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燃香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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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似是而非

花错很认真的感受着巨汉身上那种恣睢暴戾的气息,他心里忽然有一种似是而非,隐晦难明,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呢?

说不出来,但花错肯定,在风移影动日耀月媚的既往时光之中,在某个时地,他一定曾经感受到过类似的气息。

炎刀十六豪将大殿肆虐成一片沸反盈天,杀机四伏的海洋,暴戾恣睢的炎雷巨刃,如九天神雷般轰击而下,大开大合,大杀四方,横扫八方。

但文恭等人控制着的气壮山河图,却如同一条精怪滑溜的灵鱼,强韧性,顽强不屈,小心谨慎的斡旋在劲浪与风暴之中,极有耐心的等待风停雨霁,云开月明,海清浪偃。

文恭的眼光始终毒辣,极端化的狂暴,果然难有长持性。

半个时辰过去,威风凛凛,宛若神邸的炎刀十六豪,浑身横溢的恐怖气息渐渐衰微。

大殿内,暴戾恣睢,如同飓风般的凌厉气旋,也慢慢平复,变弱,变钝。

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壮汉在岁月里不可逆转的变老,身体迈向下坡路,间或生病,最后,终于卧榻不起,在注定了的某一日某一刻,微微起伏的身体,微微粗喘的呼息,也再无脉动与吐纳,走向终结式的彻底平复。

当文恭收起气壮山河图,带着精疲力尽,几近虚脱的画中诸人回到座位上时,大殿内,汹涌凝聚起来的恣睢暴戾的灵力气机,早已烟消云散。

处处无声无息,落针可闻,一片诡异的寂静。

宛若上古神魔,一度几乎已经成为大殿内主宰的炎刀十六豪,那些个壮硕无匹的巨汉,此时形容枯槁,已化作一坨软泥,瘫软在地,声息全无,不知是生是死。

但文恭却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一番顽强抵抗,也不过是堪堪拖延至曙光乍现,但凡对方稍微坚持一小会,只怕落败的都是自己一方。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刚才从山河图里走出的时候,却分明看到,那些瘫软在地的枯槁汉子,仰面朝天,纵使肉身血气衰竭,纵然眼睛麻木而空洞,纵然通体皱皱巴巴,也掩盖不住他们脸上的狂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奇特而诡异,介乎于殷悦与陶醉之间的莫名笑意。

两支队伍中的绝大多数人,何曾见过这样奇诡惊悚的事情?

狂欢盛宴,似已变质为阴森修罗场。

触目惊心之下,很多人,甚至所有体型正常的拜火教徒们,都已经忍不住弯下腰去,肠胃抽搐,剧烈的呕吐起来。

看上去,就连这些正常的拜火教徒,也不知道这些巨汉身上的古怪。

昆凌苍白着脸,默默的看着那些诡异的枯槁汉子,一颗心直往下沉,如坠冰窖,不由得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他双手抱肩,似乎想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惊悸,以及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清水坐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惊惧,神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花错神色平静,若有所思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大殿,微微的蹙起了剑眉,血瞳间或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事情。

只有那个容貌秀美鬼魅,身材欣长,奶油小生似的昆明,还在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说不出为什么,众人本能直觉,此刻的他,和之前相比,仿佛也变得有点奇怪起来。

他密而长睫毛与浓密的眉眼里,依然满挂着灿烂妩媚的笑意,仿佛刚才败落的压根不是他的部下弟子,他也完全没看到他们极其诡异的枯槁模样一样。

他局外人似的坐在那里,他显然是个极为注重仪表的人,皮肤保养得极好,洁白如玉的手,捏着一枚小小闪银锉刀,正在慢条斯理的修理着指甲,那如钻石般精致而闪亮指甲。

又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将十指指甲修理完毕,这才长身而起,缓缓走到对决场中。

直到他出场,站立在眼前,下意识去仔细端详的众人,才幡悟,或许他的奇怪,不过在于,如今他似乎变得更邪魅而妖冶了。

不是女人却比女人还要秀美,一头赤发如波浪般弯卷着,肤色莹白细腻,躯体欣长却约略单薄,一件得体缁衣无风自鼓,猎猎作响。

唯一不协调的是,他的一双血瞳,微微泛着灰与白,焦点涣散,有一种病态的空洞与麻木,站在那里,目光看似流连在侯爷府诸人身上,但文恭等人总觉得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透过了大殿,超越了虚空,看到了某个辽远缥缈的地方去了。

在座的三十巨汉也当即离席,然后顿足发力,跃入场中,整整齐齐的阵列在昆明背后。

“最后一场了,昆明在此,翘首以待,望侯爷府各位高手们不吝赐教,以尽今夜之狂欢!”

“疯子!这人绝对是丧心病狂的疯子!”

“动辄就是蜂拥而上,这算哪门子的探讨交流?”

“纯粹是群体斗殴,无理取闹,哗众取宠投机取巧分子,极品变态狂!”

侯府诸人盯着昆明,还有他背后那三十尊诡异的壮汉,忍不住低声骂咧,不断唾骂着。

文恭眉头紧蹙,神色凝重,望向花错,道:

“四哥,不若算了吧,这些巨汉十分古怪,我总感觉是别有玄虚,我们可不能吃了暗亏!”

一旁的清水,闻言,立刻表示迫不及待的“苟同”,毕竟现在只有他与花错尚未出场,己方三十一人硬抗对方如狼似虎的三十一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五公子说得对,这一时之气,何必去争呢,而我总感觉,他们虽然有试探我们的意思,但更有借刀之意。”

花错凝视着昆明与三十巨汉,沉默了好一会,才一拍清水的肩膀,道:“借刀?”

清水点点头,道:“按道理,这拜火教与侯爷府汪氏一系虽然打得火热,就算为多伦授意,有心试探我们,也不至于暴露这么诡异的东西,想来他们定是想假借我们之手,抵达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目的。”

“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目的?”

花错感受着对方的澎湃气息,眼波有点迷离而恍惚。

“确实有点熟悉啊!可就是想不起来!”

这一刻,那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又再次在他心头涌动,但他似乎需要更多更密切的相关场景喂养,才能成功找到这种气息与他内心记忆的精准关联。

“看来不打不行啊!”花错喃喃的自语道。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花妖孽!”

他身旁,清水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面色陡变,愈发精彩,堪比刚刚活吞了数十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