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刚落,云九和唐玉潇领着风子门的人从旁边的草木丛总蹿出,将刚集合的人群再次冲散。映雪庄中风子门众人身形最快,可谓是快如鬼魅,这一干人等冲进人群,如蛟龙出海一般游走,卫戚麾下众人被这一扰,纷纷坠马。
卫戚看清来人是云九,怒喝一声提枪迎了上来,云九冷笑一笑,暗道:等的就是你。手中弯刀一扬,只觉眼前银光闪现,水火明力之间如妙风拂面,只是眨眼的功夫,云九却凭空消失了。卫戚大惊,忽的想起云九的身份来不由得面色一寒,提气向后跃去,可刚落地,却见眼前刀光一闪,耳畔锁链声一响,自己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云九冷哼一声,双刀随手一挥,却是一招“驱夜断诸愁”,刀影如日月盛临,映着云九略带戏谑的表情,朝卫戚腰间斩去。卫戚长枪向左侧一提,挡开云九的攻势,一招龙牙刺朝云九攻来,却以进为退,向后退去数步。云九双眼冷冷,手一翻双刀祭出,刀快带卫戚身旁时,云九也如期而至,脚下一踏,双手使刀左右夹击,将卫戚留在了原地。
云九回头遥遥看了一眼,见城墙上灯火通明,知晓摧城车等物件已经架好,便有意往城门方向撤退。卫戚本就心生怒气,此刻见云九往后撤退,自然不想这么轻易放他走,率人追了过去。云九轻笑,向唐玉潇道:“鱼儿上钩了,走,再也下点饵。”说着两人反身折回冲散卫戚的军阵,这一番回来两人身上都染了不少血迹。
宋翊与苏顒已带人朝前面攻了过来,加上摧城车压阵,卫戚手下将士就算躲过了众人攻击,也有不少被飞来的火石和弹药打落在地。四人分开两队,朝两面夹击,将卫戚的人赶在中间,那些石头和火药刚巧落在人群里。这一会的功夫卫戚也觉察出了异处,大声吼道:“撤!快撤!”
俗话说的好穷寇莫追,可云九却不管这些,他带着风子门的人从那群人中间冲过,将卫戚的队伍拦腰斩断,手一挥,雪字门和月子门的人听他命令,将掉队的合围。卫戚率人往前跑了许久回头一看才觉不对,可此时他已没有机会折回去救人了。
苏顒看着那些被围在中间的将士,向云九说道:“三庄主手下留情,这些人跟随陆长辞长途跋涉至此已是不易。如今落在我们手中,只管好生安抚,他们如果愿意留下尽可收为己用,如果不愿意,送些盘缠让他们走就是。”
唐玉潇大笑道:“苏公子这是要以德服人啊……哈哈哈……”
苏顒点头,笑道:“嗯,玉潇这话说的没错,确实要以德服人。映雪庄还要立足于江湖,不可夺行杀戮之事。”
这几日来,众人对苏顒的性情已有所了解,对他行事方法也极为佩服,他这样说,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那些人心知就算他们拿了盘缠回故里,极有可能会被当作逃兵处置,还不如留在此处,众人窃窃私语之下,决定留下跟随映雪庄,只有少数人拿了盘缠离去。
卫戚吃了败仗又损失了一半的人马,此刻如丧家之犬一般哪还敢再图折回攻城之事,只得一路往南逃往对门城。
苏顒率千人不费吹灰之力顺利拿下扼门城,又将卫戚击退,映雪庄上下对他可谓钦佩之极。他和长孙红野商议,将卫戚的家眷遣散,毕竟祸不及妻儿。长孙红野赞他宅心仁厚,应允了此事,差人着手去办。“只怕卫戚经此一战,再也翻不了身了。”
苏顒“嗯”了声,笑了起来,“萧寒翊心胸狭隘,卫戚近两万人马输给我们千人,他绝不会再用他。”说着眉头紧蹙,沉声道:“海亭城我们只留下云仙修和莫青,我怕陆长辞会借此机会毁了我们在海亭城的根基。霍青枫对阵慕鸣逸,真的有胜算?”
宋翊应声道:“这两人同是出自玉泉派,在门中时常常切磋,输赢对半。霍青枫与慕鸣逸两人,功夫不相上下,可依我看来,霍青枫胜算更大。所谓剑者,手无剑而心有剑,万物皆可为剑,是为剑意。霍青枫此人心性洒脱,恣意而为,因此他的剑在心而不是形。慕鸣逸功夫虽好,却过于注重招式,因此,我相信此战霍青枫必赢。”
长孙红野低声念了几遍“手无剑而心有剑,万物皆可为剑,是为剑意。”,似是有所顿悟,笑道:“想我长孙红野习武多年,自认为天下无几人可胜的过我手中的长生剑,今天听了你这番话,才知自己如井底之蛙。剑在心中……嗯……不错。”
苏顒听了长孙红野一番谦逊的话,朝宋翊眉开眼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人情商低,说出来的话倒也有些道理,你看,二庄主都称赞你了。”
泠酒给宋翊杯中添了些水,略有不满,朝苏顒说道:“师父,你总是和翊姐姐拌嘴,就不怕被捏耳朵吗?”
宋翊笑出声来,和苏顒几人说笑了会,想着今夜可以睡个安稳觉,倦意袭来,便各自散了去。
苏顒真是料得一点不差,卫戚输了这场仗,又丢了扼门城,一到对门城便被对门城守将扣下,关进了地牢里。苏顒看着纸笺,摇头道:“嗳,真是可惜了卫戚这个人。不过真替他的妻儿担心,我们好心放他们归去,如此一来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长孙红野接话道:“希望他们能有福报吧。”
这时已过了正午,苏顒和长孙红野担心的是赵海生闻得扼门城失守,会带人来攻城。如果槿良安的人马不能在落日前到达,只怕今夜映雪庄搞不好要折在这里了。两人看着地图,从新布置城防,将兵火库中的摧城车和摧城弩分别架在四面城墙上,在城下沟中设下木刺,埋了火油。等布置完这一切,已临近日暮。
唐玉潇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蹿上屋顶向四处张望。苏顒看她那模样,知众人心中焦急,安慰众人道:“你们不必那么着急,槿良安既有心作为,绝不会误了时间。更何况我们现在夺下了扼门城,他岂会让我们抢了这份头功?放心吧,再过一个时辰,他肯定会出现!”
苏顒说的如此笃定,自然是摸准了槿良安的心思。当初槿良安同意映雪庄众人作为先锋军先行,一是因为映雪庄是自己人信得过,二来如果真的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扼门城,这功劳自然会拴在他头上。如今这情形他自然已经知晓,又怎么会让扼门城再失守。
果然如苏顒所说,还没过一个时辰,槿良安果然带人入城。他见了长孙红野,俯身施礼,长孙红野扶住他的手,朗声道:“如今你是将,我是兵,这等大礼我们几人受不起的,更何况如此会失了将帅的威仪,日后如何服众?”
槿良安却还是拜了下去,说道:“这一拜多谢映雪庄众人多年来对我的照拂,让我有栖身之所。”说着又是一拜,“这第二拜,多谢各位替我做急先锋,拿下扼门城。从今天起,我槿良安定当为啸曜谷殚心竭虑,日后若有对不住各位的地方,还请见谅。”说完又是一拜。
苏顒和宋翊冷眼瞧着,云九和唐玉潇在一旁一言不发,长孙红野当然没有料到槿良安会这么快,将话说的这么直白。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色,笑了起来,“槿将军这话见外了,你出自映雪庄,我们助你拿下扼门城,也是为映雪庄。既然都是为啸曜谷办事,槿将军日后尽管吩咐就是。”
槿良安何等聪明,长孙红野称他为槿将军,明显已经生分,再待下去只会自讨没趣,便说道:“如此,甚好。此处为将军府,各位就在此居住,我往城中明月楼。”
苏顒却起身走到槿良安身边,在他肩头一按,道:“这里是将军府,自然应该你来住。对了,这是城中布防图,你且看看,若有问题可随时来城东柳园来寻我。”说罢回身向众人笑道:“城东柳园是我苏家产业,不知几位可有兴趣与我同住,也免去平日无聊。”
长孙红野几人当然应邀,槿良安又不好做阻拦,只得由他们去了。
宋翊等人虽然猜出陆长辞和慕鸣逸已到海亭城,却不知他们两人此刻就在凌云宫中,并且就坐在商徵和路翎妃对面,四人八只眼睛互相看着。陆长辞眼中尽是不屑,他根本不把商徵路翎妃瞧在眼里,当然商徵也绝不会把他放在心上。桌上摆着的都是海亭城的山珍海味,酒已过了三巡,四人却没有一点醉意。
商徵敛去笑意,气沉丹田,道:“陆将军连夺我两城,竟还敢只身闯凌云宫,这份胆色世间少有,在下佩服,来,再饮一杯。”早有侍女替四人斟满了酒,商徵端起酒盏举到陆长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