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卯时,槿良安传令下来,即刻拔营攻城。宋翊一夜未睡,双眼红通通的像只兔子,面色憔悴不堪,骑上马神情都有些恍惚,苏顒见她这模样,哪敢放心她一人骑马,索性将她抱上自己的马,亲手护着她。见宋翊始终精神不振,苏顒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宋翊无神的眸中突然放出光芒,侧头看着苏顒,问道:“当真?”
苏顒笑着点头,几人见她神情恢复,心下欢喜。
对门城经昨日的爆炸,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多数逃窜出城,城中只余下守城将士和不到半城之数的百姓。槿良安兵临城下,可谓人强马壮,粮草充足。赵海生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城外千军万马,眉头紧蹙,向身边副将吩咐道:“即刻挂起免战牌,没我命令,所有人不得多说一个字,一句话。”那人领命即刻去办。
槿良安军临城下,命左翼五千人绕道而行往北门袭扰,牵住兵力。右翼五千人上城北山上,架起摧城之物,弹药换做了特制的药粉弹,沾染此物便会全身乏力,并不会取人性命。又命中军以映雪庄为首,在发动攻城时强行登城,打开城门以策万全。
槿良安布置好了一切,却始终没料到赵海生竟让城中之人全部一声不发,高挂免战牌不应战。军中已有人小声议论,称赵海生根本不屑与槿良安一战。军中人心浮动,槿良安动怒,揪出传出此话的人于阵前斩首,严令不许再乱言,否则军法处置,这一招倒是管用,军中私窃之声禁止,寂静一片。长孙红野和苏顒看在眼里,对于槿良安这雷厉手段不由得心中一寒。
槿良安没有下令强行攻城,直到正午时分高挂的免战牌终于撤了去。槿良安手中大旗一挥,听得几声炮响,对门城中一片混乱。赵海生忙向身后的人询问发生何事,那人也是一脸茫然,直到有人上来禀告城中被炮弹所伤之人个个身乏无力,他才恍然大悟,再向城外看去时,槿良安的人马已朝城门奔来。
映雪庄打头阵,自然是冲在最前面的,好在众人功夫都不弱,强行登城并不是难事,可赵海生手下这些将士也非泛泛之辈,弩箭齐发,巨石不断从城墙上落下,众人急速翻转着身子,借力向城墙高处奔去,躲过迎面而来的石头和弩箭,冲上了墙头。长孙红野向宋翊摇了摇头,比划了下,宋翊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奔下墙头将槿良安斩于万军之中。
喊杀之声阵阵,映雪庄的人杀伤墙头,死伤不少。云九带着风字门的人奔下墙头直取城门,谁料在途中遭遇阻拦,云九发狠,邪魅一笑,两把弯刀从手中祭出,身形一闪,涌过来的人脖间一凉,云九已在他们身后,手持着两把滴着血的弯刀。他向身后众人喊道:“迅速靠近城门,开门!”那些人不得片刻迟疑,手起刀落,血雾一片。有人已冲动城门旁,挥刀朝门闩上砍去,众人合力,城门应声而开。槿良安的人见城门大开,听命迅速入城。
赵海生见槿良安的人入城,冷笑一声,忽的向身后的人吩咐道:“放下断龙石,关门打狗!”听得“嘭”的一声,城门处一块大石头应声落下,堵住了众人的退路,城外的人马被挡在了断龙石外,却又无法挪开断龙石。槿良安见中计,向身旁的人吩咐道:“找出控制断龙石的机关,要快!”
槿良安百步之外是赵海生,他手提红缨枪,脚踏惊帆白马,着锁子甲,笑的很是阴险。槿良安看着他的笑,朗声道:“赵海生,我一着不慎中了你的计,但不代表我输了,尽管放马过来,不管什么招我接着就是!”说着,手中的长剑出鞘,已率先打马攻了过去。
映雪庄的人都在城墙上厮杀,见城门处断龙石落下,知晓中了奸计,长孙红野和宋翊两人迅速往城门出突袭,墙上有暗室,有人在呼救,两人想也没想提剑奔了过去。果不其然,那屋中正是断龙石的控制所在,守着机关的有二十多人,大概早已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宋翊长剑一扬,寒光一闪,人已落在了屋内。
两人合力将那些守卫杀死,却发现控制机关的钥匙并不在这些人身上,而屋子内有硝石的味道。两人相视一眼,心下大惊,提剑就往屋外奔去,不想一柄长枪刺来,将两人挡在屋内,一枚燃着的火折子在门口晃了几晃,跌落在了地上,藏匿在墙角哦的引火线燃起。长孙红野和宋翊惊呼一声,夺窗而出,在城墙上翻了几翻,互相扶着终于站直了身子。
长孙红野和宋翊两人刚站直身子,听得一声闷响,城墙跟着也颤了起来,那控制断龙石的屋子腾的起了浓烟,向下沉去。宋翊看着断裂的城墙,以及被碎石砸到血肉模糊的尸体,胃里一阵翻腾,背过身去朝城下众人下令:“进城!不要伤着百姓。”
赵海生万万没想到自己放下断龙石绝了众人退路,可一着错,这裂开的城墙缺口却成了另一条进城的道路。槿良安紧紧的缠着赵海生,逼得他节节后退。两人拆了近百招,槿良安却发现情况似乎不对,明面上他胜券在握,可赵海生的神情分明是胸有成竹。
槿良安听得身后众人进城,心下大喜,如此一来就算赵海生有三头六臂,谅他一个人也逃不出千军万马的围追堵截。想至此处手中长剑往上一扬,脚下向前一绊,再次拦住了赵海生的退路。赵海生提枪挡住他的剑,脚下一勾,和槿良安两人缠在一起,低声怒道:“当日约定可不是这样,我已将扼门城拱手相让,你何必步步紧逼要取我对门城?”
槿良安手腕一转,抽剑而回又向他身上刺去,冷笑一声,道:“当日约定是当日约定,你们的主子云渊真实身份已被映雪庄众人知晓,当初的约定也可作废,你若还想与我合作,今日就撤出对门城,如果不愿意,我就不信我手中十万大军夺不下一个只有三万人马的空城。”
赵海生怒目相对,长枪一抖,朝槿良安当头劈下,被槿良安挡住,又一转,连刺三枪,脚下向前,再向左一拐,扣住槿良安的右腿,向下用力一压,斥道:“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当日之约如今你的目的达到,就要过河拆桥,你觉得我还会与你合作!”腿上一用力,听得骨骼断裂的清脆声,槿良安嘶叫一声,反手往后,长剑向赵海生腋下刺去,赵海生撤腿,身子向后倾去借力跃起,一招“贯云穿月”朝槿良安头顶劈下。
城外的人蜂拥而至,将槿良安护在身后,赵海生大喝一声,提枪冲破前排的盾护,因他力大无穷,那长枪打在盾牌上如巨石坠下,一时间人仰马翻,呼叫声一片。赵海生似是倾注了全身力气再次提枪朝槿良安划过去,阴沉沉的天空中一道亮光闪过,枪头在离槿良安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长生剑!”赵海生惊呼一声,红缨枪一挑,枪头在地上一点,借力退到了二十步之外。
长孙红野见槿良安右腿被折断,眉毛挑了挑,向身后那人吩咐道:“护送将军回帐疗伤,此处有我。”身后四人架起槿良安欲退去,槿良安却扯住几人,盯着长孙红野看了许久,又冷冷的看了赵海生一眼,不肯退去。长孙红野只得由他在此处,提着长生剑朝赵海生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