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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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晋厦将倾刘宋来(11)

“方才我已令十多艘战舰攻打石头城外的防护栅栏,却全被刘裕的神臂弓箭射中,战舰悉数被毁,实在令人心痛!”卢循一进帐就瞪着双眼向徐道复说道,“我本想调虎离山,水军猛攻石头城,骑兵突然登陆,绕道出走鸡鸣埭,进攻台城,谁知又被刘寄奴识破了这一计策,我只得败下阵来了!”

“将军以为不能再战了?”徐道复问道。

“唉,有刘寄奴在,我们将不能撼动建康啊!”卢循怅然地说道。

“……既然不能一举拿下京都,我军不如转攻京外附近各郡城?”徐道复建议道。

“据探子来报,刘裕早已急令各郡严防死守,现在各郡都已经壁垒森严,我军仍将难以撼动他们!”范崇民也插口说道。

“唉,看来,我们此次谋反,实在不合时宜,弄得如今骑虎难下!”卢循垂头丧气地埋怨道,“徐公当初所谓‘天下可定,之言差矣!”

“莫非卢大人,你真的甘愿永世屈居番禺那蛮荒之一隅?”徐道复激动地问。

“我并未这样说过!”卢循反驳道,“我当然也想挥戈以图谋天下!”

“既然如此……当初,刘裕兵伐南燕,京都空虚,正是我们攻克建康千载难逢的良机,只是卢公你未能及时起兵,而是举棋不定,致使我们在始兴会师时,岁月已经拖到了次年。此乃贻误时日之一也!”

“其二?”卢循问。

“我们上次兵达江宁时,人马已愈十余万,建康震动,只可惜卢公……你又畏首畏尾,犹豫不决,多疑少断。此乃贻误时日之二也!近日攻袭京城时,本来刘裕并未能布局就绪,我们一鼓可下,然而,大人却又害怕刘裕,举棋不定,退缩不前,误了攻克台城的大好机会。此乃贻误时日之三也!”徐道复接着说,“有此三误,我们当然凶多吉少了!”

“二位大人应当同舟共济,商定今后的破敌良策,何必互相埋怨!”范崇民着急地叫道。

“……既然如此,我军数月征战,业已疲惫不堪,不如暂时退据浔阳,合力攻取荆州,然后再回头图取建康,一定南国?”卢循垂头丧气地与徐道复商量道。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徐道复颓然地说,随即又大声向范崇民叫道,“大军立刻退往浔阳,留下范将军你率五千兵马据守南陵,以为主力断后,不得有误!”

于是,范崇民闻声引军西去,卢、徐大队人马旋即拔营溯江而上。

击退了卢、徐叛匪,京城建康转危为安,刘裕大功更加卓著。朝议中,晋廷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今封刘裕为太尉中书监,并赐黄钺一把——”在含章殿上,安帝笑逐颜开地说道。

“微臣谢恩——”刘裕出班跪奏,并说,“微臣另外有本要奏!臣欲保举王仲德为辅国将军,刘钟为广川太守,蒯恩为河间太守,以便合力进击残匪。”

“既然各位爱卿均已功劳卓著,朕一概准奏!”安帝应允道。

“今残寇业已西逃,陛下可令王仲德、刘钟、蒯恩与咨议参军孟怀玉一起,立即率兵追击残敌。我将加紧修建战舰,等到楼船修建成功后,就令孙处、沈田子率领百艘战舰绕道海路,直搞番禺卢循的老巢,以使残敌得到灭顶之灾!”刘裕接着向众人说道。

“大将军所言虽然不错,只是率舰绕海之计恐怕不妥!”朝臣们听了,一阵议论道。

“海路迂远,波浪汹涌,又分散了兵力……”接着,将军孙处也疑惑地说道。

“诸位不必多虑!”刘裕向众人笑道,“据我所料:今年年底我军必破叛乱的妖虏。孙、沈等将军,你们只管先去捣毁贼巢,在他们走投无路之时,我们便可以瓮中捉鳖了!你们对其他的事情都不必挂牵,我自有办法!”

于是,朝议平息,孙处、沈田子等人也应声率军去了。

卢循、徐道复率军回到浔阳,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忙在营中商议对策。

“为今之计,我们应当尽早与谯纵联合,以便合兵共同破晋!”卢循对徐道复说,“上次派出的人与谯纵联系好了吗?”

“启禀大人,回返的使者刚到殿外!”侍从见问,急忙上前报告,“据说,此次谯纵已经带来大批人马前来相助!”

“哦,请他们进来说话!”卢循兴奋有加,急不可耐地令道。

“大人当时请谯纵合攻荆州,谯纵当即答应,并向后秦求助。秦主姚兴封谯纵为大都督,兼相国和蜀王,并调来先前因失败而投靠后秦的桓谦,让他也来协力助战!”那探子说。

“此乃天助我也——”徐道复在一旁听了,兴奋异常得说道,“据说秦将苟林又奉秦主姚兴之命,率骑兵赶来荆州会师。目前,晋朝的荆州空虚,我们正可以图一逞!”

“果真如此?”卢循问。

“是的!因为上次,荆州刺史刘道规派出司马王镇之会合天门太守檀道济、广武将军到彦之去救建康,途中被苟林将军击败,至今尚未回来呢!”徐道复说。

“正是!”那探马接着说,“谯纵任命桓谦为荆州刺史,谯道福为梁州刺史,令他们率领两万人马,也杀奔荆州而来了!苟林兵驻江津,而桓谦也率兵两万到达枝江,数军相逼,江陵大震!”

“很好!如此说来,在西江一带,我军声势已经十分浩大!我军一定能与刘裕决战——”卢循欢欣鼓舞,激动地大叫道,“吩咐全军立刻挥军进攻荆州——”

荆州数路叛军压境,城外激战正酣,血流成河。王镇之等人被敌军重创后,闻风丧胆,慌忙蹿入荆州城中去藏身。

“在数路贼军夹击下,荆州危在旦夕,人心惶惶,已少斗志。人们东张西望,意欲出逃。这如何是好?”王镇之进帐,仓皇地问刘道规。

刘道规徘徊中庭,默察民情,无计可施。

“唉,水大不能堵!将军,不如索性大开城门,让百姓们出走?”王镇之探问刘道规。

道规听罢点了点头,遂策马向城门口走去。

“全城百姓们,外面敌情如火,你们如果不愿留下,那么可以自出城门,各自逃命去!然而,留下的将士们务必严阵以待,拼杀来犯之敌!”刘道规向挤在城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叫道,“然而,莫看荆州今日有难,但是,刘裕大将军不日就将到达这里,贼兵自会退去的!”

道规开门叫喊一阵后,却无人出城。于是,他又信心倍增,令众将重整兵马,准备与敌决战。

“禀刺史大人,雍州刺史鲁宗之从襄阳率兵来救荆州——”忽然探马进来报道。

“啊,这样很好!开城门迎接——”刘道规闻过则喜,立即令人开门迎接鲁宗之。

“且慢!”司马王镇之此时赶忙上前阻止道,“人心难测,鲁宗之此来,未必是救荆州?刺史大人应当慎重,不可冒险接纳,以防引狼入室!”

“目前城内兵马奇缺,救兵如救火,王司马何必多疑而不接纳援军?如果你们不放心,那么我将即刻单人出城相迎!”刘道规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罢,刘道规单骑出城迎回了雍州刺史鲁宗之,并与他诚挚畅谈,二人心心相印,很是投机。

接下来,刘道规与鲁宗之合军一处,水陆并进,在枝江击毙了桓谦。苟林闻风丧胆,夺路而逃。刘道规急忙命令参军刘遵追击苟林,刘遵在巴陵杀死了苟林,于是,余敌溃退。最后,刘道规得胜返回江陵,送走了雍州刺史鲁宗之。

“刘刺史大人,不好了,叛匪徐道复又率领三万兵马杀来!”刘道规方才回营,就闻小校风风火火地跑来说道。

“竟有此事?”刘道规闻罢说道,“唉,可惜鲁宗之已回雍州,这里只有靠我们城内余兵独自拼搏和防守了!”

“刺史大人,刘遵将军已经得胜回朝!”又一个小校突然前来,惊喜地报告。

“启禀刺史大人,末将回来了!”正说着,刘遵策鞭走到刘道规面前滚鞍下马,上前说着。

“将军真如雪中送炭,敌首徐道复又引兵来犯江陵了。将军还不能稍息,还需要策马再战顽敌!”刘道规赶忙说道,“望将军不辞劳苦!”

“末将遵命——”刘遵跪接军令,慨然答道。

于是,刘道规、刘遵共率两万兵马,杀向徐道复的乱军丛中。战斗无比惨烈,大将刘道规见徐道复在万军丛中露面,遂亲自冲进敌阵,杀向徐军,斩杀敌兵无数。然而,就在最后时刻,即将冲破敌营之际,刘道规却身遭流矢,不幸坠地身亡。

刘道规战死,全军震动。刘遵临危不惧,一面临阵派人入京向刘裕禀报,一面不顾生死,冲破徐阵,几经反复,竟使叛军闻风丧胆。此时,徐道复不料江陵竟有如此劲敌,立刻精神崩溃,仓皇败退,领着

残兵败将,夜奔湓口去了。

贼兵连败,江陵无恙。消息传到京城,朝廷又是一片欢腾。于是,刘裕命令刘毅监管太尉府,全权处理府内事务,然后自率刘藩、檀韶等将领南讨余贼。

“禀太尉大人,王仲德将军的捷报已到!”殿下突然跑来一位小将,兴奋地说道,“王将军业已杀了悍敌范崇民,并夺回了南陵——”

“哈哈哈,天助我大晋——”刘裕听罢大笑道,“全军快马加鞭,即刻赶到南陵与王仲德会师,再次进军雷池,杀尽卢、徐余孽!”

于是,刘军兵达雷池,与卢循、徐道复大战。结果,卢循被杀得孤舟南窜番禺,徐道复带着残部退守到始兴。接着,刘藩、孟怀玉分兵继续追剿残敌,刘裕率军回朝报捷。

“刘裕爱卿功高盖世,朕将封卿为大将军、扬州牧,并赏二十名仪卫!”在太极殿早朝时,晋安帝见了刘裕,立刻大喜,并朗声向众臣宣布道。

“不可,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刘裕听罢,赶忙出班推辞道,“如今卢循、徐道复两贼未靖,微臣岂能领赏?只是愚弟刘道规,功勋卓著,他已为国捐躯,陛下当……”

“刘爱卿如此谦恭,朕就依卿……”安帝慢慢说道,“哦,江陵的荆州刺史刘道规与卢、徐二匪奋战,结果为国殉难,朕当追任其为郡王!”满朝都在静听皇帝封赏。此时,却见将军胡藩快速进殿而来。

“前方捷报——”胡藩进殿后,立即大叫道,“残匪卢循、徐道复在逃窜的途中,虽然召集了万余兵卒,分投番禺、始兴,然而,因番禺早被先前刘太尉派出的孙处等人占领,卢循因而失去了巢穴,只好拼命争抢番禺,结果被孙处、沈田子、刘藩等将军合兵击败了。现在,卢循已在逃往交州的途中投水自尽了,徐道复也在始兴被孟怀玉斩杀。”

“哦嗬,如此说来,南方逆匪悉已荡平!”晋安帝从宝座上站起来笑道。此时,满朝喝彩,欢声雷动。

九、外敌靖,刘裕杀同门

数月后,在建康太尉府。太尉大都督刘裕与胡藩等人在计议国事。

“……叹,我弟……刘道规军功卓著,在荆州刺史任上,秋毫无犯,体恤百姓,深得荆州民心。唉,不幸……他却早逝了!”刘裕悲叹道,接着又说,“在金殿上,我因刘毅的威望颇高,故而特别奏请刘毅为荆州刺史,没想到他去荆州后却全盘篡改了当初刘道规所施行的一切仁政,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刘毅还将原来他的豫州文武旧吏悉数调到荆州,置于自己的麾下。他还要兼管交广二州,任命亲将郗僧施为南蛮校尉,命毛修之为南郡太守。这些……太尉您都已一一照准了!”胡藩接着说道,“然而,您知道他下面还将有何动作吗?”

“实在不知!将军你有何见教?”刘裕紧张地问。

“……刘毅如此野心勃勃,这恐非国家之福啊。您为何竟如此放任刘毅胡为?刘毅将军恐不会长期屈于太尉大人您的麾下!”将军胡藩忧心忡忡地对刘裕说。

“将军以为?”刘裕反问。

“依末将看来,刘毅他虽与您同为北府将领,素有军功,但与公相比,他自惭形秽。”胡藩说,“您统领百万雄师,战必胜,攻必克,声震寰宇。对此,刘毅原是自叹不如的,其心中必有所忌。然而,论及文才,他却自命不凡,他常自比如古代的孟尝、信陵,如今其门庭若市,他常以此盈得许多文士归附。刘毅他大有与您分庭抗礼之心啊!”

“此情……不佳,朝中常有谁与他来往过密?”刘裕惊问。

“……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等人与刘毅往来尤为密切。谢混是刘毅的死党,当初王谧去世时,刘毅就欲将扬州的军权交给他呢!”胡藩严肃地说,“刘毅他在门客们的面前,也自诩大有信陵、孟尝之遗风。您应当趁早图之!”

“啊啊,我与刘毅等人同为北府将士,同心协力,匡复朝廷,他虽然有过,但亦有功,我们岂能轻易就相互猜疑?”刘裕忧虑地说。

胡藩听了刘裕的话,默然垂头不语。

“启禀太尉,荆州刺史刘毅奏表到京,皇上特令呈给太尉过目!”正在这时,太监向刘裕呈上刘毅的奏折。

“……刘毅此折应当是为刘藩之事而写的!”胡藩沉默许久后,慢慢地抬头向刘裕说道,“不过……请太尉细看此折,它应当是郗僧施所书的?”

“哎呀,果然是郗僧施的笔迹,莫非他们为策划此事,真的已经花费了一番精力?”刘裕接过书信,拆而视之,发觉正是郗僧施所写,十分震惊道,“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未卜先知!”

“唉,刘毅骄纵狂妄的为人,末将早有所耳闻,为图大事,其幕僚秘密策划已非一日!”胡藩轻声叹道,“他甚至还狂妄地悲叹自己没有赶上刘邦、项羽的年代,因此无法与之争夺中原呢!”

“他……竟敢将自己与刘、项并论,看来……刘毅的野心不小啊!前次,因其堂弟刘藩讨逆有功,因此我才令刘藩为兖州刺史,并镇守广陵。这一次刘毅有病,他竟想与郗僧施合谋,趁机奏请刘藩为荆州副帅,他们如此急欲聚集部众、招降纳叛,看来,他们或许早有图谋……”刘裕紧锁眉头道。

“……事已紧迫,太尉当从速处之!”胡藩道,说罢,他站起来向门外侍卫点头道,“请左卫将军进来——”

接着,刘敬宣应声快步地走了进来,并向刘裕施礼。

“敬宣请向太尉说一下刘毅的近况吧!”胡藩看了一下刘敬宣,轻声地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