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长安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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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相见不相识

陆韶华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仰着头不让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掉下来,可看到周承昀这般颓废的模样心中实在是太过难受,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像断了线似地掉落。陆韶华急忙转过身悄悄用袖子把眼泪擦干,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周承昀一把抓住詹子濯的胳膊,将他按坐在自己身旁,苦笑着说道:“子路,或许你不信,我喝了这么多的酒,可是却越喝越清醒,你说可不可笑。”

陆韶华走到詹子濯身后,默默地打量着周承昀,他斜飞英挺的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高挺的鼻和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纯白毫无点缀的长衫,冷傲孤清却又贵气逼人,仿佛那自天而降的谪仙人一般,令人望而生怯。

这是陆韶华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周承昀的长相,她想要把周承昀的样子深深刻进自己的脑海中,只因今日一见再见之日不知何时。

陆韶华从未这般渴望过见一个人,从未这般思念一个人,这也是她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想起一个人就连呼吸都觉得痛。

詹子濯见陆韶华默不作声,长叹了口气,说道:“我此次前来是特地禀告殿下,今日我便与表弟詹清溪联络官员,联名上奏指控王家和宁家数百条罪状,来一记釜底抽薪,打懿王一个措手不及。至于孙川那里,明日将会有天兆在皇宫中降临,届时那孙川将会百口莫辩,至于他诬告殿下一事,也将会不攻自破,想必陛下定会为殿下解禁。”

周承昀摆了摆手,摇头道:“子路,你不必煞费苦心的助我脱困,我此次就算脱困了又如何,你可知会有多少人因我而死,如果我就这样每天醉生梦死,或许他们都能保住性命,何乐而不为?”

不待詹子濯开口,陆韶华实在是看不下去周承昀这般颓废的模样,忍不住怒斥道:“殿下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你忘记了你的誓言?你不是说想要保护陆韶华吗?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吗?难道你这么快就要失言?难道你忍心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被伤害?难道你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你才会清醒吗?”

周承昀抬头看着义愤填膺无比愤慨的陆韶华,猛地站起身,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陆韶华之间的事?你究竟是谁?”

陆韶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后退了几步躲在了詹子濯身后。詹子濯站起身挡住了陆韶华,微笑着劝慰道:“殿下,你与陆韶华之间的事这长安城中几乎是人尽皆知了,我这个表弟最看不过有情人难成眷属,只是一时激动罢了。”

周承昀低头看着脚下那些摔碎的酒瓶碎片,卸下了防备,苦笑道:“原来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子路,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可笑特别自以为是,陆韶华肯定也是这么觉得,她现在连见我一面都不肯,连看我一眼与我说一句话都不肯,她家人说她去游学了,可我找了她好久都没有任何消息,她是真的去游学了,还是以游学为借口躲着不肯见我?”

宁飞羽端着两瓶酒走了过来,陆韶华不分由说直接便拿起了一个酒瓶,直接就将酒瓶里的就泼在了周承昀的脸上。

周承昀仰着头任由酒水沿着脸庞缓缓低落,这瓶直接泼在他脸上的酒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就好像一瞬间醒了酒的感觉。

不待詹子濯开口,陆韶华便抢先说道:“殿下,现在是你悲伤春秋的时候吗?别让小生看不起你!”

詹子濯没想到陆韶华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但又怕周承昀怪罪,急忙把陆韶华往后推了推,自己挡在了陆韶华的身前,朗声道:“殿下莫怪,我这表弟特别容易情绪激动,做出一些过激的举措。”

周承昀用衣袖拭去了脸上的酒水,对于被酒水打湿的衣服却不管不顾,连看都未曾看一眼,他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跟未曾打算责罚自己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懂事的詹清溪,只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苦笑道:“我不需要别人看得起,这么多条人命摆在我面前,你们让我怎么做?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我丧命吗?我也很无奈。”

陆韶华实在是不忍心看周承昀如此沉沦下去,她跨过詹子濯想要规劝几句,可詹子濯看出了陆韶华的意图,再次挡在了陆韶华的身前,用十分严肃的神情厉声说道:“殿下,如果你再不振作起来,会有更多的人因你而丧命,这条路,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了的,从你出生的那天起就已经背负了这样的宿命,为今之计,也只有放手一搏才有一线生机,如果殿下就这样轻言放弃,齐鲁那两千百姓岂不是白白葬送?他们的仇谁来替他们报?难道殿下就甘心让李维将军的名声就这样被侮辱?”

“是啊,齐鲁无辜被残杀的两千百姓,他们只是再善良不过的普通百姓,就这样因为我而丧命。”

周承昀话刚说到一半,詹子濯怕周承昀又说出什么丧气的话来,立即打断了周承昀,接着方才的话继续劝慰道:“只有殿下才能为他们伸冤换他们一个公道,殿下切勿让那些善良的百姓死不瞑目!”

周承昀浑浊的双眼清明了许多,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詹子濯,与詹子濯相识以来,这是詹子濯头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语气与他对话,或许他真的是钻入了牛角尖,或许詹子濯说得对,他是真的需要振作起来,不仅仅是为了齐鲁那无辜丧命的两千百姓,不仅仅是因为在死后名声被周弘致侮辱的李维将军,还为了他自己。

詹子濯见周承昀似乎在认真思考他所说的话,沉默了片刻,说道:“殿下,莫要辜负了韶华一番苦心。”

詹子濯这话反倒提醒了周承昀,他有些沮丧地低下头,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她或许早就把我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