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副理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项维,心里特别忐忑。
不是说,顾礼杰的案子当作自杀,已经结案了吗?
为什么这个项维还要来多管闲事?
顾老爷子已经死了,谁还委托他做这种事情的?
“顾董死那一天,我确实接过他的电话,但都是关于工作上的安排,没什么特别的。”
“具体的是?”
“啊哈哈,关于上季度各公司的账目明细,本月的各项支出之类的,还有跟银行的借贷业务,你要想看这些资料,我可以都拿过来给你看,不过得让顾礼芳小姐同意。”
“就这些?”
“对,就这些,不然你以为他会跟我说些什么?”
“那天,是周六吧?你们不休息吗?”
“我们都是打工的,公司需要我们的时候,只能牺牲休息日了。”姜副理笑了笑,“再说那个时候刚开完家族会议,听顾董说,分歧太大,然后很多应该能安排下去的工作都决定不了,害他焦头烂额的。”
“他也有在电话里跟你提家族会议的事情?”
“没有没有,他说已经处理好了,似乎跟顾老爷子商量好了吧?顾董应该是有信心能说服顾老爷子的。”姜副理说着,把当时顾礼杰的话复述了一遍。
“是吗?”项维皱起了眉头。
“可别小看我们顾董,撇开买凶这件事,他对经济还是很有一手的,毕竟,是跟在顾老爷子手下那么多年的大将呢!”
真的是,这小子为什么要问这么详细呢?
难得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可以安枕无忧了。
他调查归调查,可千万不要殃及自己这条池鱼啊!
唔!
刘安凡打量了书房一番,凑到书架上瞅了瞅,再随手抽了一本翻了翻,然后塞了回去,最后走到窗台前,往外面望了望,回头,看着那张桌子跟椅子。
不久前,就是在这里,发现了死去的顾礼杰的。
不知道项维那家伙查顾礼杰的死,查到了什么名堂没有。
刘安凡这么想着,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把腿一伸,放到了桌面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
对在顾家工作的人员的排查工作做完了,并没有发现明显有嫌疑的人。
其实,很明显,无论毒死顾礼杰的凶手,还是毒死顾世良的凶手,有最大嫌疑的人,应该都是顾家本姓的人。
因为事情能严重到要对对方痛下杀手的,一般,都是跟利益关系有直接厉害的人,除争权夺利的那几个人,还会有谁呢?所以,嫌疑人就在顾礼芳,顾瞿,顾雅跟顾隽等人身上,并且,他也已经锁定了两名嫌疑人。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刘安凡低头一看。
“哟,是项维啊?怎么,有收获吗?”
“我去顾氏企业,问了问那些员工关于顾礼杰的事情。”项维说着,坐到了刘安凡对面,然后把刘安凡的双腿推了下去,把自己的渔夫帽摘下,放到了桌子上。
“结果呢?”刘安凡不情愿地坐了起来。
项维摇摇头。
“啧,根本不需要费那个劲儿,很明显,下毒的人,就是顾家那几个剩下的人里面。”刘安凡道,“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四个人,我们来分析分析,是谁最有可能毒死了顾老爷子?又是谁最有可能毒死顾礼杰?”
“我有两个嫌疑人选。”
“哦,我也是。难道说,英雄所见略同吗?”刘安凡戏谑。
毫无疑问,联系两个受害人遇害的微妙时机——处于顾家家族会议举荐总经理却分歧不下的情况下,下毒的动机,应该都是因为死去的顾礼杰跟顾老爷子成为了阻碍。
顾礼杰是支持顾隽反对顾瞿的人,所以,毒死他的凶手,是支持顾瞿的那一方,而支持顾瞿的,有他本人,顾老爷子,或者,还必须加上一个受顾礼杰要挟的顾礼芳。
顾老爷子是支持顾瞿反对顾隽的,所以,毒死他的凶手,是支持顾隽的那一方,而支持顾隽的,有顾隽本人,还有就是顾礼杰。但顾礼杰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他的嫌疑可以排除。在顾礼杰死后,顾瞿就成为了顾老爷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对这一事实不满的,当然会有一直想要获得权力的顾礼芳,还有顾雅。
两个受害人,两种不同的毒物,意味着有两个凶手。
使用藤黄的凶手。
以及使用蓖麻毒素的凶手。
“你以为这两个人会是谁?”刘安凡问。
“你以为呢?”项维反问。
“我的嫌疑人,分别是,顾瞿,还有顾礼芳。”
顾礼杰死去的那一天是周六,根据顾家的习惯,周日才是他们的家族聚会日,但在那一天,本不该出现在现场的人有两个,就是顾瞿跟顾礼芳。
他们两个之所以周六出现在这里,都有他们的理由,顾瞿是为了跟顾老爷子商量下一次家族会议的事情,顾礼芳是因为家里闲得无聊,所以才到这里。之所以怀疑他们两个,是因为只有他们出现在这里,才能伺机在顾礼杰的下午茶糕点中做手脚。
而他们问过当天负责茶点的人,发现顾瞿跟顾礼芳都有出入过后厨,询问下午茶准备的情况,就是说,他们都有可能在创造机会,接触送到书房的茶点以达到目的。
但怀疑他们两个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有机会接触到藤黄。
顾礼芳家的花园里就有一株藤黄,如果顾礼芳因为被顾礼杰要挟而生杀意,她完全可以在家里研制藤黄毒粉,而顾瞿就更不用说了,美术系的高才生,手边有点用来调制颜料的藤黄再正常不过了。
“你也注意到这一点了?”
“对。”刘安凡点头,“不过我怀疑顾瞿毒死顾礼杰的嫌疑更大。”
“为什么?”
“据说那天早上,顾礼杰曾经到过顾瞿家里,威胁过顾瞿退出竞争,或者正因为这样,直接触发了顾瞿对他的敌意,才马上到这里来趁机下毒的。至于顾礼芳,我倒是觉得她毒死顾老爷子的嫌疑更大。”
“理由呢?”
“你忘了?她的丈夫,陈太源可是服用蓖麻毒素自杀死的,所以,她能接触到蓖麻毒素的可能性更大。”
“既然你提到了陈太源,不是应该反过来,顾礼芳有更大的嫌疑毒死顾礼杰吗?”
“啊,对的,可是,陈太源跟顾礼芳的关系不太好吧?他死之前就跟顾礼芳离婚了。”
“嗯,也是,但,顾礼芳可是个女人,你觉得,我们猜得透女人的真正心思吗?更何况,她可是顾家的女人?”
啧。刘安凡梳了一下头发。
然而,不管是顾瞿还是顾礼芳,他们都仅仅只能怀疑,并无法拿出确切的证据。
在刘安凡苦恼的时候,项维的眼神却异常地亮了。
“我说,凶手,都是为了往上爬,除掉障碍,才投毒杀人的,对吧?归根到底,他们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但一个成功了,一个失败了。”
一个已经大权在握,站在了顶峰,而另一个却失去优势,坠入了深渊。
“但是,这个时候,如果再出现一个障碍,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刘安凡看着项维,“你是说,再制造一个障碍出来?怎么做?”
“想一想,现在,我才是他们最大的障碍啊!”
“什么?”
“那么,召集顾家的人,让我们设一个诱饵,看看,谁才是最利欲熏心的那个人。”
“你有什么办法?”
顾家的成员被聚集在了一起。
听说项维有事宣布,所有人都很紧张。
在他们眼里,项维是顾老爷请回来调查顾雍死因的记者,而现在则是掺和进顾老爷子死因的调查,一听说有事宣布,以为是毒死顾老爷子的凶手找到了。
但项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枚戒指放到了他们前面的桌子上。
是他曾经递给顾老爷子看的那枚戒指。
当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到那戒指上的时候,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的他们,均变了脸色,有懵懂的,有怀疑的,有震惊的。
顾礼芳一下把戒指抓了起来,而顾瞿则死死地盯着项维,慢慢站了起来。
“那是,我们家的戒指,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那个式样的亚历山大石戒指,为什么你也会有?难道说,你也是我们顾家的人吗?”顾雅惊讶地问,“对了,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想,你的名字里,有个‘维’字,是不是也是你们家的‘隹’字辈,难道,你也是我们顾家的‘隹’字辈?”
“没错,他是我们顾家的一员,不,应该说,曾经是我们顾家的一员。”已经看到戒头后面那个“酉”字的顾礼芳,抬头,看着项维,“你想要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
“对。”
“是什么?”顾雅跟顾隽都有点不解,“姑姑,你知道他是谁吗?”
顾礼芳把戒指给了顾雅,“酉?原来你是,二叔的大儿子,顾维?”
“他不是顾维,他是项维,他已经不是我们顾家的人了。”顾礼芳冷冷地一脸戒备,“早在你们二叔跟顾家断离关系的那天,他们两父子就跟我们顾家没有任何瓜葛了。”
“但,从爷爷把我请回来调查的那一天,我就重新成为了顾家的一员了。”项维笑嘻嘻地道,“是爷爷要我恢复顾家人的身份的。”
“真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爷爷当时不告诉我们?”
“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查清楚顾雍的死,不适合公布,但爷爷曾经在这个家里临时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对吧?说是正式委托我调查顾雍的事情,其实那个时候就是想介绍我给你们,还记得吗?”
顾雅跟顾隽互相看了一眼,盯着放回桌面的那枚戒指,没有吭声。
“可是,后来呢?那以后还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说?”
“因为后来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对吧?大伯死了,爷爷也死了,在这么多事情接连发生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恰当的时机,于是就没有及时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们了。”项维道。
“那你觉得现在就是个好时机了?”顾礼芳问。
“那是因为,爷爷死了,顾家内部一团糟糕,在没有查清楚死因之前,本来不该那么轻易决定顾氏企业的职位安置的,即便是爷爷死了,也应该召开家族会议来决定重大事务才是的,比如说,董事,以及总经理的职务。”
“爷爷同意你参加到家族会议里?”顾雅惊愕。
“你也是委员会的一员?”顾瞿一怔。
“不可能,怎么能让一个离开顾家那么多年的人,轻易地就恢复身份?而且还要加入到我们的家族委员会里,口说无凭,谁会相信你?”顾礼芳的反应最激烈,“我不相信你,爸临死前,跟我们说他要废除长子继承权,而且也不再采取多数少数决,所以你参加什么家族会议的事情,完全是无稽之谈。”
“是吗?”项维把一个信封拿到了桌面,“可是,我手上有爷爷的同意书,而且,里面还有授权我处理顾氏以及名下财产的证明。”
“怎么可能?如果是要你参加家族会议的话,那爷爷就不可能说什么废除长子继承权之类的话了。”顾礼芳伸手去拿那只信封,信封被项维压住了,“看,果然,什么同意书跟证明都是假的吧?”
“不,正因为你跟阿雅都不同意废除少数多数决,爷爷考虑到也应该尊重你们的意见,所以如果没有出事,那第二天召开的家族会议上,还是以少数多数决选择继承人,不过是,我那时候也会列席,那结果,你们以为,还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吗?”
当下,所有人心里若有所思。
“如果你们怀疑这份同意书跟证明是假的,我可以让你们过目,但,必须是在明天召开的家族会议上。”项维道,“明天,就在这里吧,上午九点,准时召开爷爷死后的第一次家族会议,重新确定董事跟总经理的人选。”
“你有什么权利召开家族会议?”
“就凭爷爷的同意书,在会议召开之前,我会让你们看个明白的,如果同意书跟证明是假的,你们可以马上报警,把我当诈骗犯处理,这样,可以了吧?”项维说着,伸手,要回戒指。
众人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