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八秀走进神秘庄园的同时,篮子身上再次发生了异变。
在漫天碎片的撞击和烈烈炎煞的包裹中。
篮子陷入跌跌撞撞的迷乱昏沉中。
包裹着她的血色飓潮,浩浩荡荡的辗轧过大地,将地面上那些含有炎煞之力的事物,全然横扫一空。
当整个地面最后一块血晶被匣子吸入时,她再次精疲力尽,两眼一黑,一闭,便栽倒在地。
她这一昏迷,又是良久良久以后,才悠然醒转。
醒来的地点,是在所谓锁脉水府东侧的尽头。
她心里生了警兆。
她渐渐懂得,自己腹中的匣子,和当初的幽微之力一样,渐渐活跃起来了。
这货现如今十足十的暴食兽嘴脸。
但懂得只是认知的事情。
知道又能怎么样?
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只有苦笑着任它自顾自野疯了去。
事情至此境地,她已然完全不抱那种它能够自个儿乖巧下来的心思。
这明匣和幽微之力一样,都是鬼祟莫名之物,似乎都在暗暗操控她的身躯。
在实力如此悬殊的对比下,再坚韧的意志和强大的反抗精神也只是徒劳。
更何况此刻她的意志似乎也不是怎地坚韧。
或许,是最近经历繁多,她已心生倦意。
小鸢的赠物,时不时魅魉一样出来招展一下的暴食兽,她对它的心情已经复杂难言。
而且,此时她的自我感觉竟有点良好?
毕竟,腹中幽幽垂落的七彩之气又凝实了几分。
它们自成法理,自有一套诡异的运行方式,竟似乎有了自我意识或者托管了一样,能够自动游走,自我锤炼,倒有了几分念出法随的高深之意。
所以,篮子的修为自然已有极大的进展。
不过,这货暴饮暴食,控制着她的身体胡吞海塞之余,反馈给她的这点点小好处,怎么看都是怜悯布施。
这仿佛是什么跟什么了?
莫非她竟在接受一个诡奇异物的施舍,而且生了心安理得的感觉?
篮子一念及此,原先那种自我良好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她忍不住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心头忽然涌上来一种说不出的愤愤然。
但是,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就当然犯不着跟一口无良暴食兽般的棺柩纠结懊恼。
篮子此时当然也是个正常人。
只是这明匣,吞噬了那么多的能量,浑身气息似乎也没多大变化。
她的触感随着修为的提升,也渐渐明锐起来,总感觉这匣子似乎再怎么吞噬也不会饱和。
这巨多的骇人高能,就算喂百万个枯槁的白骨精也能一口吃成那百万个肥腴的巨无霸了吧,竟不及明匣容量之万一?
更令她讶然的是,另外两个匣子也吸纳了一定的能量,但似乎丝毫松动的征兆都没有。
那些赤炎能量,如水一般涌进另外两个匣子,也不过是泥牛入海,再无声息。
这一点足以证明,它们的容量当然绝不在明匣之下。
若说这明匣吸取的能量,是为了繁衍之前篮子所见到的那些灵药灵物,那么另外两个匣子,却又究竟有怎么可怖的存在?
竟会需要如此庞大能量的供给?
想到这里,篮子的神识已再次探进了那暗匣之中。
此时她力量比之上次奄奄一息时,强大太多了,居然轻易便潜了进去。
这一进去,她不禁瞠目结舌,半响做声不得。
之前,里面处处充满了一股终年打雾,暧昧不清的迷蒙之气。
此时,这些迷蒙之气,和她腹中的七彩气一样,似乎也凝实了不少,对神识也亲和了许多。
篮子跋涉其中,已不再有原来那种泥足深陷的难以自拔感。
这模糊世界,赫然已经“日月换新天”,拓展出了一番诡奇的世界景观。
看上去比之那棺尾节点里的灵药之境犹要宽敞几分。
依旧暗色灰蒙,但已比当初明朗。
天上缀着漫天的微弱星斗。
星宿排布,和外界的星空却截然不同,显是一片全新的天地了。
遥遥北方穹顶上有双子二星淡淡和旋,竟有几分外面所见的黑白玄珠的雏形。
南方却是三子串联——
黑白黄三星,连横成一线,与双子星遥遥相对。
这三星,看上去居然有一丝隐约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五颗大星雏形散着幽幽细光,为整个地面铺上了一层碎银。
这种细光,跟新生的小火苗一样。
离离的,比月光还要淡许多,却蕴含着极其蓬勃的气机,似乎随时都会焕发出一股浩瀚的燎原之势。
就在这个时候,篮子的心似已被莫名的东西,轻轻拨了一下。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觉得自己似乎又隐隐约约触碰到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但眼前的事物和迹象,仍是太过稀薄,她需要更丰富的佐证。
视野所触,处处荒芜,这里是一片绝对的不毛之地,毫无生命的迹象。
篮子的目光已在极速游走。
要从这方诡奇世界的深处,看出点和往日相近的事物来。
她的期许没有错,境内真是一个缓缓演变的景迁。
愈是深入,地面质感愈是凝实,呈现玉石质素。
在更深处,她看到了一片神奇的透明玉璧,里面赫然映出一头九首恶龙,一匹亮影白狐、二十八个异兽和一只隐约的天鲎雏形。
心就这么揪着,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东西初具毛坯,似在逐渐演变凝实。
它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和篮子在外界见过的原物,自是有天壤之别。
但它们的雏形出现在这片不毛之地,并且似在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变化。
这样的状况,究竟说明了一些什么呢?
这一方明匣世界,居然有选择性地,硬生生拓印下了她曾经遭遇过的某些神奇事物的雏形!
比如那个发出白光之蚀的狐影。
比如那九首恶龙。
比如那二十八异兽。
比如这长着触角的天鲎。
比如那黑白玄珠。
再比如那黑白黄三大连横星?
敏锐的第六感已经告诉她,她见过它们无疑。
或者是前生(但前生是那么虚妄远离的事情)?
抑或者深陷在那段缺失的记忆里?
那为时光窃取的历史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三个匣子无疑个无良暴食兽,对能量的容纳容量骇然,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
明匣里面繁衍着无穷的灵植灵药。
暗匣里面却已在逐步演化为一个对一些精奇事物进行复制的拓印板。
篮子觉得自己在这鸢具面前,永远都是丈二和尚一个。
明明知道犯不着跟这三个无良暴食兽般的匣子纠结懊恼。
但她只是无法自控,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细细玩味小鸢话语。
它确实和自己有那么点缘分,但未必亲和。
难道这其中的东西竟完全是留给别人的?
它们在自己身上寄生,演变,最后会如何?
难保自己一身的精血不会就此被耗尽?
难保自己一生的精力不会就此用于和这些诡异抵抗的战争之上?
小鸢究竟有个居心?
所谓物赠有缘?
自己竟在做尽徒劳之功,日后为他人作嫁衣裳?
至少目前她已经在这么感觉。
这匣子已经一而再的一惊一乍。
暴戾而野蛮。
时不时,忽然就冒出来强刷存在感。
而且,每次都必然要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