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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转世投胎

澄蓝色的天卷白云,清澈似一面镜,晨曦的光从天边徐徐升起,几只灰色的雁携卷着秋意飞过。

梅雨季节的日头少见地明媚起来,光线落在深红的窗框上,一直映入屋内,将案桌上摊开的书画渡上一层暖意。

阳光映出少女清稚明艳的脸庞,还有那伏案细赏的专注神色,晨曦的阳光暖光洒落,细细勾勒出少女白皙柔和的肤色。

少女忽然仰起脑袋,明眸无暇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娘,这画里的人是爹爹吗,为什么他不回来看小玉呢?”

“小玉乖,你爹爹他啊,一定会回来接我们的,那个时候,小玉就可以吃很多的糖葫芦,穿很多的新衣服啦。”眉眼温柔慈祥的母亲将画收了起来,放在柜子里锁好。

“那小玉就等爹爹回来吧……”

其实她知道,娘亲一定是骗人的,爹爹不会回来了,而她也不想有爹爹。反正,只要能够待在娘亲身边,她就很开心了。

小时候,小玉会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想象,爹爹回来后的圆满生活……直到后来,她彻底懂了世事的时候,娘亲非常伤心的在草屋后挖了一座新坟,小玉问这是谁的,娘亲却沉默不语。

她猜是爹爹的,只是娘亲不愿意承认。很多次会看见娘独自走去,对着那个坟头伤心的哭,一哭就是好久好久,每次回来都是眼睛红红的。

娘亲哭,小玉就躲在树后跟着一块哭。实在没有眼泪了,就想想死去的小田鼠和小云雀,眼泪瞬间就可以流了出来。

虽然生活贫困潦倒,但小玉每天都无忧无虑的,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然后依赖着娘亲的怀抱,那段时间是小玉最开心的日子。

直到有一日,连娘亲也患了重病离她而去,小玉便成了一个孤儿,忍受着百姓的唾弃与腹中的饥饿,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便会和洛都城中的乞儿,一起去城边乞讨。

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娘亲,小玉好想你……

已经流浪数日的小玉,躲在偏僻的角落里,拼命的啃着手中的白面馒头,因为吃的太急噎到,忍着喉咙难受使劲吞咽着,委屈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落下,身后是怒气冲冲的商贩追来。

“哎呀你个小畜生!竟然敢偷我的馒头,看我不打死你!给我站住!小畜生!”

小玉脸色一白,慌忙抓起剩下的白面馒头,裹在怀里便急匆匆的奔跑起来,那商贩是个肥胖的中年人,自然不如身子灵活的小玉,很快便将那商贩甩开了。

“噫……刚刚跑过去那个丫头真是恶心,大老远的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臭味。”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闻到小玉身上的味道,满脸嫌弃地说道。

“就是,差点把本小姐的衣服都熏臭了,改天一定要我爹把这个丫头抓住,赶出洛都城外!”站在丫鬟身边的是一名官家小姐,拿着手中的扇子,故作优雅姿态的在面前扇了扇。

“小姐英明,像这样的臭乞丐就应该赶出去才对!”丫鬟谄媚地附和道。

小玉根本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只是拼命的跑着,好像忽然撞到一个人,吓得她连忙跪倒在地,浑身发抖的求饶。

“噫……小姐快看,是墨公子!”丫鬟忽然激动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爱慕。

“墨公子在哪里,快让我瞧瞧!”官家小姐慌忙收起扇子,朝前方望去,正是一身白衣清美如烟的男子,如夜空漆黑的长发一半被银带束起,另半垂留肩下,若风微吹扬散,显得飘飘欲仙。

而他温文一笑,那如春水映梨花的醉,不知迷醉了多少怀春的少女,成为姑娘们的梦中情人。

官家小姐脸上飘出酡红之色,没想到城主府的二公子墨羽卿会在此处,莫不是知道她今日出游,然后刻意跟过来,想与她来一场偶遇?

官家小姐扭捏的转了转身子,其实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墨羽卿的名字在洛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可是他们洛都城第一美男子啊。

可是当她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甚至是从红转为白,从白转为青色。

“别害怕,我没有怪你,你快起来吧。”墨羽卿唇边绽放阳光耀眼却温暖的笑容,那温润的声音渐渐安抚下小玉的颤抖,让小玉有些受宠若惊的抬起脑袋。

眼前的白衣男子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玉的脸庞,如蔷薇的唇泛着透盈水亮的色泽,因日光的照耀染上层光辉。

小玉呆住了,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好看的人,而且他还是个男子,小玉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的容貌,只感觉他那么温柔的对待自己,让她的心跳简直到了极限,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心里拼命祈祷着,要是能与他在一起多好,尽管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整条街市寂静了好久,空气闷热几乎要凝结,寒风扫过赶走闷热,却扫不走人们心中的震撼,他们久久陷入了僵化。

“真是个可怜的丫头,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都拿去,好好吃一顿饱饭吧。”墨羽卿将身上的银袋,放在她细嫩的小手上,看到她怯生生的望着自己。

那眼神七分熟识,分明在哪儿见过似的。

他又仔细想想,却终是忆不起这小姑娘是何人,又在何处邂逅过。

“谢谢你……”小玉拿着那锦绣的精致银袋,眼眶里氤氲出湿雾来,这还是除了娘亲以外,第一个待她这么好的人。

“公子,老爷夫人还等着您回去呢,我们赶紧走吧。”前面小厮打扮的人,声音急切地说道。

“嗯。”墨羽卿最后望了她一眼,不再迟疑,转身离去。

“这该死的乞儿,竟然能得到墨公子的垂怜,她怎么配得起!”官家小姐看到这一幕,心里都快气炸了,叉腰指使身边的丫鬟道:“薰儿,现在就找两个人,把这乞儿赶出洛都城,还有把她手中的银袋给我拿过来!”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做。”丫鬟得意的笑着,能与墨公子成婚的只能是她的小姐柳如花,这乞儿算什么东西,也敢与他们家小姐争!

小玉没有注意身后杀气逼人的视线,慢慢低下头,将手中的精致银袋打开,里面竟然有好几张银票,还有一些碎银,这些银子加起来,能够她买数不清的白面馒头呢!

一时间,泪珠不断的从小玉脸庞滑落,她想到若是娘亲还在的话,就可以用这些银子替她治病了,那娘亲就不会离开小玉了。

小玉难过的哭了一会儿,忍住心中对娘亲的思念,重新振作的擦掉眼泪,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好银袋。

正准备回家时,她发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跟着自己,小玉害怕的离开街头,却不想这两人阴魂不散,直接在偏僻的角落里截住了她。

“站住,臭丫头跑得还真快,准备往哪里走啊?”

一身褴褛衣的小混混,一前一后堵住了她逃离的路。

小玉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捂住了腰间的银袋,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说道:“你们是谁,想干嘛?”

“你觉得我们想干嘛呢?”那小混混轻蔑地笑了笑,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起来,口气强硬地说道:“把你腰间的银袋交出来,然后给老子滚出洛都城!”

小玉拼命的摇头,手中紧紧攥着银袋,眼神坚定地说道:“不,这是我的东西,我才不给你们!”

“你这该死的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快把银袋交出来,不然有你好看的!”小混混的脚步逼近,要将她死死困住。

眼见情况越来越危急,小玉咬了咬牙,鼓起全身的勇气,奋力的推开面前的人,护着腰间的银袋,拼命的朝前跑去。

两个小混混急了眼,也追着她的方向跑去,紧紧追了一段路,小玉还是没能逃过厄运,被两人一把抓住头发和手,小玉哭喊着救命,却没人理会她。

“跑,我让你跑。”小混混气愤的揪紧她的头发,那种头皮都要被扯断的痛感,让小玉痛苦的挣扎喊叫,然而腰间的银袋还是被轻易取下了。

“让你还敢乱跑,你以为你跑的掉吗?”混混得意地说道:“以后别让我们在洛都城看见你,不然你就等着死吧!”

说完,两个小混混带着银袋,准备去向官家小姐交差,才刚刚走了几步路,突然响起了一声齐齐的惨叫,两人应声倒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堪。

小玉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两人跟前,竟发现他们的脸色灰黑,像是被炽热的火焰烤过一样。

小玉害怕的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胸口连连退后,避开那两人的尸体,而后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激发潜能快速奔跑,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身后,海棠花铺了满路,花信风吹过,花瓣翩然翻飞而起,那一缕秀色笑意不减,眸光潋滟。

一抹蓝色的身影悄然拂过,风随之消散,漫天满地花舞终归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