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北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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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笑里藏刀

韩商听到此处恍然大悟,急忙说道:“前辈,这声音我识得,正是于霸天,他说什么‘经书’,必定是昆仑派的《玉矶真经》!”

老者见他眉头紧锁,颔首笑道:“不错!我已跟了这厮好些时候,他朝思暮想的宝贝正是《玉矶真经》。哈哈哈,难道你怕他不成?”

韩商不假思索,答应道:“晚辈不敢诳语,若是单打独斗,我必然不是他对手,不过如今有前辈在此,我怎会怕他!”

老者笑道:“既然如此,你慌什么?”

韩商见他误解,连忙释疑道:“晚辈并非慌张,只是痛恨于霸天那厮为了一本经书,竟然戕害十数个铁剑帮弟子的性命,当真罪大恶极!”

老者见他义愤填膺,虽是由衷而发,绝无矫揉造作之嫌,却也哑然笑道:“我还以为天下间只有尚虚门的臭道士道貌岸然,看来清明剑派不愧与尚虚门齐名江湖,不假不假啊!好小子,嫉恶如仇,凛然一身正气,只是行事迂腐了些,难成大器啊!”

他没来由地说教一番,转身看了看话音方向,笃定道:“只有老朽能让这江湖败类原形毕露!跟我来,学着点吧。”

三人蹑足潜踪,继续向林子深处悄然行进,得知离于霸天等人愈来愈近,更是不敢发出风吹草动,只怕打草惊蛇。正当万籁俱寂之际,老者却毫无征兆地放慢了脚步,同时摆手示意二人止步,随机蹑手蹑足向前走去。

他脚步轻盈有若鸿绒柳絮,举步无尘,落脚无声,纵使踩在杂草枯枝上,足底也如踏进泥沼之中,发不出半点动静,却不知他这般细心谨慎,所为何事。

韩商与陆雪夷停步不前,向他身前极目搜索,良久过后才看到,原来在他身前十几步外的木丛中竟露出两只剑鞘,宛如两只木雕石塑的狼尾巴,纹丝不动。二人心念一转,便知其中定然藏匿着两名昆仑派弟子。

老者步伐轻碾,踏雪无痕般悄然来到了木丛边,俯下身来紧盯着两只剑鞘,看清这剑鞘竟是黄杨木镶嵌烂银打造,两只木鞘如出一辙,做工颇为精致。他心中了然,暗想必是昆仑派弟子,当即气沉丹田灌足掌心,须臾间伸出双手向木丛中抓去。

他艺高人胆大,下手迅捷无伦,双指闪电般在树丛中连戳两下,随即抽身撤步,双臂一探,两只瘦削的手臂上竟各擎着一人出来。

那两人正直青壮,心宽体胖,身躯硕大,加起来应有三四百斤的分量,可他猿臂轻舒,竟慢悠悠地将两人拎出了树丛,如提童稚,真不知那细弱的双臂上究竟有多大力气。而那两人被他擒在手中也不作丝毫挣扎,想必已被他点中了脖颈后的昏睡穴,一时晕厥过去。

老者将二人举过头顶,稳稳放在地上,如弃草芥,轻声说道:“过来!”神情凝重,不敢稍作声张。

韩商看清这二人的装束,辨认出是昆仑派弟子,领着陆雪夷悄然来到老者身侧,随他蹲下身子,透过树丛向林外观望,只见前面十几步外已是树林尽头。此时天光大亮,午阳高照,林外光景一览无遗,看清三四十步外,正站着几十名昆仑派人物。

还未看清于霸天身在何处,便听有人说道:“师父,人来了!”

于霸天难掩欣喜之情,急忙问道:“来了几个?”

“三个人,脚程并不快,离此不足两里。”

老少三人匿身林中,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陆雪夷心中暗自嘀咕,料想那三人莫不是哥哥陆与峰和武素心、夏铭焉,或是师父青衣师太?总之这老者笃定说师父会来此处,却不知他居心何在,莫非要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文章?一时忧心忡忡,目光紧紧盯着林外动静,既想立刻见到师父身影,得知她老人家安然无恙便好,却又想到自己已经脱险,师父又何必来此与于霸天大动干戈。

韩商见陆雪夷面色焦急,本想劝她静观其变,不必心忧,却顾及林外阵势浩大,也不知这林中还隐伏着多少人,只好忍下话意,伸出手指轻轻一拉陆雪夷袖口,与她相视一笑,彼此宽慰。

老者无暇旁顾,凝神在人群中找寻于霸天踪影,目光一转,拨开一众喽啰,便看到了居中稳立的白衣客,嘴角蓦然浮现一丝笑意,仿佛当下情形尽在他掌控之中。

那白衣客当真是于霸天,只见他巍然端立在人群之中,白衣胜雪,犹如鹤立鸡群,左手五指狠狠握住剑鞘,目光如电,紧锁在身前的一片开阔地上,徐然手搭凉棚,远远看到数百步外的平原上,三个人影由远及近,缓缓挪动过来。

他紧咬牙关,吩咐左右道:“都藏好了,听我号令!”话音刚落,便听林子里此起彼伏尽是回应之声,声音虽都不大,但韩商三人却皆能听清,便知这方圆几百步内,至少隐匿着三四十名昆仑派弟子。

于霸天缓缓松开剑柄,目光一沉,见身侧还随侍着十余名弟子,当即微合双目暗自盘算,忽听身后不远处有人嚷道:“师父,师父......”

他正聚精会神思量对策,可眼前三人未至,身后却有人无端叫嚷,不禁惊怒交加,闻声回顾,正见到五名弟子从林间小路中仓促走来。

于霸天心头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要紧事,急忙问道:“你们五个不看着人,来此作甚?”他为人精明,话才出口便已猜到事情原委,十之八九是这五人办事不利,来此请罪。

这五人正是看守陆雪夷的昆仑派弟子,他们自知罪责难逃,此刻听了师父喝问,俱都惊骇不已,兀自咽了几口凉气,谁也不敢吭声答应。原来五人当街败走,急匆匆来找于霸天请罪,却因路途不熟,打听数次才得以找到这里,因而才比韩商三人迟到了一步。

于霸天见几人缄默不语,便知他们看守疏忽,办事不利,闪念想起陆雪夷如花似玉的模样,如遗至宝,正待发怒斥责,追问个中缘由,可大敌当前,又怎好自挫锐气。眼见身前那三人步伐徐徐加快,眨眼间又近了一程,他忖思稍许,深知不可因小失大,忍下满腔怒意,恶狠狠地瞥了五人一眼,横道:“如此废物,连个丫头也看不住!”

那五人尚要辩解,于霸天长袖一摆,道:“滚到一边儿去,了结了眼前大事,再收拾你们!”说罢头也不回,心中暗自发狠道:“成败在此一举了!”一张阴沉沉的脸转瞬间笑逐颜开,推袖拱手,大步流星向前迎去。

两下里步伐加快,百余步的距离眨眼便到,彼此相隔还有数丈远近,于霸天向那三人抱拳拱手,朗声笑道:“诶呀呀,子陵道兄,你来得好迟啊!”他本想与来人好好寒暄恭维一番,可目光一扫,登时停下了脚步,脸上笑容也徐徐凝固起来,僵黄如蜡。

原来他这时才看清,那位“子陵道兄”身右还站着两个人,这两人容貌极异,其中一人身高丈许,骨瘦如钉,远远看去宛如酒家打幌子用的旗杆,几尺长的乌黑长发披肩而下,遮住了右边脸颊,只露出左脸上一条刀削似的清癯面容,目光死寂呆滞,再配上一身黑布长衫,着实状如鬼魅。

另一人则与他迥然不同,虽也是个成年人,却生得极矮,踮起脚尖量一量,想必也不盈四尺,可头顶上却发髻高挽,一根冲天揪拔地而起,气冲霄汉,显得整个人也挺拔了少许,炎炎夏日,他便只穿了一件褐色短衫,白皙如脂的臂膊袒露在外,正是胖人独有的光滑粉嫩,若不是额头上已有皱纹,乍看之下还真以为是个八九岁大的孩童。

这两人背后各自悬挂一口宽大修长的宝剑,气势却截然相反,高者佩长剑,看起来威武挺拔,而那矮个子背了及身长的一口宝剑,便如金鞍玉辔绕雏驴,长短不合,胖瘦不搭,看起来颇为滑稽。可滑稽虽然滑稽,于霸天见了这两个位,却哪里还有半分笑意。

原来这高者名叫莫七星,矮者名叫骆停。当今武林中有个“剑爷四剑”的称呼,所谓“剑爷”,便是指海外魔教盘踞之所,南海三岛之一的“剑爷山”;“四剑”则是指剑爷山中的四位弟子,莫七星与骆停分列仲、叔两位,而大弟子诸葛君、四弟子许或禅更是江湖中名声赫赫的人物,眼前二人名声、武功虽略有不及,但也绝非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