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你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倒是热闹,却把璎珞晾在了一边。
璎珞一会扯扯老和尚的胡子,一会把手放在白衣男子面前晃一晃,他们竟然毫不理会。璎珞觉着无趣,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的老和尚道:“悟心容易息心难,息得心缘到处闲。你的有缘人已在眼前,能否为心克欲,度化此劫就看你自己的了。”
“喂,老和尚,你是竹沥吗?刚刚有个青衣小和尚带我来这里,说有个叫竹沥的找我。”璎珞回身问道。
老和尚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向璎珞。
白衣男子也睁开眼睛,看见璎珞。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眉眼清明,不见一丝忧伤,行动活泼,似不为世间的一切规矩所束。此刻虽然微嗔,却愈显生动可爱。如果有阴雨天,她就是雨后那道明媚的彩虹。这样的女子,犹如深山里一块未经雕琢的无暇美玉,雪山上盛开的一朵纯洁的雪莲,密林里涓涓流淌的清泉,美貌似乎已不足以用来形容她。
“你叫什么名字?”白衣男子轻启他那有些苍白的嘴唇。
“我叫璎珞。”银铃似的声音,“你呢?”
“你可以叫我龙芮。”
“龙芮,你知道竹沥在哪里吗?”
龙芮嘴角轻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弥陀佛,老衲竹沥,施主久等了。”老和尚道。
“哦,你就是竹沥啊,你找我什么事?”
“阿弥陀佛,老衲孑身一人,无来无去,无欲无求,有什么事呢?有事的是眼前这位佛弟子。”
“哦,原来是你有事啊,你有什么事啊?”璎珞问向龙芮。
“我……”
“女施主有所不知,这位佛弟子自小受痛心病折磨,我佛慈悲,度一切苦难,然心劫难度,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意思?”
“女施主即是此佛弟子的有缘人,若女施主可以助他走出苦难,岂不积了福源?”
“哦,这个意思啊,早说啊,不就是治痛心病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老衲告退,这位佛弟子就交给女施主了。”
竹沥走后,禅房内只剩下璎珞和龙芮,璎珞拿出女娲石,心中暗想:这个女娲石还真是偷对了,哪里都能用得着,口中道:“转过身去,让我为你疗伤。”
龙芮一脸惊诧地看着璎珞,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很信任她,他的直觉总是在告诉她:这个姑娘仿佛不懂得谎言,即使说,也会是善意的,而他心甘情愿相信她的谎言。
在璎珞的疗治下,龙芮感到有一团暖流环绕在心脏,这使他觉得很舒服,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璎珞一直为他疗治,他感觉似乎整个生命都已焕然一新了。可就在此时,璎珞却突然消失了。那是璎珞想到我该完成任务回来了,所以去接我。璎珞行事向来如闲云野鹤,也没和龙芮打个招呼便走了,这一走不要紧,龙芮心痛病复发,缓了好几日才好。龙芮派了很多人去找璎珞,可关于璎珞的消息却像是一根针投入了大海,毫无回应。谁知当龙芮回到皇宫再次见到璎珞时,璎珞已摇身一变成了突伯国的公主,自己父皇的妃子曼妃娘娘。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切不过是朝露昙花,相逢过后,咫尺天涯罢了。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小蕖的声音将我从璎珞与龙芮的故事中惊醒。什么,龙芮来了?
“奴婢告退。”我和小蕖向龙芮行过礼,正欲退下,璎珞突然道:“君木留下。”
龙芮用质询的眼神看了一眼璎珞,璎珞道:“没事,自己人。”这一句“自己人”说的暖暖的。
“是,娘娘。”
“行了行了,别端着了,这龙芮也不是外人。”
“是吗,早说啊。”我即刻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龙芮果然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不等璎珞相让便坐在榻上道:“你们主仆二人,脾性倒是很像。”
“我让你帮我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据我猜测,那狼妖应该是冲着你手里的女娲石来的。”
天啊,璎珞竟然连女娲石都告诉龙芮了,看来两人交情不浅啊。
“探子说,捉妖的道士已经找到了狼妖的老巢,明日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届时狼妖将会法力尽失,变为原形,蓝熠会带着道士们围剿它。”
“嗯,那我就放心了,我的女娲石岂是谁都能觊觎的?”
“你还是要小心,我怕那狼妖狗急跳墙。”
璎珞扑哧一声笑了:“那他岂不成了狼狗?”
龙芮也忍俊不禁,笑容如同二月温暖的春风,而那波光里满是璎珞的倒影。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节日。
我驾着云跟在将军一行人身后。将军右臂上的白色绷带异常醒目。我本想助你,没想到却帮了倒忙,平白地让你为我受伤。这一次,我一定要帮到你。
郊外的那个破庙外,道士们开始布阵。看样子,他们是想来个瓮中捉鳖。
将军已经进了破庙,我在一边却只能看着干着急,未几,里面忽然传出狼的咆哮声,还伴随着人的哀嚎声。不管了,我一定要进去,不管怎么样,我还有玄光弓。于是我纵身飞下云层,落在破庙之上,那阵法并未有所阻碍,难道这阵法只能进不能出?我掀开几片瓦,准备察看一下情况,却并未见里面有人,于是纵身跳进去。破庙内虽然一片狼藉,被倾泻而进的月光镀上一层银色,倒也别有一番韵味。我蹑手蹑脚地前进,突然脚下一空,不知踩到了什么机关,还来不及施法便坠落。还好我身子轻,摔得倒不是很重。正当我揉着胳膊,拍着身上的尘土准备站起来时却听到了婴儿的哭泣声。怎么,这里还住着人?
我循着声音走去,推开两扇门,烛光微微,却温暖安定,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府第。一侧的床上,一个三十岁左右,样子秀气的女子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宝宝,正在喝着她的奶。那女子一脸惊恐地望着我,却又极力镇静,以免惊扰了怀里的宝宝。在她身旁,一双十岁不到的儿女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
"你是?"
"我是狼妖的妻子,你们要抓就来抓我吧,他做的那些事都是我指使的。"
"你是说,是你让狼妖挖的心?"我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弱女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替他背黑锅。"
"不,你错了,你们都错了,此事确实是我指使的。"
"狼妖在哪里?"这个女人一心想维护他的丈夫,是不会改口的,我不愿与她再做纠缠。
"不必白费心机了,他在哪里,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的,要抓就抓我好了,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我不再理她,只是四处寻找,忽然,好似听见了低微的狼叫声。经过我仔细辨别,原来,却是在床下。我出其不意,一伸手将狼妖拉了出来,却不料会是眼前的样子:那狼妖被五花大绑,连嘴巴也被牢牢地捆住。
“为何要这么对你的丈夫?”
"每到月圆之夜,他都会恢复狼性,不认人的。"她卷起袖口,露出还在渗着鲜血的狼咬过的牙印。
“为什么还要跟着他?总有一天你会被他吃掉的。”
"这是我的事情。"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决绝和淡漠。
“对不起,他杀了人,今天我一定要把他带走。”
“他杀的都不是人!”她突然有些激动。
“哦,不是人,难道是妖?”
“他们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无恶不做,根本不配为人!”她咬牙切齿。
我是真的懵了。
“他没有错,但是如果你们认为他有错,我也无话可说,如今既然已经落在了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凭什么说他杀的都是贪官,依我看来,这不过是个你替他作恶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我和他并不是这里的人,要知道,在其他地方作案,天高皇帝远,谁会管呢?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不过是因为地方的贪官已经除的差不多了,而我们不愿意杀害好人。罢了,罢了,既然定下了这原则,便早已预料到会有今日,又何必解释呢?”
我想破了脑袋,也无法从她的话里找出不合理的地方。我不断地暗示自己,狼妖是个坏人,而这件事情很简单:趁着狼妖最弱的时候抓到他将他交给将军,万事大吉。可我,就是做不到。
“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必做,我们不想连累任何人。”
“其实,我不是人,我也是只妖。”我脱口而出。
那个女人冷笑了一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一阵猛烈的撞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