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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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宋室六旬亦悲哀(10)

“皇姐……你这是为什么?”宋主莫明其妙地问道。

“听说陛下要杀尽刘湛一党,我儿子是否也要被陛下残杀?”会稽长公主仍旧激动万分。

“皇姐勿忧,朕决不杀徐湛之!朕将免除徐湛之的死罪,并命其为中护军、丹阳尹。”宋主刘义隆说。

“此话当真?”会稽长公主停止了哭泣,扭头问宋主。

“朕若失言,当对不起父皇陵寝——”宋主坚定地手指北方钟山东首的初宁陵说道。

接下来,王履的叔父吏部尚书王球也来为王履求情,最后,皇帝也赦免了王履的死罪。

周详,却无人窥破这个秘密。宋文帝下令逮捕刘湛的那天,殷景仁忽然从长期卧病的榻上爬起来,让人给他整理衣裳,人们都不知道他的用意。

当天晚上,宋主在华林园延贤堂召见了殷景仁,命他处理刘湛一案。因殷景仁仍然行动不便,所以宋主让他坐在榻上,审理刘湛。

当日,刘义康入宫辞行,宋主却对他一言不发,只是流泪痛哭。

“罪臣至诚感谢皇上不杀之恩,今日应当拜辞赴任!”刘义康泪流满面地说道。

“唉……”宋主刘义隆叹了一口气,接着回头对一位僧人说道,“佛门慧琳,请你送江州刺史西去吧——”

于是,刘义康与慧琳和尚等人泣涕满面,惶恐地出了宫门。

“敢问师父,依您看来,今后……弟子还能回京否?”刘义康试探性地问慧琳,“方才皇上与师父说到弟子罪孽如何?”

“唉,只叹施主未曾多读数百卷书呀!”慧琳向刘义康叹息道,说罢沉默下来。

刘义康茫茫然,惆怅而去。

次日,会稽长公主入宫道谢,宋主设筵招待。

“诚感皇上大恩,赦免了湛之的死罪,我徐家世代将感谢不尽——”会稽长公主拜见宋主道。

“皇姐免礼!”宋主动情地对会稽长公主说道,“……当年,袁皇后生下劭儿时,因见他外貌奇异,恐有不祥,不敢留养。后来朕将西征,刘劭又幸得皇姐你的照料,如今他才得以长大成人。对此,朕躬至今不忘!当时后宫谁不知长公主总摄六宫,功劳卓著啊?”

“本是一家人,举手之劳,敢烦皇上挂记!”长公主又谦逊地说道。

说罢宾主欢笑一堂。但是,过了一会,酒醉半酣,突然长公主又站起身来,离座跪拜于地,并且“咚咚咚”地向皇上磕起头来。

“皇姐,这又是何意?”皇帝刘义隆不知何故,忙起身前去扶持长公主。

“……愚姐不敢起身,除非陛下答应了愚姐的请求!”长公主哽咽道。

“皇姐请说,朕当允准!”皇帝说。

“启奏陛下,愚姐知晓刘义康从此以后或许再不会被陛下所容,但是,愚姐今日特意来为他求情,我们同门姐弟,请求陛下能恕他死罪!”公主说罢,泪如雨下。

“……朕一定允准!”宋主也伤感道,“朕躬在此向皇姐盟誓:朕如果有违诺言,即是对不起高祖皇帝,朕就会身遭横祸!”

“啊,诚感皇上大恩!愿我刘宋宗室幸甚——”长公主慨然说着,随即站了起来。

“内侍速将桌上残酒盛好,赐予刺史刘义康——”宋主又道,“这就算是朕与他同餐共饮了!”

“皇上既能如此,愚姐也就心满意足了!”长公主破涕为笑道,遂入座喝酒,兴尽方辞。

时间又过了一年,因为太子刘劭和二皇子刘浚都还年幼,但是又都是皇子,其将来都要肩负重担,于是,宋主刘义隆很重视对他们的教育之事,于是,他特令后军长史范晔、主簿沈璞二人分别辅佐幼主刘劭和刘浚。

范晔才华横溢,著有《后汉书》,他曾与汉朝的司马迁、班固齐名,只是他生活不羁,为人们所鄙夷,但是他自己却只是抱怨怀才不遇,因此多有不法行为。

宋主与众臣在宫中谈论范晔。

“陛下已任范晔为扬州长史、左卫将军、太子詹事,竟让他与右卫将军沈演一同掌握禁军,参与机密。这……似有不妥!”吏部尚书何尚之向宋主劝谏道。

“朕是爱惜人才呀!”皇帝听后,略作沉思后说道。

“范晔怀有异心,不宜留在京都。陛下不如让他出任广州刺史,以防他在京闹事!”何尚之接着说,“倘若他真的在京中作乱,那么最终难逃一死。那时,陛下本想爱才,却变成了害才,岂不是适得其反了?”

“大才子刘湛刚被朕除掉,倘若朕又贬了范晔,世人会以为朕躬好信谗言,不容才子呢!”宋主摇头说道,“往后,朕已知范晔性情,有所防范就是了。朕料想他终难作奸犯法的!”

何尚之知道皇上不听,只好拜辞退去。

彭城王刘义康被贬,镇守江州。有一日,员外散骑侍郎孔熙先专程登府拜访,刘义康殷勤接待了他。

“将军身在南粤,公务繁重,难有闲暇,何必忙里偷闲,来此看我?”

二十一、恃才反,范晔遭诛灭

二人坐下后,刘义康赶忙对孔熙先说道。

“末将来此,是受家父遗命所驱使的!在家父孔默之蒙难时,诚感殿下全力相救!殿下对我孔家有天大的再造恩情,末将没齿难忘,岂能害怕路途遥远?”孔熙先感激涕零地对刘义康道,接着又说,“唉,殿下英明聪敏,乃是国家栋梁,神人所归,奈何如今竟被调任在此荒野不毛之地,甚是可惜!”

“来此不久,我曾多次上奏,请求辞官,无奈皇上未能准许!”刘义康又说。

“殿下如今仍司何职?”孔问。

“皇上令我督管江、处、广三州军事,但是,他疑忌之心始终未能解除啊!”刘义康忧愤地说。

“唉,听会稽长公主家人言道:‘皇上与殿下恐永难相容了’!”孔熙先又叹道。

“唉,长公主为我向皇帝求请免于死罪,我已足矣,岂能再有他求?”刘义康说。

“长公主又为竟陵王刘义宣求得荆州刺史、为衡阳王刘义季求得南兖州刺史职位?”孔问。

“正是,不过目下刘义季已调镇徐州去了!”刘义康说,“这些,也难为长公主了!”

“哦,不知众王的兴起,可否有利于殿下的安全……末将虽然不才,倒也希望拜倒在殿下面前,攀龙附凤,以求日后封妻荫子!”孔熙先又说。

“……不过,孔将军也不必过于对我惦记。你博古通今,天文、历法、占卜具精,何愁将来不能飞黄腾达?”刘义康接着说,“孔将军何必要攀附于我?”

“殿下英明果敢,决非久居人下之人!末将虽然不才,但为了殿下、为了国家,我也一定要百倍努力!”孔熙先激昂地说,“末将夜观天象,似乎此地江州将出天子……”

“将军且住口!”刘义康一听大惊,并说,“前次刘湛之事,君切勿见忘,如今竟又危言耸听来了?”

“殿下不必惊慌!末将言行,与殿下无关,末将之事纵然不成,也绝不会牵连到王爷殿下!”孔熙先仍然激动地说着。说罢,孔熙先翻身伏地,向刘义康告辞了。

事过三年,江州仍然风平浪静。孔熙先一想报答彭城王刘义康之恩,二想趁机谋取个人的前途大业,所以,他梦想起事,但又怕自己一人孤掌难鸣。正在这时,他想起了附近庵中的道人法略和尼姑法静也曾受彭城王刘义康的恩惠,常想报恩。于是,孔熙先起身去庵中找他们商议。

“二位本也想报答彭城王,今日天象已经诏示江州彭城王将兴,我们应当推波助澜,促其大事成功。奈何我孤立无援,二位有何良策?”孔熙先问。

“朝中范晔乃是个文武全才,而且他极有心计,将军为何不与他商议!”法略说,“况且,范晔也早有怀才不遇的怨气了!”

“此话有理!”孔熙先高兴地说,“我应当进京与范先生商议,不知如何才能接近于他?”

“将军可先与范晔的外甥谢综相互交好,谢综身为太子中书舍人,曾是相王刘义康的记室参军,他和范晔一同在京任职,当然乐于为你引见!”法静说,“另外,将军记住:范晔既喜好清谈,又喜好赌博,而且他最忌讳自己历代都未曾与皇族联姻之事。你见他之前,一定要有所准备,这样,方可旗开得胜,与他相交!”

“范晔、谢综其人,在下也都略有所知!谢谢二位的指点!”孔熙先听了,高兴地说,随即出了庵门。

孔熙先风尘仆仆地来到京都,首先找到谢综,并且禀明了心意。谢综立即高兴地带他去见范晔。见了范晔并与之一阵长谈后,范晔见孔熙先无比健谈,自以为找到了知己,非常高兴。范晔也自感本人谈吐不俗,因此乐于找到了知己,并与之清谈不息。

范晔首先与孔熙先谈古论今,而孔熙先竟能对答如流,因此,他深得范晔的钦佩。接下来,孔熙先与范晔赌博,并且能坦荡地对待赌输的局面,这些都令范晔十分喜欢。后来,孔熙先看看时机已经成熟,于是说话转入到正题。

“彭城王英明果敢,神人所归,不久将大有作为,可惜……现今他不能在朝理政,此乃是国家的损失呵!”孔熙先突然向范晔说道,“我受先父的遗命,愿至死报答彭城王的恩德。”

“将军将如何报答?”范晔聚精会神地听着,接着问孔熙先。

“近日来,我发现天有异象,百姓不宁,江州当出天子,识时务者当知,此乃英雄建功立业的机会!”孔熙先激动地说,“倘若我们顺从天意,密结英豪,里应外合,一定可以铲除异己,拥立明君。大人意下如何?”

“这……如何使得?”范晔一听,大惊失色,急忙支吾道。

“大人看到刘湛领军的下场吗?才子刘湛,虽然手握大权,最终也仍然难逃灭亡的命运啊。大人虽然权位不及刘领军,但也难保,你将来不会有他的下场!既然目下天象有警,大人不如顺应天意,建功立业。这不仅可使自己转危为安,还可名利双收。大人何乐而不为呢?”孔熙先继续说道。

“这……”范晔仍然无语。

“再说,皇帝昏庸,大人父辈数代功高位显,可是,也一直未能与帝室联姻,皇家甚至无比地藐视大人,大人却仍然不知愤慨,还在为他效力。岂不悲哉?”孔熙先再接再厉地激将道。

“唉……是啊,可叹呀!家父范泰曾任车骑将军、叔父范弘之袭封武兴侯,这又有何用呢?都只因我家在朝中没有靠山,所以,我世代才未能与皇家联姻!”孔熙先此话激起了范晔的愤恨点,范晔不禁叹息起来,接着他又怒发冲冠地说道,“我常以此为耻,愿报此仇怨——”

孔熙先见范晔已经动摇,遂与他附耳密商了许久,范晔听罢连连点头称是。孔熙先见了,这才告辞而去。

接着,孔熙先、范晔又去拉拢法静的妹夫许曜,约定请许曜做起事的内应,并托彭城王的亲信——中护军徐湛之,再去拉拢前彭城府吏仲承祖等人人伙,加紧密谋废立宋主的阴谋事宜。

“如今,天象有利于我彭城,我方人员齐集,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具备,我们当择好时机,做出一番顺应上天的大事来!”孔熙先激昂地鼓动道,“只是具体执行,还须细心策划,众位可为此献出万无一失、出奇制胜的妙计来!”

“诸位还知道当年吴国行刺王僚的故事否?”见众人无言,范晔遂起身引经据典地提示道。

“哦,行刺?”孔熙先一听就兴奋地叫道,“此计干净利落,太妙了!””行刺今上,而后拥戴彭城王登基,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仲承祖说,接下来他又犹豫道,”……只是,这行刺的时机如何选择……”

“眼下倒是有一个动手行刺的极好时机!”范晔沉思道,”……不日,将有三位刺史起程北去就任,皇上要为他们饯行,我们何不在筵席上……。

“请先生细讲!”孔熙先听了,十分兴奋,忙凑上前去问范晔。

“据悉,衡阳王刘义季将出任徐州刺史、三皇子武陵王刘骏将出任雍州刺史、四皇子南平王刘铄将出任南豫州刺史,三人将在同一天起程,皇上决定要亲自在武帐冈上为他们饯行……”范晔轻声地说。

“这正是我们下手行刺皇上的大好时机。”仲承祖接口说。

“只是……如今天下不稳,朝中多乱,因此陛下更是多疑,他出入宫禁,常在龙袍之内加衬甲胄,倘若刺客一刀失手怎么办?”

“这有何难?当年的王僚三重甲衣,犹能死于刺客的手中,今上的武功岂能与王僚相比!”孔熙先轻松地笑道,“或许,连范大人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举刀即成!范大人以为如何?”

“是的!”范晔慢慢地说道,说罢又沉思道,“不过……此计也并非万无一失,倘若行刺不成,我们向外也应当有个名正言顺的说法,以作为退路。这些……我们也应事先商量妥当呵!”

“正是!倘若我们在宴席行刺未遂,也还要有个后续方案,以保我们最终的成功!”仲承祖也接口说道。

“领军将军赵伯符近来常常巡视在禁宫东畔,我们不如嫁祸于赵伯符。当我们席间谋刺未能成功时,就诬陷赵伯符要行凶谋杀皇上,于是,我们便可以托词率军入宫平乱,再趁势杀了皇上,方可迎立彭城王刘义康正位!”孔熙先说道。

“此计很好!”范晔兴奋地笑道,“我们在此有了两个连环之计:第一计,是先在武帐冈谋刺皇上。倘若未逞,则用第二计,嫁祸赵伯符行刺皇上,并率兵借口伐赵,趁机再刺皇上,借以拥戴彭城王即位。”

“正是!”许曜也笑着点头同意,接着又说,“不过,范大人还要尽早将声讨皇帝的檄文写好,免得今上已死,我们还没有一个像样的文告昭示天下!”

“这个自然——”范晔笑道,“对此,在下以为并不是件难事!”

计划已定,孔熙先即以彭城王刘义康的名义向徐湛之发函诏告,并确定让他做内应。接下来,孔熙先令奴婢彩藻随尼姑法静一同前往豫章,与刘义康面洽。回来后,孔熙先见彩藻情绪不佳,孔熙先怕她泄密而偷偷地将她杀死了,以便杀灭活口。

万事俱备,也到了宋主为三人饯行筵席开始的时候了。范晔、许曜等人作为护驾随员,进入了宴会大厅。

席间,范晔、许曜二人站在皇帝刘义隆两旁,持刀护卫。筵席开始,范晔渐渐感到有些紧张,并且心中思绪万千,情意不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