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燃香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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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无灵难觅

日已夕暮。

大陆上,木域所在地,夜色一片凄迷。

但远洋之外,时空乱流之中,那片牧野篮田,却一如在海上的那些伶仃孤岛,终日打雾,暧昧不清。

受高聚的能量影响,光与暗的交替,完全与大陆各域苍穹之上的日月星辰无关,这里的日与夜,是受能量潮汐的澎湃与消退所影响,简而言之,就是涨潮过程为白昼,退潮时分为暗夜,一涨一退异常的漫长,正常一个大陆日,仅是这里的四十九分之一。

此时此刻,整片崭新的牧野篮田,都还沉浸在日渐和煦的能量潮汐流里面,处处金碧辉煌,光华四溢,显得耀眼生缬。

悟道山犹在,似乎它亘古就伫立在那里,肃立着一只冷眼,看尽世间多少的沧海桑田,风云跌宕,历史变迁,任由千年又千年,波光一闪的瞬过。

岩浆湖幻境已然不再,被牧野篮田所吞并,就连彼岸的光怪陆离的光门光幕,都已经踪影全无。

放眼眺望,整片牧野篮田,澄碧如洗,潋滟晃眼,成了一面无边无垠的广袤混元镜子。

某一刻,这广袤无垠镜面的某一处,突然震颤,破裂,坍塌,露出两个偌大的幽深大窟窿。

然后,几乎是同时,两个大窟窿里同时伸出一双莹白如玉的手,左边那双略大,右边那双略小,但都指如削葱根,既修且长,娇嫩无比。看上去,比暗谭深处地下河道里的盲鱼还要煞白柔滑。

再然后,这两双手往溜不留物的地面轻巧一按,一个腾龙式飞跃,寂静荒凉的牧野篮田之上,便顿时多了两个人。

是无名与胜雪。

直到他们站在地表之上,沉浸在浩瀚的能量潮汐里,他们浑身比初生婴儿还要稚嫩柔滑的皮肤才逐渐变得和昔日一样,晶莹而精致,不再煞白,有了俗世的沉凝气息。

就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谪落人间,身上渐渐渲染出了红尘气息。

一晃眼,牧野篮田之下的时间紊乱,破碎了又重组,又经历无穷无尽的新时光造化,他们还是一如当初,还是当初的花信芳华,似乎压根不受时间之力的侵蚀。

但无名的披头散发已然束起,不再遮住眉眼。

胜雪白衣飘飘,直欲乘风而去,看到无名的真容,看到这位打小无猜,曾经感情极笃的少年,她脸上浅笑嫣然,仿佛心境与牧野篮田镜面一样,潋滟而光滑,溜不留物,丝毫都不曾惊动。

两人活动了一下筋骨,又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很默契的齐声道:“是你,但又确确实实不是你了。”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胜雪道:“你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咱们之间的情分,多么的奇怪,师兄妹一场,有时候觉得你很亲近,有时候又觉得你完全陌生,似乎我从来就不认识你。”

无名点点头,看着她淡雅精致的脸,又看了看潋滟的地面,嘴里喃喃的道:“你也一定知道了很多旧日故事了吧,胜雪呀胜雪,倒真不如若水,要知道,相争争如不争,你又何必为难她,又何必为难你自己?”

“名字不过一时符号,纵横间那位都不计较,你又何必为难我?”

胜雪莞尔一笑,纵身飘逝,整个人的身影蓦然从无名眼前消失,从悟道山前,从广袤牧野篮田上遁走,瞬间踪影杳然。

无名还杵在原地,无法定位的天空某处,远远的飘来了她的声音:

“小师兄,伊人早已玉殒香消啦,你又何必执念?还有,那位也是一念尚存,我感应到了火候一脉的祝由祈祷,你若于心不忍,何妨吟啸且徐行,剜出那一缕神念,助他们一臂之力?不过你要小心了,无灵难觅,寂灵可不是轻易可以沾染的——”

少年神色有点黯然,抬首看了老天,追问道:“等等啊,小师妹,你还没告诉我,整片水域,是不是都已经在你囊中——”

但伊人已去,芳影杳然,少年苦着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仔细端详地面,开始了地毡式搜索。

走过原雨热幻晶幻境方位的时候,少年若有所感,凝视着地面,喃喃道: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却原来,当日雨热幻晶撑开幻境,隐藏了这一枚成熟了的物灵极果!诶,小信子也在这里啊,咦,她的气与灵,忽强忽弱,这暗度陈仓的,也不知道是蓝薇的主意还是圣女与常侍他们的主意!”

少年继续前行,走到不远的某一处,他忽然又停下,侧耳聆听,凝眸细观,惊疑不定的道:

“奇怪了,每一枚果实不是绝不能同时被两人驯化吸纳的么?小玥与小信子怎么同时处在这里——呀,不对,怎么此地果实也有两枚——也不对,它们在相互吞噬,陷入了对峙状态,难道因此她俩才可以共处一巢?算了,如此状态,还是听之任之吧,万一触碰,一时不慎,反倒是害了她们——”

少年一路往下走。

他走得很慢,看得很仔细,但不知为何,他动起来的时候,整片整片的牧野就在他的身后倒飞,很快,广袤得在视野里无边无垠的牧野篮田被他的足迹踏了个遍。

少年踏遍了牧野篮田全境,不禁有点怔怔,现在那里,怅然若失。

他心里暗道,全境扫描,这里的居然完全不见那人的气息,可不对啊,刚才明明感觉得到他那一息尚存的气的,可一路下来,我甚至连整个果巢都摸得一清二楚,一面壁立的悟道山,四十九个巢位,其中两个早熟空巢,四十三个伪造巢,四个甫熟巢,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了?

少年转过身去,看着辽阔的牧野篮田,忽然眼前一亮,难道因为太过紊乱微弱,只有当外界祝由祈祷充分积累到一定的量,才能被我所感应到?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有些懊恼,要知道与祝由精神力的牵引有关,就应该有备无患,从小师妹手里留下两只青角祝由蜂魅了。

看来,只有静下心来,耐心等待那一波波的祝由祈祷牵引了。

少年想到这里,当即端庄盘坐,眼观鼻鼻观心,以心映照全身,两极,四方,六路,八面,万物。

某一刻,他微笑着站了起来,看着前方某处:“这就对了嘛,原来你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