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十一月,还不算太冷。风夹杂着黄叶纷纷扬扬地撒下,徒留下了一地的哀伤。
沫白穿着白色短裙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吃着冰淇淋,嘴角粘上了粉色的奶油。她晃着两条腿,抬头看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农家小院那道早不多见的木门被推开,少年细长的食指理了理额前的刘海,挑着眉不满地看着沫白,“你又在偷懒了,小白。”
“沫黎,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白,跟狗似得。”沫白吞下最后一口冰淇淋,舔了舔嘴唇。不满地回答道,“我没有偷懒。师父不是还要三天才回来吗?到时候我会把功课做好的。”沫白呲牙笑了笑,“只要你不说。”
沫黎无奈地摇摇头没再说话,抬头望了望天空,“早点把衣服收好吧,要下雨了。”
“知道了。”
沫白懒懒地站起身,将地上的叶子踩出很大的声音,似乎这样沉寂的空气才能有一丝活气。
沫白和沫黎都是师父捡回来的孤儿。沫白比沫黎更早被师父捡回来,但是因为年龄看上去比沫黎小,所以要叫沫黎一句师兄。对此,沫白是极为不满意的。明明就是她先来的,结果自己却成了这个家里最小的。家?这个词于沫白而言就是这一处安静的院落,这一方澄净的天空,还有这棵槐树。这是家的存在。至于家人?家人是师父,沫白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勉强算上沫黎。暂时忘记沫黎抢了她的位置这件事。但是作为家人的师父也是沫白最不懂的人。师父总是一个人对着月亮或者静静地坐在山间冥想。炼制出无数奇怪味道的药丸。在现代文明的今天,师父活得就像一个古人。沫白每每问起时,沫黎会以一种你是文盲的的表情,告诉沫白师父在修仙。修仙?沫白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像是在听一个神话故事。她扯着沫黎的袖子问,修仙是不是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会法术?沫黎也不知道,往往只能摇头。沫白偶尔缠着师父问,师父也总是对沫白的问题笑笑。从来不回答。
“我说,师父以前从来没有出去这么久过。”屋子内,简洁而淳朴的布置很有几分家的温馨。那株摆放在窗户旁的水仙花已经凋谢,只留下枯黄的落叶还未被沫白清理。沫白坐到沫黎面前,托着下巴思考着。这副模样倒是像在盯着沫黎看。沫黎瞥过头去,“师父有他的道理。”
“你就不好奇?”沫白叹息道,她的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得很。对师父总是言听计从的。从小到大,只要师父一句话,要他去死都可以。但是沫黎对自己就冰冷冷的,还把自己的名字叫的跟狗似得。也从来不像电视里面的师兄那样对师妹嘘寒问暖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你倒是好奇,结果又什么用?想不出来原由,还不是白费心思了。”沫黎站起身回房间看书了。留下沫白一个人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沫白刚在沫黎身后做个鬼脸,沫黎就转过脸来提醒道沫白,“功课,记得做。”
“知道啦,知道啦。一直说,你不嫌烦吗?”沫白敷衍地拉长声音,沫黎无奈地摇了摇头,关上了房门。
沫白的功课其实很简单。就是去后院采收好已经成熟的石榴。但是不允许石榴掉落在地。其实这项功课真的十分简单,但是沫白就是不想去弄。她觉得那些石榴就这样挂在树上多好看,像一个个小灯笼似得。摘下来好可惜。特别是那个最大的那个石榴,长这么大一定不容易。
沫白站在屋内,歪着头盯着其中一颗最大的石榴发呆。她在想这些石榴摘下来要做什么,师父又不让她吃。乌云把太阳最后一点光遮住,天空下起了雨,那个石榴鲜红的果皮在雨水的冲刷下,滴落的水似乎都是鲜红的。风有些大了,晃着石榴摇摇欲坠。沫白怕石榴掉下来摔坏了,毕竟离师父要她收获石榴的日子足足晚了十天。沫白想如果师父知道石榴摔坏了一定会责骂她。于是沫白顾不得去拿伞,冒着雨水就跑到石榴树下想接住那颗要掉一下来的石榴。
“轰”的一声,天空一道炸雷响起,划过天空把天幕硬生生地扯开了一道口子。四周一片死寂,青灰色的瓦被雨水冲刷的哗哗作响,引的人心惊胆战。沫白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回过神来什么也没有发生,沫白笑自己太胆小了。这大白天的难不成还能闹鬼?沫白摸了摸脸上的雨水,伸手去摘下那颗石榴。手却在刚刚碰到石榴时,天空又是一道炸雷。
这道雷直直的劈在石榴上,雷的力道将沫白震开。刹那间火光将石榴树包围。雨水不断打在火上,那团火却丝毫没有要熄灭的意思,雨水也不像是雨水倒像是油泼在了上面,火势不断地做大。沫白只觉得手好像要断掉般,脑袋也禁不住使唤,火光灼的身体生疼。但是沫白没有一点力气起身远离,只能任凭大火顺着自己的手蔓延过来……
沫白想喊沫黎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喊出口。火光深处浮现出一个人影,距离沫白愈来愈近。伴随着火光噼里啪啦的声音,沫白眼皮越来越重,雨水打在身体上像一颗颗刺入的钉子却丝毫没能让她清醒。迷迷糊糊中沫白看见一个人,嘴角微微扬起如同三月和煦的春风。后来,沫白没了意识,只感觉一个怀抱,温暖如同火。
醒过来时沫白看见沫黎坐在自己床头,表情冷冷的但是眼里的关切她也看到清楚。沫白撑着炸裂的头,喉咙干的要命,“刚才……”
“你蠢吗?下雨天去摘什么石榴?天还在打雷。”沫黎给沫白倒了杯水,见沫白不动,语气柔和下来,“居然被雷声吓得晕过去。害怕也不知道叫我……”
沫白没有听沫黎的话,她在想晕过去时看见的那个人,抱着她的那个人。沫白抬起头,接过水,“你抱我进来的吗?”
“你蠢吗?难道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从院子里?”
“你晕倒在门口了。我听见声音就出来了。”沫黎回忆到,他觉得沫白被雷吓了以后越来越傻了。他听见雷声以后出去看沫白,刚好看见倒在门口的沫白。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手中还抓着石榴树的叶子。
“石榴树呢?”沫白猛然间想起那一片冲天的火光,抓住沫黎的急切的手问道。
“好好地。”沫黎不假思,“只是……”
“什么?”沫白急切地问道。
“那颗石榴不见了。可能是掉在草丛里面了吧。不过没事,雨停了捡回来就好了。师父也不会怪你的。”沫黎安慰道。
“树真的还在?”沫白继续问道。
沫黎觉得沫白怪怪的,难得耐着性子,“嗯。”
沫白不相信,要下床去看。沫黎拉着起身的沫白,“你干什么?”
“刚刚着火了。你没看见?”沫白问道。那么大的火,怎么可能没看见。沫黎一脸的疑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沫白看见沫黎摇头依旧不相信,央求沫黎带她到后院去看看。
“这么大的雨,哪里有火?”沫黎拗不过沫白,也只能扶着她到后院去看。雨水不断的冲刷着石榴树叶,幽绿的叶子在雨水的冲刷下不停晃动。沫白只觉得刺目的得很。沫白不顾沫黎的拉扯,冲到雨里去触碰石榴树。叶片的冰凉感从指间传来时,沫白心头一颤,“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