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卓正宇温柔地轻声问，“你在找什么呢？”
卓卿珊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一股酸楚直冲鼻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回头，只是轻声回答道：“爸，你回来了。我想找程叔叔给你的那瓶老酒，我想拿来送人！”
卓正宇也不过问卓卿珊要把酒送给谁。他二话没说来到另外一排酒柜旁，蹲下身找出了卓卿珊所说的那瓶老酒。
“谢谢爸，”卓卿珊提着酒瓶说，“我今晚还要忙案子，可能就不回来了，你早点休息。”
卓正宇望着女儿的身影，认真地叮嘱道：“珊珊，一定要注意安全。”卓卿珊回过身，微笑着对父亲点点头。
卓卿珊冒着雨开车来到了西京大学图书馆，图书馆已经闭馆了，所有的窗户里面都漆黑一片。
卓卿珊拎着酒瓶快步朝着图书馆门厅奔去，路灯昏黄，雨水将她的裤腿溅湿了。来到门厅前，卓卿珊拍了拍玻璃门，冲着里面喊道：“李馆长！你在吗？”
连续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卓卿珊回想起安佑麟上次带她来时的情景。
“李酒鬼！李酒鬼！快点来开门！”
没多一会儿，走廊深处出现了灯光，李卫江穿着拖鞋不慌不忙地来到了门前。
“哎哟，小卓啊，你怎么想起来我这个老头子了？”
李卫江把门锁打开，将卓卿珊放进门后朝着外面张望着。“安佑麟没来，只有我一个人！”
说着，卓卿珊把从父亲那里带来的老酒在李卫江面前晃了晃。看到美酒的李卫江两眼放光，随后他立刻摇了摇脑袋：“该不会是小安子让你来的吧？”
“没有的事！”卓卿珊把酒瓶放到身后，“不过咱们俩可事先说好了，我请你喝酒的事，不准告诉你的小安子！”
李卫江先是狐疑地看了卓卿珊一眼，道：“你这丫头肯定也是有事来找我吧？借书的事可不成了啊，上次小安子带走的几本书，昨个儿才让学生给我送来……”
“放心好了，不是借书的事。”卓卿珊指了指走廊深处说，“想喝酒的话，咱们就厨房走起吧？”
卓卿珊跟着李卫江朝着上次去过的厨房走去，厨房中依然干净整洁。李卫江问起了案子的事情，卓卿珊含糊地回答了几句，然后打开了冰箱门，从里面找出一些小菜来摆在桌子上，李卫江在橱柜里找了两只小酒杯，乐颠颠地回到了饭桌旁坐好。卓卿珊看到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想起昨晚醉酒，她胃里便一阵翻腾难受。
“李馆长，今天我只管伺候你喝酒，就不陪你喝了。”
卓卿珊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放回到橱柜中，她在冰箱旁边的纸箱里找出一瓶玻璃瓶装的汽水。
李卫江为自己倒满一杯酒，迫不及待地自酌了一小口，满脸的幸福。卓卿珊被这可爱的老头子逗乐了。
“我说小丫头啊，你有话就说吧，你来找我干吗？”
李卫江用筷子夹了小菜放进嘴巴里吃了起来。“我有些事想跟你打听一下，跟安佑麟有关。”
“安佑麟，安佑麟，安佑麟！”李卫江边夹菜边念叨着，“我还以为你是想问我跟案子有关的事情呢……你这丫头怎么对小安子有兴趣啊？”
卓卿珊犹豫了一下，说：“就是很好奇他……”“你问吧！”
卓卿珊想起了昨晚醉酒睡着前，最后的那句话。那句话的具体内容卓卿珊已经想不起来，她只是记得“蝴蝶”两个字。
“李馆长，我想知道关于‘蝴蝶’的事情。”
李卫江愣了一下，然后乐呵呵地抿了一口酒：“没有想到啊，小安子跟你提起过蝴蝶。”
“蝴蝶，有什么重要的含义吗？”
“好多年前了，是老常跟我说的。我记得上次你来图书馆，我跟你说起过吧？老常第一次见到小安子时的样子？”
卓卿珊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幅画面，年幼的安佑麟干瘦干瘦的，他穿着干净却很陈旧的衣服坐在石凳子上……“那时候，小安子就坐在石头凳子上看着其他小孩子玩。老常就站在小安子身后很长时间，他说他觉得小安子这孩子很焦虑，也很单纯。“就在老常看着小安子的时候，”李卫江突然压低声音，“有一只蝴蝶朝着小安子飞过去了，就看小安子把小手抬起来伸出了手指头，那蝴蝶就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的手上……“之后，我见到了小安子，偶尔他来西京大学图书馆看书，就会有蝴蝶从窗户外头飞进来。如果小安子看到蝴蝶飞过来，他轻轻抬起手，蝴蝶就会落到他的手上。若是碰巧看得太入神，没瞧见蝴蝶，蝴蝶也会落在他身上待一会儿才飞走……”
“安佑麟小时候就会招蝴蝶？长大之后呢？”
“会，他上大学那会儿我还见过一次呢。”李卫江喝了口酒，“这种事情见惯了也不觉得奇怪了。”“小丫头，你就是为了蝴蝶的事来找我的？”李卫江笑眯眯地盯着卓卿珊，“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小安子了吧？”卓卿珊一阵羞涩，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李馆长，其实我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问你。”卓卿珊态度严肃，“不瞒你说，这件事情你也要保密……在我想来，恐怕跟现在发生的案子存在某些联系！”
李卫江不明就里，他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点点头。“李馆长，我想了解五年前的维金广场案。”
西京市的上空始终包裹着一层密不透风的罩子，罩子里的空气湿漉漉地游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天已经微微亮了，西京大学的校园里一片寂静，只有雨水击打在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卓卿珊坐在驾驶座上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她和李卫江聊了一个晚上，李卫江把整整一瓶酒都喝完了。卓卿珊的脑海里全都是关于五年前维金广场案的画面，那画面跟媒体报道的完全不同。
卓卿珊愣愣地望着空旷的停车场，这里停着的车屈指可数。广播里的早间新闻正在播送天气预报，播音员正在提醒广大西京市民，未来一周依然持续雨水天气，请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卓卿珊深深叹了口气，她有些后悔打听维金广场案了，这案子听起来太让人绝望了。她想起了俞依娜，当年花尽心思跟踪报道警方破案的女记者。
卓卿珊的疑问跟她一样，安佑麟在维金广场案后出国，却又在五年之后毫无征兆地回到国内。这其中有什么原因？还是说现在发生的案子跟五年前的维金广场案有关联？
想到这里，卓卿珊摇摇头，她自案件开始就跟随着安佑麟，如果与五年前的维金广场案有关联，她无论如何也会看出些苗头的。
雨渐渐大了起来，卓卿珊看了眼手机，许青青这一夜都没有给她打电话，看来安佑麟在刑侦大队待了一个晚上。卓卿珊发动车子朝着刑侦大队的方向驶去。
回到刑侦大队，天还没有大亮，街道上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卓卿珊走在湿气很重的走廊里，来到会议室的门前，轻轻推开了门。会议室里很闷、很热，投影画面已经被暂停了，通过投影灯光，卓卿珊看到安佑麟蜷缩在两把拼凑在一起的椅子之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