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问的奇怪,白颢然却是听懂了的。他指尖一扬手中的短刀嗖的一声夹带着劲风飞了出去,没入旁边的树干,理了理衣衫,向萧墨说道:“确实不错。不过我们现在要先解决槿良安这个大麻烦,我记得你与其他几方首领私交都不错,这件事还是你出面较好,我会打点好一切,等你消息。”
萧墨颇有些为难,虽说在商徵成为谷主之前,啸曜谷一直是落花宫掌事,但如今叶七已携夫人清染归隐山林,不问俗事。他在落华宫中多年,白颢然说的那些人确实与自己私交不错,可此事还不能贸然去实行,思索至此,他向白颢然道:“我会派人先去探他们的口风。”
白颢然点头,两人都知此事不易,既已商议定,便迅速离去。
槿良安当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回凌云宫的路上思索一路,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法子。槿良安几年前外出执行任务,意外救了一个人,那人此刻就在海亭城中,这人与慕清晏还颇有渊源。槿良安出了映雪庄,命人去凌云宫给慕清晏传话,说了自己的意思。
慕清晏自是不愿意出凌云宫,可此事必须尽快处理,否则自己只怕永远出不去了。他应了槿良安的提议,以二十万白银的价码将映雪庄卖给了那个人。看着契约上自己鲜红的印章,慕清晏的心忽然扯着痛了一下,他转过身去,不愿再多说。夕阳冷清,看起来是那般凄凉。
槿良安忍着心中的那份喜悦,瞧着慕清晏一点点消失在夕阳的光线中,忽然蹙眉,眼中杀气一闪而过。他到底是不会让慕清晏如此轻松的走,可又能如何,慕清晏身边还有云清风。他将那丝戾气隐去,自己不能动手杀他,可别人可以。
槿良安这些动作尽数落在泠小七心中,她不急于告知苏顒和长孙红野,她想着他自己死。槿良安拿了契约和那人同往,这次他势在必得。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的,虽然他想到长孙红野会不认这件事,但他没料到他竟然会如此的直接。
拿出契约的霎那,长生剑已出鞘,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见,那人递出契约的手已飞了出去,血花四溅。那人呆在原地,直勾勾的望着长孙红野,槿良安也是一脸愕然。那张契约落在地上,被鲜血浸染,上面的墨一点点散开,变成了一团黑点。
长孙红野提着剑,面若寒霜,眸中却坚定异常,他向槿良安说道:“我断他手臂已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若再不走或还敢来,下次断的就是你的项上人头。”雪白的绢帕抹过闪着寒光的剑刃,那绯红的颜色,惊艳了众人的眼。
事已至此,自是撕破脸皮也无须再留任何情面,槿良安反手一翻,澜剑在手,朝长孙红野攻了去。跟着槿良安的人失去手臂,此刻见槿良安出手,怒喝一声,一声彻耳响动,金色的蟒鞭如出云青龙,蜿蜒而上往长生剑上缠去。
听的屋门响动,两道剑气横削而来,将槿良安的澜剑逼开,又一挑将他逼退到十步之外。槿良安眼神一转,才瞧见来的正是宋翊和苏顒。这两人一琴一剑和长孙红野成三角之势,将他们两人围困在中央,全然没有退路。槿良安面色阴沉,朝那人望了一眼,那人却是一脸惊恐,甚至有一丝怨恨。
苏顒长琴拨动,琴音袅袅散开,将槿良安两人追得无路可退。宋翊和长孙红野对视一眼,双剑合璧,只见刀光剑影闪动,人与剑合二为一,左右夹击。槿良安面色越发难看,心里竟有了一丝悔意,自己若不如此贸动,又怎么陷入这般尴尬境地。
长孙红野并不想亲手杀他,和宋翊联手虽攻势强,却还是留了些生路。槿良安不傻,看出了其中奥秘,却暗中嘲笑长孙红野太会算计,他哪里知道长孙红野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同槿良安一起的人,在苏顒手中走不过十招已然败下阵来,被苏顒的音刃所伤,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苏顒瞧着那人,忽的伸手在他下颌一揉搓,再起手一揭,一张轻薄精巧的人皮面具便挂在了他的指尖,那人的真容显露出来。宋翊侧眼一瞧,心中却是一惊,这人不正是之前在白海时跟在陆长辞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她豁然开朗,果然还是与他们扯上了关系。
长孙红野有心,槿良安又岂能辜负,他提着澜剑左右出击,剑气连成一片,这一系列的动作在长孙红野和宋翊眼中是那般的可笑,瞧着他冲出去,跃过墙头向远处疾奔。宋翊可不是长孙红野,她不会让槿良安如此轻易的走,还走的如此潇洒。脚下错步,提气追了过去,忽的大喝一声,“槿将军,好走!”
槿良安听到她呼声,脚下一顿,听得耳畔风声急骤,他只当是宋翊追来,忙去闪躲,不料那急速飞来的却是无数弩箭,他身形再快,终究是慢了几分,两道弩箭自他的肩头穿过,钉在了身前的柱上。不等他反应,又听得一声弓弩响声,他才始觉是追命箭唐玉潇,这才慌了神,脚下慌乱,甚至往前飞奔时差点从墙头上摔落。
宋翊望了站在屋顶上的唐玉潇一眼,笑道:“你来的还真是及时。”
唐玉潇扮了个鬼脸,从屋顶上飞下,落在院中,瞧着地上躺着的中年人,嘟囔道:“这人好生面熟。”
长孙红野收了长生剑,转身回了屋中,苏顒和宋翊紧随其后。院落中枯叶如雨,飘飘洒洒,无声的寒冷。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这日午后,莫青出门办事回来时狼狈不堪,身上多处受伤,头发纷乱。他垂头丧气坐在那,面色苍白,“现在城中到处在传映雪庄中干的都是杀人放火的营生,虚无平长很有可能就是死于我们之手。”他猛喝了一口热茶,呼着热气,“我方才往街上这一走,一路上尾随的人不下二十个,幸好我轻功不错,才逃了回来……”
众人听着他说这话,却一点都不急。长孙红野慢悠悠的踱着步,脸上笑意明显,“果然被我们给猜中了,槿良安狗急跳墙,不过接下来他要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他自己。”他声音一顿,向众人吩咐道:“今夜你们就离开海亭城,此处留我和宋翊就行。”
一听这话,云九立刻反驳道:“不行,留你们两人在此太危险,我也要留下!”
长孙红野瞪了他一眼,“你必须走,我和宋翊在此,槿良安和李渊弈不会贸然出击,但你们不同。天一黑,你们必须离开这里,相信苏顒会替你们安排好一切。”他突然止住了声音,四周仔细瞧了一眼,声音有些低,“相信我,半月后我们一定会见面。”
云九没有再出声,反倒是莫青一脸的迷茫。他当然不知道槿良安第一次来要映雪庄时长孙红野和苏顒就做了安排,映雪庄几万人马早已暗中去了斓风谷。青抚夫人留下的那份名单,宋翊竟找了出来,各方安插在映雪庄的暗桩,因此被连根拔起。之后的那些都是做给槿良安的看的,而他也确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