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愿意收留我。”狼王清澈眸中带着不可多得的希翼,他要履行先祖留下的遗憾。“即便现在大人什么都不是,我也愿意无条件跟随大人侍奉左右。”狼王口吻真诚不容质疑,它身后的那几只狼磨着爪子龇牙凶狠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君洛离。君洛离眼里没有太多情绪。
“舍弃族人跟在一个生人旁,断情断念失去的可不止是自由。”他薄唇轻启笑了笑已然是拒绝了狼王的恳求,现在的他将自己直定义在东陆北方君家少主。他懒得以五方那个位置自居。
那个位置给他带来的枷锁比荣耀还要重还要多,满身荣耀又能怎样?他曾经失去的东西再来回不来了。曾经的岁月里他破碎过那个梦境,始终是找寻不到那踪迹。他不喜欢荣耀,他只是习惯用自己的权利跟能力去守护他五方子民。而不是参与进任何斗争中。可他日后却为了顾以安与天下人斗,与这天道斗,与各种界位中的大能斗争。他一直是顾以安的盔甲,顾以安是他至始至终不变的软肋。他与她之间的纠葛不仅仅就只有这么点时间就能说清楚的。也不是这么点事情就能解释清楚的。
“先祖至死都未完成的遗憾,作为先祖的后人是该为其履行。还望大人能成全先祖留下的遗憾。”狼王跪在地上又重重磕上几个头,满天飞雪落在孤寂的它身上,显得格外的冷清。“我的族人大概也会支持我这样做。”
“你可知我不是你口中所言的那位大人。”他抬了抬冷淡的眸子看它,心里再无波澜。对于跟随者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或者说他的世界里只有顾以安。
“我知你就是那位大人。”那只老狼缓缓从栏栅中走出来,虔诚的对着他跪拜着,它眼里荡着感激的情愫。“大人可还记得那个承诺。大人说幼时的我还不够格,还不能承受住战争的洗礼。大人还说等我成长起来便能去五方寻大人。”它诉说着那段它觉得最幸运的时光,那时的它真的无忧无虑。甚至是都不用想离了族人以后在五方的生活是如何,会不会惦念着族人。
从它口中说出来的话让君洛离的心绪一下子回到了那场起初的战役,他貌似是说过这些话,但是初衷只是在抚慰慌乱的狼群,给狼群一颗必要的定心丸。他绝对是不会让任何生灵轻易认他为主,他真的不缺乏任何可以使唤的下属了。君洛离越是拒绝,狼王越是无措的难过。
“如今我也衰老了,在这个冬日里苟延残喘到现在,怕是这冬日过去了我也就到头了,恳求大人能圆当年的承诺,让这愣小子替我伴大人一程,也好让我能无憾的离开这里。”
它眼里还是带有对这个世界的眷念与不舍之情。它的时日不多了,能撑着最后几口气完成自己心中的愿望那就够了,它活得也够久了,天道对它也挺公平的。
“我若是说不呢?”君洛离轻笑了一番,这种恩情对他而言还不还都无所谓,他救过得生灵太多太多了。若是一个紧接着一个都想要偿还给他,他还真没这种空闲去招架。
“大人,族人欠下的我如今无法偿还。还求大人能收了这愣小子,就当是我在偿还大人的恩情。”
它说话的语速都放慢放低了很多,它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来得沧桑与无能为力。此时此刻它的乞求让在场的顾以安感觉到了心酸。触动了她的心弦心疼得很。
她曾经也有遇见过这样一例子,原以为离开后再见会不难,许下了承诺。却在故地重回时等来的是空坟一座。那种难过那种揪心的心,若是能快些就能见到它最后一面了。可时光不会倒流更加不会重新来过。萧条的环境,冰冷的墓碑,承载着曾经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
“啊离。”顾以安拉了拉他的衣袖。“收下吧。笑若缺一个伙伴。”她推出笑若当做借口,她恻隐之心动荡了。她想留下这狼王。
“笑若有啊玉了。”他沉下声音说,“若是收下它,让啊玉怎么想?”富有磁性的声音拒绝了顾以安的要求。他知她是在想些什么。
“可啊玉有时候也会不在的。”她急忙解释着个中缘由,一旁听着的顾之安不免扯了扯嘴角,啊顾都没听出君洛离这是在吃笑若的醋吗?“笑若真的缺乏一个伙伴能陪着它。就算你不收下,那我收下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养啊。”
“想得美。”他亲昵勾了勾她冻红的鼻子。“累坏你可真不划算。”算是同意她的要求,她欢快的拍手踮脚亲了亲他脸颊。
“听见没有?”她以为狼王没有能明白,冲着狼王一直使眼色。“你答应的就不能反悔。”
“嗯。”他发出单音节的声音。“你说什么就便是什么了。”他眼中的爱意越来越深,那爱情的光芒越来越亮。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骗人就是乌龟老王八蛋。”顾以安幼稚的伸出小拇指跟他盖章立约,他无奈陪同她一起玩这个无聊的小把戏。可眼里的爱意是断然不会骗人的。
“以后你就乖乖留在我身边吧。”顾以安松开君洛离的手小跑到狼王面前,蹲下身来与它的眼睛对视,她脸上清澈的笑容让狼王有些不好意思,狼王别扭的转过头不去看她。
“谢过小姐。”还是那只老狼替狼王谢过顾以安的安排,这是她变相将它留在大人身边。
“不用客气。”她羞涩的摆摆手,“我的同伴又会多一个伙伴的。”
安静的府门外停下一辆破旧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下落不明的顾风,顾风看着熟悉的府匾心里那种难受与悲怆又一次涌上来,再回来已经是物是人非了。爷爷也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竟然没能赶回来送爷爷一程。真是个不孝的孙子,愧对爷爷对他的教养。张氏看到他的样子抿了抿嘴。爷爷的事情是谁都不想要发生的,还正好是发生在他下落不明的时间里。张氏跟顾风的心情都不由悲痛。
“该进去报个平安了。”龙岚绝打破这种低落的气氛,张氏用手背慌乱擦去自己落泪的眼睛。“以安跟之安都还在等爹娘归来。”他说的是大实话,张氏紧紧攥着自己手中绣着海棠花的锦帕,心里因为龙岚绝的话感觉到锥心刺骨疼。
她的一双儿女不知是为顾风担心了多久,顾风听见救命恩人的话连忙牵着张氏进府了。被迷晕关在柴房里的分家之人开始闹起来,守着的奴仆先前就得到命令不许放了他们。要关押着他们严惩他们的罪责。
“那它们怎么办?”顾以安皱着眉头,这多出来的狼怎么分配。
“让宋叔送回去。”君洛离轻描淡写说着,丝毫不拿狼王在狼群里的身份说事。那几只狼焦虑的看着狼王,可狼王没有给出解释跟任何的安排。它这是顺从他们所言的安排。
“王,您就心甘情愿舍弃我们跟从他?”别的野狼试图想劝服狼王,却被狼王沉着脸给拒绝了。它决定下来的事情不容置疑,族人中的任何谁都无法动摇它的决心。
“是。”
“可他自己都说了不是那位大人,若是您寻错人可怎么办?”野狼担忧着狼王日后的处境。
“我信老狼说的话。”狼王将这个信任托付在老狼身上。“若真的是寻错人那就只能由以后的小辈继续了。”狼王也没多大的心里压力。
“可您也不能就这样草率决定这事。毕竟这是族中的大事。”
“也没多大的事情。”狼王无所谓说又发出阵阵嚎叫,刺得顾以安觉得耳朵好吵。君洛离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整理好顾家账本的宋管家心里有些生气,顾老爷子在世时分家便已吃空挪空了那么多,现在账上的银两都是作假,与真实所有的银两出入太大。幸好顾老爷子也做了两手准备,将大部分的钱财跟各种契书提早一步转移到别处了,也不至于亏空太多。宋管家叹息着顾老爷子留下的真实账本,真账本的数字真让人心寒,人的贪欲可以达到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步。顾老爷子怕是早就料到分家有这一手,才提早转移了大部分东西让顾家账本看起来亏损了。是在警示顾以安什么吗?他的手指在桌沿上来回敲着,还是有些不好推敲出来顾老爷子先前的意愿是些什么。还是要禀告主子,让主子也知晓这真账本跟假账本的存在。顾老爷子留下真账本是为了与假账本对簿公堂吧。顾老爷子还是留了后手在,怕是分家都不知自己早已在算计之中。
即便是夺了顾家家主之位,也没有权利知道其他东西的流向渠道。没想到顾老爷子掌握的可远比所知账本上的要来得多。分家就算是想最后达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也就仅仅只能伤顾家一分罢了,这场豪赌赢家终归还是老谋深算的顾老爷子。顾老爷子留下的残局还是要靠主子收拾啊。宋管家赏识顾老爷子的聪明机智,也赏识他放长线钓大鱼的魄力。谁都无法预料被期待的人究竟能成长到哪一种境界,还是说期望的点会矮于登上的点。豪赌魄力也就只有顾老爷子这么个能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放纵。可惜顾老爷子还没等到主子登上那个位置就因意外而逝。宋管家始终觉得这场意外是有预谋而成的。
顾老爷子的身子骨也算是健朗,身边保护伺候的暗卫理当也不少。不该会在这一夕间撒手人寰。顾家现在的账本也是错漏百出,完全不可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