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仙尊到底是活了亿万年的人物,他一旦做了什么决定,那必是会不动声色。
可怀里这只来历不明的野狐狸也是跟了他整整两年了,他眼神那般沉冷,隐隐带着戾气,野狐狸便暗暗一颤,心道不好。
此时,野狐狸脑中悠悠响起一道木然的指令,“撞入他神识,杀了他!”
什么?
野狐狸猛然一惊,它记得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是天道啊!
“不……不要。”
它下意识反驳,拼命的给青木仙尊说好话,“天道大人,仙尊他罪不致死,更何况,这整整两年时间,他既没灵力,也没记忆,他已经很可怜了……”
这样光风霁月青衣如柳丝毫不沾尘的青木仙尊啊,它怎么可能会亲手杀了他?
野狐狸瑟瑟发抖,连身子都颤了。
它呜呜咽咽的想哭,可眼下青木仙尊就眼前,它又不敢哭。两重为难之下,它脑海中的天道之音又起,依然是木然的指令,“他不死,你便去死吧!”
天道相信,这四海八荒的无论哪个生物,在快快乐乐活了两年之后,也绝不会就甘心这样去死。
可是……
野狐狸喃喃的道,“可是仙尊他,他不该就这样死了啊……”
他真正的徒弟已经找了过来,甚至时间不长,他就可以恢复记忆。可偏偏这时候天道再次插手,野狐狸只要想想,浑身都冒着寒意。
天道果然是天道,任何一界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是,小妖尊命。”
最近,野狐狸哆嗦了一番,还是硬着头皮应下了这件差事。
这事说起来长,可真正发生的过程也不过眨眼时间。青木仙尊微微眨了眨眼,就觉得这野狐狸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变得绝望而绵长。
“阿浅,何事伤心?”
青木仙尊垂眸问它,野狐狸慢慢的摇摇头,贪恋的在他怀中寻了个最好的位置,深深的嗅一口气,“吱吱……”
师父,若我真要对你下手,你又该怎么办?
野狐狸只是贪恋的叫,哀哀的叫,其实什么话都不敢说。
青木仙尊眉眼沉了下来,以手为指在野狐狸的发间细细的梳拢。
黑草屋泛着幽光,灶上的锅里煮着吃了两年的黑米粥。
仅能裹腹,却不能长久。
魔界天河里的鱼不能吃,孤岛上什么都没有。
曾记得自己刚来之时,这里甚至连幢黑草屋都没有……是他,一把一把拔了地下的黑草,费了数日时间,才勉强将这黑草屋搭起。
而这种失去全身灵力的感觉,相对于他这种向来习惯高来高去的仙尊来说,无疑如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痛苦不堪。
但,幸好,两年的时间,他熬出来了。
今天,不止来了另一个阿浅,还来了据说是妖界的至尊者。
青木仙尊是失了记忆并不是傻,他隐隐猜测,妖尊与那个少女阿浅,应该都是来救他的。
“师父,阿不知没事啦,只是突然有些肚子疼……师父,你帮阿浅揉揉好不好?”
野狐狸撒娇打滚在青木仙尊怀里,如同昔日很早之前的苏浅一样,隐隐勾起了青木仙尊的心软。
他眼色寡淡,却是极为轻声的应了一句,“好。”
苏浅:……
大白:……
啊啊啊!
他们要气疯了啊!
“妖尊!你现在就放我出去,我去打死那个不要脸的!还揉肚子,还一只公的!怎么?它哪里来的胆子敢带着仙尊大人去搞断袖?”
大白气得跳脚,因为生气,它头上的独角都显得充满了火红的愤怒。
妖尊悠哉看一眼大白,指间仿佛还留着它脖子里温热的感觉,妖尊轻笑一声,余光都带着鄙夷,“就凭你?胡说八道就够了,你哪里来的本事能去阻止仙尊与那野狐狸亲热?”
唔!
那野狐狸叫啥来着?
好像……叫什么浅啊!
妖尊眸光轻轻一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苏浅已是淡淡说道,“不许你欺负我们家大白!刚刚你差点把它掐死,别以为我不知道。”
视线却是冷漠寒彻的盯在前面的水波镜上,看着自己亲亲的美人儿师父,正伸出了手,细细的帮着野狐狸梳着毛巾,揉着肚子,苏浅“嘎吱”一声,将自己刚刚串好的一串鹿肉直接捏了个粉碎。
大白:……
小主子护着它是好的,可是……这是晚饭啊,就这么捏碎了,它怎么吃?
一脸哀怨看过去,“阿浅……”
幽幽的声音带着可怜巴巴的委屈向着苏浅的手中看过去。
苏浅淡定低头,“不好意思,手滑了。”
又不是只有一串鹿肉,再烤就是了。
在她一低头的瞬间,妖尊脸色一变,厉声道,“不好!出事了!”
苏浅倏然抬头,正见水波镜中,原本眯眼极是熟揉肚的野狐狸忽然小声的“吱”了一声,锋利的爪子猛然抬起,一指戳穿了青木仙尊的眉心正中。
青木仙尊眼下这具身体只不过是一具没了魂魄也没了灵力的肉身而已,又哪里能料到野狐狸突然出手?
就算他料得到,也不是这个野狐狸的对手。
野狐狸一击得手,雪白的小身子一瞬化为浓暗的黑暗,顺着他眉心之间的血洞迅速飘了进去。青木仙尊面色扭曲,狞狰,似乎痛苦的很。
“师父!”
苏浅一眼见到,急得大叫一声,“妖尊!你快救我师父!”
那个该死的野狐狸,它果然包藏祸心。
这时候,事发突然,哪里还轮得到苏浅开口?
妖尊早已第一时间将领域结界打开,苏浅闪身扑了出去,一脚踹开黑草屋的门。
“师父!”
她又是一声叫,扑上前去,却硬是不知面对这样的师父,她该怎么办……
被野狐狸抢了神识的青木仙尊渐渐就平行了下来。
眉宇之间不再挣扎,而是眼波流转,甚是平静。
他长长吐一口气,笑着瞧一眼苏浅,“阿浅,你来了。”
“我不是你的阿浅!你这只野狐狸,把我师父还给我!”苏浅冷冷叫着,一双漆黑的瞳孔,却在一瞬间泛起了浓烈的红芒。
青木皱眉看她,似是在想着什么久远的记忆,渐然便道,“怪不得他居然能够自行触动了丢失的记忆……原来,你这只小妖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徒儿呢!”
青木笑得诡异,忽的扬袖向着苏浅脖间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