在暗处作祟,诡异爬行,神出鬼没,令人捉摸不定。
再认真细听时,却有几分像是有什么孤魂野鬼正在夜啼抽泣,在她耳侧嘈嘈切切错杂弹的嘀咕不停。
荒海荒岛,圆日孤高,风雨凄迷,对于一个孤身女孩,本就是同样寂寞而可怖的。
篮子故意止住了步子,凝聚了心神。
那种古怪而奇特的声音却还是在响个不绝。
不远,竟然似乎就在她身侧作响。
篮子身形一晃,当即移开数丈的距离。
她止住了步子,再次凝聚了心神。
声音依然在她的身侧响起。
“何方鬼神,敢在此作祟,就不敢现身?”
无任何应答。
啪嗒一下,篮子一手亮了火摺,一手打了个法诀护住了火苗,她突然旋身,环视四顾,又忽的平地拔起三尺,俯视又仰望。
只照见了潇潇烟雨和潮湿而僵冷的地面。
地面是赭红色的,满目都是火烧云一般的血色岩石,古色,玄奇,似乎已经历尽了无穷久远的日子。
就在这时候,那个既古怪又神秘的声音忽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篮子俯下身子去,轻轻的敲了敲这些古怪的地面。
笃笃笃!
声音硬而冰冷,似乎里面全部是干燥的质感。
无穷无尽日子里的风吹雨打,竟完全没能渗透或者侵蚀到这些地面的内里去。
难怪这些小岛能够长久的留存在风横雨狂的银色海洋之上,不被刮走吹平。
难道它们当真都是亘古就存在着,是一些刻意拱卫着海面蓝洞的奇怪卫兵?
一念至此,篮子忽然感觉有点毛骨悚然,总感觉暗处有着一双莫名的大眼睛在牢牢的盯着自己。
她忽然就地一蹬,提纵了自己那轻盈的小身板子,直起十余丈,就要跃往岛岸,穿越飓风与恶浪,回归海岸碣石位置。
哪知道这一跃,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原来之前她一身的风系灵力,沛然而激荡,却早已为寒冰之力耗尽,此时她体内运转着的却是一身的阴蚀之力,完全无法满足控风与御风的需要。
天杀的,居然忘记了这一茬!
于是,她的身体又直直的僵坠。
就在这时候,一阵恐怖的风暴,忽然自身后剧烈吹过,她的小小身板子一荡,被风暴一拨,就随着风势,径直往岛外吹刮席卷而去。
篮子人在空中,上升之势已止,下降之势正烈,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刮向了那无边无际的银色海洋之上。
她身不由己的随风远去,环视四望,目光充满了忧愁和恐惧。
此时,风更大,浪更猛。
当她被飓风席卷,离开岛屿十余里之外时,她身下的海面忽然急剧旋转起来。
整个海面,忽然形成了一个硕大无匹的大海漩,整个海洋形成的一个大海漩!
下方的海漩之心居然随着她的位置变化,似乎正是为了吞噬她而形成的,渐渐地,连卷刮着她的那道飓风也被大海漩所同化,一步步融入大海漩的旋转之力之中。
海面上所有的所有恶浪和飓风都万流归宗,合而为一。
风咆哮,浪怒吼。
大海漩的中心朦胧一片,氤氲着,翻腾着,变换着。
似乎有什么深不可测的恐怖存在正要化形而出。
于是,她似乎再次听到了有什么孤魂野鬼正在夜啼抽泣,在她耳侧嘈嘈切切错杂弹的嘀咕不停。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里,风横雨狂,鬼哭狼嚎,又有谁人能脸不改色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