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只是生气他居然没代我照顾好你。”他的表情有些哀愁,也不听我说什么,只是抱着我坐在穷奇上。穷奇异常的乖巧,闷着声走着,天地之间回荡着的全是穷奇沉重的脚步声,我下意识的往下看去,我连穷奇都看不清楚,这浊气愈发浓烈了起来。
“穷奇生活在蛮荒的最深处,魔界的入口却不是在最深处,你们误打误撞的往最深处走,遇到的强大妖兽不足为奇。我不明白为什么昊风麟竟然带着你往深处走了。”他皱着眉又继续说道:“还好我正好就在蛮荒,能感受到你强大内力的流失,若是我晚来一步,恐怕就晚了,你居然还想着昊风麟。”他语气有些酸,但是愈发将我搂得紧了。他又往我这儿看了看,像是检查我伤势似的,抚了抚我的头发。
我有些困了,大约是因为消耗了太多的内力与修为导致我气血十分不足,继续储存体力。我看了他一眼,实在没有任何力气和他说话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就睡着了。
我醒来时,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静谧极了。门外有流水的声音,像是从远处流过来的溪水似的,我有些好奇,我大约是有些搞不清楚我如今身处何处。想起我怕昏睡之前还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危险时,就有些发慌,就是那么一刻差一点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动了动身体坐了起来,才忽然发现似乎好像很好,精力变得充沛了许多,听见外面有微微的响动,我好奇的走了出去。
辞阙正静静的坐着,眺望着远处,大概他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才微微睁眼朝我这里看来。我一直都是很喜欢他的眼睛,他的眸子温润极了,深邃又漆黑。我看得有些发怔,他也看着我。我们俩就这样双双的看着,感受到清风拂面,感受到山河时间的流逝。
直到一旁的妖兽忽然低低的嘶吼起来,我猜清醒过来,直到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失态,难为情的低下了头,想要转身离去。未想他忽然道:“穷奇,过来。”
穷奇?
那小妖兽欢呼呼的朝辞阙奔去,模样煞是可爱。他浑身呈毛茸茸的神深蓝色,背上有着灰扑扑的翅膀,整个体态都是圆滚滚的,鉴于我从来未曾看见过如此的妖兽,在我心里的反差也有些大,于是我就被这穷奇给吸引了去。
“这……这是那只穷奇产下的孩子么?“我好奇的走过去,这穷奇一看见我就往我身上蹭,又忽然的围着我跳了起来,给人一种非常开心的味道。我因为这只穷奇,刚刚的羞涩也早就没了,坐在辞阙的旁边逗着穷奇。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道:“这就是那只救下你的穷奇,只不过是因为这美山美水的地方,若是将穷奇放在这,显得就会很不协调。我将它变小,这样的话,就更加容易让他在这里呆着。”
穷奇听懂似的,又上前同辞阙蹭了蹭,嘴巴里发着嘤咛的声音,细细柔柔的。我看着这穷奇的模样煞是可爱,又看了看这优雅的的环境,忽然想起我昏睡之后还正在蛮荒,我记得蛮荒附近全是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怎么这个地方竟有如此的美景?
“这……这是哪?”我好奇的转头问道,他抬眼看了看这里的环境,又看了看穷奇道:“穷奇喜欢花草树木,我便在蛮荒之地为它创造了这个地方,如今它生活在这里,也是挺好的。有时候我在天庭忙的时候他就在这里等我。若是以后你想找我,我不在天庭的话,我就在这里。”他眼中水波流动,在说了若是我要找他的那句话时,甚是勉强极了。
我看着他如此落寞的样子,想起昨日他对我的种种深情,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又看着我说道:“啊瑶,对不起。”
我一听见他说出对不起,心头忽然涌出数股悲伤还有愤恨。若是他不提,我倒是能够尽量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如今他是偏偏要我记起所有的事情来。我一时间脑袋混乱极了,充斥着他对我的各种好,还充斥着他因为自己的私欲而牺牲我和我的孩子。丧子之痛怎能轻易原谅?
“你和我说对不起?”我露出了一个难言的笑容,看着他如此样子,也不知道我该要如何说,如何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就是那个不负责任的人?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屡次让我爱上他的人,我怎么能忘?
“我知你不会原谅我……所以做了很多事情,又觉得如今你活在世上便是最好的事情了,我本不打算再见你的,孩子的事情……”
“住口!”我大吼了一声,连穷奇都愣住了。天地之间就剩下渺渺的风声,其余的就是我和辞阙的呼吸声。
我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一想到孩子,我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时候,我便痛彻心扉,怪谁?这个究竟该怪谁?我稳了稳我的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辞阙,你当初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是个好时机,让我和他坦然的面对这一切。
“当时四海未平,我急需……急需恢复原身重蓄力量,然而我未曾打算这样待你,但是我曾告诉过你,我不会负你的,你却是不信我……”他说的有些仓皇,怕我压根就不愿意相信他,但是我怎么会不相信他呢?我看着他的眉和眼,又爱又恨,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人,同我此生都绑在了一起。
“我曾拼尽全力的相信过你,直到我涅槃之前,我都是信你的,若不是小白告诉我你是穷奇,若不是他,我到死都相信你会来找我,救我们的孩子……”我闭了闭眼,鼻子酸了好久,强忍着要流泪的冲动看着他。
“我恨你,辞阙,此生我未曾如此的恨过一个人……你是,你是第一个……如今我和你敞开心扉的说了这些话,大约是我觉得很累了。”我扶了扶额,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间救明敞了起来。
“恨你实在是太累了,每日我背负着这些多余的感情,一方面告诉自己我不能忘记这丧子之痛,一方面又告诉自己,除了恨,你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让我记住的地方了,无论你想怎么补偿我,我们都回不去了,辞阙,你知道吗,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哀哀的抽泣着,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心痛到抽搐了起来,我要原谅他了,如今我才知道,原谅才是最痛苦的,恨不痛苦,恨是累,但是原谅却是真正的不在意了,我丢了孩子也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他的。
“辞阙,孩子的事情,我尚不能全怪你,若不是我当初……我当初执意要去看那株桃树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笑着,这感觉很好,像是大梦一场,梦里是是非非这世间再也没有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不会再有了。
“你……不要……”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过来抓住我的手,“从此我们就两清罢!我不怨你了,你也不要再挂记我,昨日之事,谢谢你。如今我伤势已经完全好了,我就要走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荡着波澜,还有一种我看不清的东西。
从前我老是想着去猜辞阙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想要了解他的一切,想要毫无阻碍的和他在一起,和他携手共进,看人世沧桑。然后越这样,心情就越是忐忑,意识不到自己其实爱的他好深,这个又成为了我囚禁自己的牢笼。如今想来,确确实实是因为自己以前太过于不懂爱情了。
现在看着他发怔的模样,一股从心底涌出来的快感,他没有放下我,我却放下他了,这回是彻彻底底的,再也毫无留恋的放下他了。
“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听你任何一句解释,我将一大部分我没有照顾好腹中的孩子的罪责强加给了你,是我的错。孩子没出世约是天命,你也不要再悔恨了,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些事情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该和解了。”我耸耸肩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此间他就这样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但却好像是悲痛欲绝一般,眼睛里终于变成了绝望。“你要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对于我之前说的话像是没听见一般。
“对,我还要去魔界……和昊风麟一起。如今魔界人蠢蠢欲动,我要和昊风麟去送个东西。”我坦然极了的看着他。
“我同你们一起去罢,东皇早就不是当年的东皇了,你们此番前去必是凶多吉少,况且他的手上还有一把伏羲琴。”他担忧的看着我,脚边的穷奇嗷嗷的叫着,以示赞同。
“我们会见机行事的,你不用担心我,经此一战,我必定会更加小心。”我信誓旦旦的说着,看着这一片的青山绿水,忽然觉得着辞阙甚是有些情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