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都尽量开心地笑吧!只怕这样的好日子也没有几天了!”一壶酒继续说道。
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看得出,大家对他有几分惧意。
镇清泉却并未把他放在眼里。他乜斜着眼睛瞅了一壶酒一眼,故意把剥螃蟹的声音弄得“咔咔”作响,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过头瞅了上官秀一眼,站起身来,端起桌上剩下的几只螃蟹,大摇大摆地走到上官秀身旁,径直坐下,说道:“这位小姐是外地来的吧?在下略表心意,尽地主之谊,请小姐尝尝我们清泉镇的螃蟹,这可是远近闻名的特产,年年都要给皇上送的供品呢!今日小姐遇到本公子,也算有缘。在本公子眼中,小姐的姿色可谓秀色可餐,比这螃蟹诱人多了!不如这样,我请小姐吃味道鲜美的螃蟹,小姐把你那秀美的姿色借我欣赏一下如何?”说着,把手伸向上官秀。
上官秀怒目圆睁,一抬手“啪!”地一声,把镇清泉的手打回去,厉声说道:“公子请自重!莫要自讨没趣!”
“嘻嘻嘻!害羞了!生气了!不过这妖羞的样子更让我心中发痒!让本公子仔细瞧瞧!实话告诉你,能让本公子瞧上,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镇清泉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忍不住把手又伸了过来。
雷清平已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正待起身,却发现桌子旁又多了一个人,一手抓住镇清泉伸向上官秀的那只手,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他。
此人正是一壶酒。
镇清泉慢慢收起轻浮的笑容,抬起头盯着一壶酒,一字一句地说道:“给你脸了是吧?你一个穷叫花子竟敢对本公子动手动脚!你以为本公子这‘镇清泉’的名号是白叫的?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立马在清泉镇消失?”
一壶酒把手松开,挤出一点儿笑容说道:“在下当然知道公子的威名。但既然公子如此看重自己的名望,当好好维护才是,何必为难一个外地来的柔弱女子?岂不让人笑话我清泉镇之人品行低劣?”
其他客人已被吓出一身冷汗。他们见惯了三个人相互斗嘴,你一言我一语,笑料百出,比看戏还有意思,不管斗得多狠,还从没到反目为仇、要动手的时候。今日这气氛未免太过紧张了。
镇清泉乃当地一霸,无人敢惹;一壶酒功夫了得,也不是善茬儿。倘若双方把文戏改成武戏,这看戏的可就不那么自在了,因看个热闹再被误伤到,岂不是亏了!
“小姐太过貌美动人,本公子有些矜持不住,失态了!”镇清泉冲着上官秀一抱拳,假惺惺地说道。
“今日这饭本公子吃得不甚痛快!不吃了,走!”说完,他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一壶酒。
一壶酒也不示弱,用冷峻的眼神盯着他。两个人对视了片刻,镇清泉才转过身,几步走出门外,那个下人如同一只哈巴狗一般紧跟在他的身后。
“今日之事让几位外地来的朋友见笑了!”一壶酒冲着雷清平他们抱拳说道。
雷清平连忙起身,抱拳行礼说道:“哪里!英雄仗义相助,理应感谢,若英雄不嫌弃,想请英雄喝上几杯,不知英雄可愿赏光?”
”如此就叨扰各位了!“一壶酒也不客气,径直坐下。
“不知那位文先生可否赏光,移身过来?”雷清平试探着问一壶酒。
“有人请喝酒,他哪有推辞之理?定会给公子这个面子!”一壶酒说完,冲着一碟醋招了招手,一碟醋会意,端着酒和菜,笑呵呵地走过来,寒暄一番后,都坐了下来。
”还未请教二位的尊姓大名?“雷清平问道。
“在下姓文名俊才,一落魄穷书生,人送绰号‘一碟醋’,因在下特爱吃这店的饺子,且每次必要上一碟醋,又因在下说起话来爱咬文嚼字,一副穷酸书生的模样,故得此名!”一碟醋自我介绍道。看起来他对别人为他起的绰号并不介意。
“在下姓龙名唤雷,人送绰号‘一壶酒’,也曾参加过科举考试,夺得武科头名。与文兄一样,实在受不了官场上的腐臭之气,甘愿受穷!因在下爱喝酒,可以说是酒不离口,壶不离身,来店里也总要喝上一壶,但只一壶,从不多喝,故而得了这绰号。”一壶酒说道。
店里的客人本来就有一些专来看他们三人热闹的,见镇清泉已走,便陆续离开客栈,剩下的安心吃自己的饭。
雷清平说道:“在下姓雷名清平,初来贵地,还望二位多关照!这位是我的……”他本意是要介绍上官秀,一时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停顿了片刻,说道:“是我的表妹,姓上官名秀。”
一壶酒冲着上官秀一抱拳,说道:“因有女眷在此,本不便打扰,但一见雷公子便感觉甚是投缘,况且见上官小姐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似乎不会太过拘于礼节。如有冒犯,还望小姐海涵!”
上官秀说道:“刚才多亏英雄挺身而出,帮小女脱离尴尬之境,小女感激还来不及呢,理应请英雄痛痛快快地喝上一顿!”
“刚走的那位‘镇清泉’到底是何来历?”雷清平问道。
“他啊?本姓贾,叫贾有德,货真价实的纨绔子弟。他的父亲是这镇上的霸王,呼风唤雨,势力大得很。他整日无所事事,依仗着他父亲的权势,到处招摇生事,欺男霸女,是这里的一霸。他也常常来这客栈,喜欢拿我们二人取笑。我们二人却不怕他,闲来无事与他斗斗嘴,权当找个乐子,日子长了,竟成了这客栈的一景!”
一碟醋指了指那边两张空桌子,继续说道:“这客栈的老板专为我们三人留出那两张桌子!也是,有很多客人就专为看我们斗嘴而来,也算是给客栈拉了不少生意!”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二位还是少惹他为好,免得无端生出麻烦。”雷清平劝道。
“不怕!他若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我就替清泉镇的百姓们除了这一霸!反正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一壶酒停了一下,看着一碟醋,“倒是文兄,家中还有个半疯的妻子。镇清泉素知我与文兄是情同首足的好友,只怕惹出事来会牵连到他。无妨!动手之前必先将文兄及其家人安排妥当!”
说这话的时候,一壶酒有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邻桌的客人听到。看得出来,此人虽是一介武夫,却心思缜密。
“方才文兄所言翠云山招兵买马是何意?”雷清平问道。
一碟醋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那翠云山原不过是飞鹰堂的贼窝,如今却成了军事重地,戒备森严,擅入者格杀勿论。那飞鹰堂可谓神通广大,摇身一变,据说已成为直接为皇上效力的机构,吃起了朝廷俸禄。眼下正在招兵买马,虽是秘密进行,但常见运送粮草的车队进出,已是人尽皆知。至于这些兵马到底为谁效力,却不好说。”
雷清平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
这支军队远离都城,显然不是为皇家护卫所用,极有可能是刘农背着皇上私屯兵马,即便皇上知晓,也定是刘农以某种借口蒙骗了皇上,以朝廷的供给,养自己的兵马,其手段可谓高明。
刘农那小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借着有几分姿色的妹妹,已领将军之衔,按说已该知足,如今又处心积虑地壮大自己的力量,看起来其狼子野心远不止此。
他以前就有过私通蒙古人的行径,如今前线正刀兵相见,万一哪天刘农背叛朝廷,与蒙古人里应外合,我朝可就……
雷清平感到后背“咝咝”直冒凉气,紧皱眉头,不敢再往下想了。
一碟醋冲雷清平点了点头,说道:”雷公子所忧不无道理。翠云山里的兵马数以万计,粮草堆成山,兵是身强力壮的兵,马是膘肥体壮的马,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加以严格独特的训练,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不可小觑,要强过普通官兵许多。但这里面恐怕隐藏着一个很大的阴谋。“
雷清平暗自佩服,这一碟醋精明过人,仅凭自己的神情便知自己心中所想。
”不错!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果这支军队能为我朝所用,那是全朝上下的福气,就怕这是一潭祸水,会陷我朝于灾难之中!“雷清平应道。
一碟醋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在下与雷公子真是越聊越投缘,不过此处讲话不方便,不如我们先痛饮一番,待酒足饭饱之后找个闲在的地方再聊?“
”好!“雷清平应道。
门口突然闪进一个人,却并未往里走,双手抱臂站在那里。
雷清平好奇地看了一看,发现此人正是从这走了不久的镇清泉。他这是回过头找麻烦来了,门外还有一伙儿彪形大汉。
”一壶酒!你平日里没少冒犯本爷,本爷心胸宽阔,不与你计较。但你今日让本爷丢了面子,把本爷惹恼了!你自恃会些功夫,谁都不放在眼里,今日竟敢对本爷动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抗揍!咱们别在店里动手打坏人家东西,你赶快出来!“镇清泉站在那里放声叫喴道。
”真是扫兴!“一壶酒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喝自己的酒。
”既然你不敢出去,我们只好进来了!我还要嘱咐几位外地来的朋友,只管看热闹,莫要淌这浑水给自己找麻烦!”镇清泉说到这,冲着外面一招手,喊了一声:“都给我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那帮人一窝蜂似的闯了进来,一个个膀大腰圆,坦胸露腹,龇牙咧嘴,面如张飞,形似李逵,如凶神恶煞一般,有的抱着大砍刀,有的手提两把斧子,来到一壶酒身后站定了。
雷清平见状,正欲起身,一壶酒冲他摆了摆手,说道:“几个看家护院的加上几个街头混混儿,还应付得了,不劳各位动手,只需离得稍远一点儿,别弄脏了衣服便可!”说到这,站起身来,冲着这帮人一抱拳,说道:“既然今日非要看在下的笑话,就与各位过几招!这屋内空间太小,活动不开,我们到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