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真是老虎嘴上拔毛,不要命了。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也明白了,这楼兰王子肯定是费尽心思找到了这里,然后要去取那单眼国王的眼珠。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全班人马一起挂掉了。
“那国王的眼珠有通天彻地之能,百世不遇……这上面就是这么写的,应该是夸张了一点儿。”梁月华看着羊皮上的文字继续说道,“他们想取下这颗眼珠献给唐王,以谋取唐朝对西域各国的军事资助。但来到这里之后,他们就发生了意外,无论如何都再也出不去了。并且那单眼国王的眼珠并不是好取的,他们没有得手,却一个个相继死在了这里。”
“几百号人,全部死在这里了?”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些吃惊。我拿手电照了一下,前面有一处很深的悬崖,悬崖上有一座石桥。我打着手电向那悬崖之下望去,只见白骨累累,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遗骸,恐怕全部都是楼兰王子所带领的使者团所遗留下来的。
“上面有没有说,他们都是怎么死的?”我觉得这事情太蹊跷了,不由问道。
“没有详细的说明。”梁月华说道,“这些文字最后告诫说,不要妄图染指单眼国王的眼睛,那是魔物。还有,也不要妄图把这些宝藏带离出去,因为它们已经全部受到了国王的诅咒。”
“楼兰王子自己出不去了,就来吓唬别人?”听到这两句话,我冷哼一声,“毛主席说过,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他区区的一个单眼国王,碰到了我,我肯定把他的眼珠子抠下来拿出去,运用现代科学手段好好地鉴定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省得他在这里再害人。”
“队长,你看前面。那是不是就是那国王的大棺材?”小张拿手电筒一照,大家抬眼看去,在悬崖上的石桥尽处,有一具立着的暗红色的大口棺材,棺材盖紧紧地合在上面。在棺材上还缠着几根黑色的铁链,不过好像都已经断开了,应该是楼兰王子这帮人所为。那口棺材上的红色如同干涸掉的鲜血,让人看了之后好不舒服。
“这万恶的剥削阶级就应该在这里面了。大家等着,让我去瞧瞧,到底是什么幺蛾子。”我拿着手中的狙击枪正要走过去看看,忽然被刺客拉住了胳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百号人都葬身于此了,这其中一定有古怪,不要轻举妄动。”刺客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此行的任务是确认宝藏的存在和它的位置。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应该即刻返回。别忘了,外面还有一个沈浪在等着我们呢。”
听刺客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现在确实不是以身犯险的时候。如果我们万一出个好歹,沈浪那个家伙将永远没有人去揭穿他了。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抓了一把金沙放进了自己口袋里,说道:“大家按原路返回。”
“欧阳队长,你……”梁月华看到我竟公然抓了一把金沙装到自己兜里,不由生气地要说什么。
“哎呀,这是取样你懂不懂?”我说着,又抓了一把塞进了自己另一个兜里,说道,“我们说找到了宝藏,总得拿出点儿证据来吧。要不然国家凭什么相信我们,派工程队过来发掘?小张,颂猜,队医,东风,你们都往身上装点儿。”
看到我如此地纵容手下,梁月华和郑樱樱气得瞪大了眼睛。可是没有办法,这里就我说了算。两个人只得悻悻地看着几个人喜笑颜开地抓了两把金沙塞进自己的兜里,欢天喜地地向外走去了。
一行人顺着原路往外走去。走到刚才走过的道路上,我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我好奇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是照旧,可就是在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一旁的东风问道:“队长,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拍拍脑袋,“或许是我的错觉。”
大家又重新走在了来的时候那条黑洞洞的道路上,依旧是浓重得好像凝固在一起的黑暗,伴随着湿湿的潮气和沁入骨髓的寒意。因为是第二次行走,大家也觉得没有那么恐怖了,放松了不少。走了一会儿,我忽然奇怪地说道:“队医,我记得咱们进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很多散落的青铜刀剑。现在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听我这么一说,大家都立刻觉得事情不妙,打起手电筒向远处照去,地上全是石头,光溜溜的,哪里有什么刀剑兵器的。难道是走错路了?不对啊,虽然进来的时候有两个岔路口,可是出去的路口只有一个啊!
“别管了,先走出去再说。”我想了一阵子,毫无头绪,只能让大家继续前进。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走了半天,也没有走到头。却看到前面有火光闪动。大家好奇地走过去才看到,原来又走到“乌鸦执火”的入口处了!
“妈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寒毛战栗,原来我们走了半天,根本没有走出去,又转回来了!
“鬼打墙!”小张不由得脱口说道。
“什么是鬼打墙?”颂猜不明白这句中国俚语。
“所谓鬼打墙,就是在荒郊野外的时候,你在路上会陷入到一个圈子里,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总是绕回原地。”郑樱樱有些害怕地靠在他的身边,给他解释了一下。
“我们这种情况跟鬼打墙还不一样。”梁月华摇头说道,“很多人都经历过鬼打墙的现象,并且有普遍性。但这种现象,从生物学上很好解释。闭眼或在夜晚或郊外时,两脚迈出的长度并不是完全一样的,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有微小的差异,之后,人们就会陷入一个半径大约三千米的圈中。这样顺着这个大圈走下去,势必会回到原点。但我们是顺着唯一的一条路走回来的,按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看来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我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那楼兰王子留下来的羊皮上不是说,他们进来之后,却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吗?”
“是的,”梁月华点点头,“看来我们遇到了同样的难题。”
大家站在入口处踌躇了半晌,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我们本来是要往外走的,结果又绕了回来。往后走吧,那肯定又是走回原点。这也太邪乎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正的鬼打墙”?
“妈的,我觉得,肯定是那单眼国王搞的鬼!我说走出来的时候感觉那么不对劲儿呢!”我想了半天说道,“大家跟我进去,揭开那狗屁国王的棺材板,我今天倒要看看,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我认为这“鬼打墙”是已经死了的单眼国王搞的鬼,执意要进去掀开那单眼国王的棺材,狠狠地扇他几个大嘴巴子。其他人想要拦住我,可是这事情太过蹊跷,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后只能跟着我重新走了进去。
“队长,我觉得,还是不要招惹那单眼国王的好。楼兰王子那么多人都挂在了这里,里面肯定有问题。”东风谨慎地说道,“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从长计议。”
“怕什么。”我脚步不停,“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还从什么长计议?办事就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队长,厉害。”小张在一旁说道,“一句话里面竟然念出了三句诗,真是厉害啊!”
“少拍马屁。”走到了下面有累累尸骨的悬崖边上,我在石桥旁边停住了,看着前面立着的红色棺木,回头说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把武器调节到待发状态。一出什么问题,立刻射击,把那老怪物给我打成蜂窝煤!”
“呃,还有……”我跟了一句,“小心点儿,可别打着我。”
我把狙击步枪背在肩上,从身上拔出军刺,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振奋了一下精神,踏上悬崖上的石桥,朝着对面红色的棺材走去。
这棺木漆成了深红色,好像干涸的鲜血一样,看上去让人触目惊心。我慢慢走到棺木的前面,心跳竟然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
“镇静,镇静,不就是一个破棺材嘛,拿出点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精神来!”我深吸了一口,给自己鼓了一下气。这棺材跟别的棺材不一样,一般下葬的棺材都是躺着平放的,而这口棺材却是立起来的。它静静地竖在那里,暗红色的棺板如同地狱的大门。缠绕在上面断开的铁链有刀斧的痕迹,应该是楼兰王子那帮人为了取这国王眼珠而砍断的。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皮狂跳了一下。既然铁链被砍断,说明棺材已经被人打开过。那么既然这样,又是谁把棺材板重新盖上,把断开的铁链重新缠上的呢?难道……还有别人?!
一想到这,眼皮就跳个不停。我朝自己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镇定了一下神经。在这种紧要关头掉链子可不是我的作风。我咬着牙,抓住已经生锈的铁链,“呼啦”一下拽了下去。
我的手摸在红色的棺材板上,立刻感觉到有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传来。这应该是一块绝好的金丝楠木,制作棺材的绝佳材料。并且这上面的暗红色也不是油漆上去的,而是这木头本身的质地!这种暗红色的楠木,真是难得一见。并且这木头在地下置放多年,虽然不曾腐烂,却吸收了这地下的阴暗刺骨的寒气,所以一摸之下,感觉有一股寒意顺着指头传遍了全身。
我扳住那棺材盖,慢慢地挪了下来。当我完全把棺盖拿下来的时候,在棺材里,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就呈现在了我的面前。袍子上还有彩色的绘绣,镶有玉石,是非常奢华的一件袍子。更奇特的是这人的面容,面色苍白,虽历经千年都没有腐烂,就像躺在这棺材里睡着了一样。那清瘦的面孔上,嘴鼻俱全,却在额头中间只长了一只眼睛,紧紧地闭着。
“天。”我看到这国王的面孔,奇怪地说道,“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有长一只眼睛的人,我还以为是编造出来的。”
我正想回头招呼其他人,却忍不住打量起那国王的奇怪面孔。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吸引着我,让我挪不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是你,老虎就不会死。”
我的后脊梁一下子紧了起来。这闭着眼睛的单眼国王竟然开口对我说话了!
“如果不是你,郑且也不会死。”
这单眼国王张开嘴巴,对我说了第二句话!一股寒意从脚心窜到头顶,这只有一只闭着的眼睛的国王,竟然对着我说了两句话!
我想扭过头去,不看他的脸。但我却做不到,我的视线被牢牢地吸引住了。单眼国王的嘴巴张开,对着我说了第三句话:“如果不是你,老虎,还有郑且,他们都不会死。这都是你害的。”
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冲击着我的胸口,我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我揉了揉眼睛,想挣脱这种感受。但我又没有办法做到。我对着自己挣扎起来,一股力量好像要把我的灵魂揪出体外,我觉得四方的黑暗都开始向我挤压……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全都是冷汗。
“队长,你醒了?”老虎坐在床边,回头看了我一眼。他正在擦拭枪械零件。
“老虎!”我愣愣地看着他,“你没有死?”
“呵呵,”老虎笑了起来,“队长,一大早起来你胡说什么呢。你做噩梦了吧?”
噩梦?哦……我是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我松了一口气,颓然地躺倒在床上。我朝四周看了看,是在部队的营地宿舍里。妈的,我到底睡了多长时间,外面太阳已经大亮了,我竟然没有按时起来跑早操。
“东风他们呢?”我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的喉咙很渴。
“沈浪把他们都叫去了,说要有任务安排。”老虎一边组装枪械一边说,“本来是要叫你去的,但看你一直在睡,好像很累,就让东风代替你去了。”
“什么任务?”
“不知道。”老虎撇撇嘴说,“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哦,这样啊。”我喝了口水,想到外面走走,觉得屋里的空气有点儿发闷。我拉开门,一下子愣了,门外竟然是一片黄色的沙漠。我猛然回头:“老虎,咱们这是在哪儿?”
老虎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急了,大声吼道:“快告诉我老虎,我们这到底是在哪!”
老虎看着我,忽然悲伤地说:“他们都死了,队长。”
“他们是谁,都是谁死了!”我过去揪住老虎的领子,大声吼道,“到底是谁,说啊!”
老虎不说话,却忽然哭了起来。他张着嘴巴,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哭声。那声音仿佛要刺破我的耳膜。一股恐惧感从我的心里涌了出来,我松开了他的领子,踉跄地向后退去,面前的一切景物开始渐渐模糊。我的头好晕。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得时间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