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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葬花吟(2)

其实那天清晨醒之前的梦是真实的。周桃似乎在说给普小小听,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说:“我梦见父亲满脸是血,他的嘴里,鼻子里,还有眼睛里都在往外冒血。他看见我,就拼命地要来抓我,他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嘴里一直不停地给我说着什么,只看到他嘴唇在动,可是我一句也听不清。现在我回忆起来,当时父亲好像是说,让我给他报仇之类的话。其实他不托梦给我,我也清楚明白他一定是冤死的,要不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家里竟然没通知我一声,就将尸体下了地。真如母亲所说,怕吓着我,怕我接受不了,怕影响我的工作那么简单吗?这里面一定有鬼!你说我讲的对吗?”普小小也不清楚,只好附和她,说:“你分析有道理。”

也许是站累了,周桃慢慢地将身体弯曲下来,骨坐在地面上,说:“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令我想不通的是,是什么人与他有这么大仇恨呢?是朋友,还是自己的亲人?”普小小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不是已经报案了吗?我想,要不了几天,司法机关就会破案的!”她惨然一笑,说:“我希望尽快有结果,可我又怕有结果!”普小小问道:“那是为什么?”她没有直接回答,却深深地叹了一声。

一阵楼梯响,脚步声由远及近,羊小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斜着眼瞅了普小小一眼,然后问周桃,说:“你没事吧?”那意思是,有没有人欺负她。羊小米鼻子有些不通气,可能是感冒了,说话呜哝呜哝的。他将周桃扶起来,继而又说:“我到处找你找不到,你又不在宿舍里,急死我了,我都到后面河边来来回回找了好几趟了!”

普小小转身欲走,羊小米对他说道:“你别忙走。”说着将周桃身上的衣服拿下来,远远地丢在地上,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二番给周桃披上,声音平缓柔和,说:“平台上面凉,我们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周桃去与团长陈一武请假,要赶回老家公社去。陈团长说:“真是巧了,本来县里审查完了,剧团准备马上公演的,考虑到你家里的特殊情况,我们几个领导商议了一下,想推迟几天再公演。不过,刚才接到上级通知,说是省里文艺工作视察组要到地区检查,调我们剧团到地区汇报演出一场《红灯记》,所以你还不能走。我想,你是个有觉悟的演员,要服从大局。不过,你家里的事情,我准备亲自去帮你料理一下,有什么情况,我自会打电话给你的。希望你专心致志地去地区演出,放下包袱,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俗话讲,救戏如救火,圆满地完成这次政治任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剧团由业务副团长边艳芳带队去地区汇报演出,团长陈一武则去了来龙湾那个小镇替代周桃处理后事。

剧团走后,团长陈一武随后坐车到了来龙湾,首先去了周桃家,见周家大门紧锁,一打听,才晓得昨天傍晚周家母女已经被县公安局的人给带走了。陈一武一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邻居们说:“你去公社问问吧。具体的,我们也说不清楚。”陈团长一刻也没有停留,直奔公社,找到了负责处理这个案子的徐司法,亮明自己的身份,希望能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徐司法说:“既然你是死者女儿单位的领导,我们不应该对你保什么密,不过,案子还没有彻底结案,希望你听了之后,暂时不要声张,尤其对死者的女儿周桃,该瞒得瞒,以免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团长陈一武说:“放心吧,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下面是徐司法的陈述:

“死者周铜山在来龙湾供销社一直是业务员,人很活溜,熟人多,业务也做得不错,表现也很好,十年多来,几乎每年在单位都是先进积极分子。你是知道的,周铜山有两个女儿,二女儿在你们团,大女儿也在供销社工作,叫周杏。据周杏讲,她不是周铜山两口子亲生的,当年周铜山结婚好几年没有孩子,所以抱养了她,虽然后来他们生了周桃,对于她这个养女视同亲生一样疼爱。周杏说,她很崇拜自己的养父,他有本事,人又是一表人才,她觉得养父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所以对于养父很依赖。因为工作原因,周铜山经常出差去外地,周杏在供销社是会计,工作就是月底忙几天,平时清闲得很,就与养父一起到外地玩耍,父女俩就住在一个房间,日子久了,两人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那种事情。当时周杏只有十七岁……我说这话你明白吧?”陈团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点了点头。徐司法继续说,“周铜山平常攒了不少钱,许诺周杏,等你将来找了婆家,我的钱都留给你。周杏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也就是说,他们父女保持这种乱伦关系已经整整八个年头了。女儿大了总要考虑找对象,这期间,周杏曾经谈过几个男朋友,都因为周铜山说这不好那不好,这理由那理由给否了。前段时间,周杏又谈了一个男朋友,小伙子在县城机械厂办公室工作,男孩子长得非常英俊,两人偷偷相处一段时间,感情很好。后来让周铜山知道了,他死活不同意,并警告女儿,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一毛钱得不到不说,我还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你那个男朋友。周杏感到非常绝望,又深深爱着那个男孩子,所以就做出了谋害养父的事情来……”

人不要逼急了,若是逼急了的话,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的。周杏感到无路可走了,但又不死心,特别是关乎自己的终身大事。她觉得不解决养父,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机会终于来了,前些时,周铜山患感冒一直不好,打针吃药也不见效,后来就找到本街一个老中医开了几副中药调调。周杏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搞到一些毗霜,趁给养父熬药的时候偷偷地放了进去……

徐司法还提到一件事情,几天前,当警察打开周铜山棺材的时候,只见周铜山的七窍还有血迹,就怀疑是中药的问题,一化验,果不其然就是的,接着便将那个老中医控制起来。不过,周杏意识到瞒是瞒不住了,所以,当警察询问她的时候,她什么都说了。后来,警察又问周杏她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周杏说是自己一人所为,与母亲无关。哪知警察问她母亲的时候,她坦白什么都知道,包括父女俩乱伦,以及后来在中药里放毒药的事情。母女俩讲的不一样,所以,两人都被县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团长陈一武知道剧团今晚装台没有演出,演员们都住在地区招待所里,按理讲,他明天,完全可以有时间赶到地区,但是见到周桃怎么讲呢?要是将实情说出来,周桃还能安心演出吗?再说要是瞒的话,怎么瞒,弄不好就说漏了嘴。为了能完成这次调演的任务,陈团长决定不去地区了,给周桃去个电话,先稳住她,将演出任务完成再说。

为了保证明晚演出有旺盛的精力,剧团就没让周桃参加装台。心中有事,又是大白天的,周桃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心等着陈团长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电话打进来了。团长陈一武说:“县公安局已经将你父亲喝过的药渣拿去化验过了,初步断定,你父亲是因病正常死亡。”周桃有点儿半信半疑,说:“怎么可能呢?”团长陈一武说:“这种事情我能瞒你吗?你安心演好戏,这里有我盯着哪,要是有啥新情况,我会及时打电话告诉你的。”

团长陈一武挂了电话,心中有点儿乱糟糟的,谎是撒圆乎了,过两天周桃回来了,怎么给她交代呢!再有,她家发生这种握蜒的事情,她思想上能接受得了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表罢那一枝,再说这一枝。剧团当晚在地区演出非常成功。这令一直把攥着心的副团长边艳芳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她是分管业务的老团长,不过,她平常很少一人带团出发演出,何况,因为主角周桃家中发生变故,她担心周桃在台上会出现状况。今晚台下不是一般观众,既有省里懂业务的文艺工作视察小组同志,还有懂行的地区京剧团的同行,再说地区的有关领导也来看戏,你说边艳芳心里紧不紧张?比她当年第一次登台还要紧张十倍。好在一切顺利,不知什么原因,周桃今晚在舞台上,无论是唱腔还是表演,都做到了极致。所以戏一结束,边艳芳回到了招待所第一件事就是给团长陈一武去了电话,将演出成功的消息汇报了一遍。因为他们事先约好的,团长陈一武一直在剧团等她的消息呢!

边艳芳晚上一般不喝茶叶,怕失眠,现在心中这么兴奋,估计今晚的觉是困难了,干脆泡了一杯茶,以毒攻毒。茶刚泡好,还没来得及喝,就听见有人敲门。边艳芳认为是哪个演员来找她拉呱的,演员们都是夜猫子,不熬到三更半夜不睡,就大着嗓门喊道:“谁呀?进来。”推门进来的是陌生的面孔,一男一女,男的年长,女的年轻。男的说:“边团长,还认得我吧?”边艳芳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想起什么来,说:“认得认得,地区京剧团的渠团长。”渠团长说:“这么晚来,打扰您不好意思。”边艳芳说:“难得难得,因为这次来得突然,时间又紧,所以没能到您那儿看望您,请多多包涵。”渠团长将向来的女人介绍给边艳芳,说:“这是我们京剧团的业务副团长,演青衣的。”

宾主握手落座之后,边艳芳要去泡茶,渠团长说:“不麻烦了,说完事就走。”边艳芳心中纳闷,三更半夜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渠团长说:“由于时间关系,我就开门见山吧。我们今晚看了你们团的演出,感觉你们演出的效果还是非常令人振奋的,特别是饰演李铁梅的那个女演员。”说着望一眼身边的那个“青衣”,“好像名字叫周桃吧?”“青衣”点点头。边艳芳心里一惊,半晌“哦”了一声。渠团长说:“这个周桃演得十分棒,不论是唱功还是做派,都是很不错的。”边艳芳替周桃谦虚道:“还年轻,有的地方还不到火候,请您多提宝贵意见。”渠团长说:“我们今天不是来提意见的,是来挖墙脚的!”边艳芳一下没明白渠团长的意思。渠团长继续说道:“我们看中你们剧团那个周桃演员了,我想,请你们支援一下我们地区京剧团,我们想与你们商议一下,能不能将周桃让给我们。这个演员待在你们县剧团实在是有点儿可惜了!”边艳芳明白,人家这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小小的县剧团呢!县剧团原是演地方戏的,现在唱京剧,那是逼上梁山!心中有点儿气不忿儿:你既然看不起我们小剧团,又何必来求我们呢?再说,大家都是向行,有你这样挖人家墙角的吗?边艳芳心中有气,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说:“渠团长,这个事我可做不了主。就是我们陈一武团长今天在这儿,怕是也不能当这个家,我们还有上级领导呢!”渠团长说:“那是当然,我这是提前给您打个招呼,如果要调动演员的话,我们自会请地区文化局有关领导协调此事的。”边艳芳没好气地说道:“即使是上级领导发话了,还得征求一下周桃本人的意见呢!她愿不愿意,现在还是两可之间的事情!”

送走了客人,边艳芳一肚子不快,茶水凉了,她也没有心情喝了,[9!

手将一杯茶倒了,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正在这时候,一个女演员突然推门进来了,说:“边团长,大事不好了。”边艳芳问:“怎么啦?”来人说:“周桃不见了!”这个女演员与周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