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好似蒙着一层雾,那个白色的身影好像云雾中的仙子。
郎炎试了几次,还是看不清那个女人,他干脆彻底的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着口中的甘甜。
以前,杨老伯给他讲过一些志怪类的故事,他最喜欢里面穷书生遇仙的桥段。
难道,他郎炎也时来运转,倒霉到了尽头改行大运了?如果真的遇到个神仙美眷,他发誓,他一定会抓住不放的。
他这个人的长相非常英俊,往人群里一搁绝对是出类拔萃那一种,只是活到了二十一岁了,也没有一个人来提过亲,原因无他,是黑瞎子觉得这个儿子将来必成大器,根本看不上那些小山寨小头领的女儿,又怕郎炎年轻动了心,就下令凡事媒婆上山一律赶出去。
黑瞎子想找个高枝攀,可是作为一个山贼,也不太可能有名门闺秀敢看上,所以从长大成人到现在,郎炎一直是孤身一人,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
郎炎躺在地上,觉得有什么东西靠近,下意识的一抓。
他以为会抓到一只柔软的手或者至少一条丝带之类,可是,他用尽了全力,却只觉手中空空,紧跟着屁股上一痛。
“喂,醒了吗?醒了赶紧把酒钱付了,老娘在这里开店可不是施舍叫花子的。”
还是刚才那个声音,只是柔软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把把刀子,凌厉的几乎要把郎炎撕开。
郎炎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她。
她明明是他的女神啊,怎么一下子成了老娘?
他再次用了用力,才勉强睁开了双眼。
这个时候,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白衣女子。
那人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乌黑的发髻上插着一支娇艳的桃花,这个季节,根本不可能有真的桃花,郎炎仔细看了看才知道那支桃花是用粉红色的绢制成。
说实话,那个人的长相还算甜美,皮肤也很细腻,只是眉宇间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些戾气。
她站在一棵巨大的桃树下,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冷冷的盯着郎炎。她的双手袖子挽到了胳膊肘,看起来要打架的样子。见郎炎醒来,她的嘴唇轻轻一抿,嘴角微微一勾,哼的一声冷笑。
“还以为遇到了个财神,没想到是个穷鬼!”
那个人不屑的一瞥,拍了拍手,抽回搁在郎炎腰上的一只脚,悻悻的说道:“我的浮生一梦十两银子一壶,你刚才总共喝了三壶,所以,你现在欠我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
这个婆娘抢劫呢?
做山贼的都没有她这么狮子大开口。
郎炎心里一震,不过他也很快想清楚,刚才要不是那几壶浮生一梦,他很可能就去见阎王了。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所以,现在她给他要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于是,他摸了摸腰带,想从荷包里找出些钱来补偿她,却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在找这个吗?”
那个女人看见他的手在腰间摸索,忽然抬起了一根手指。
郎炎看清楚了,她嫩白的指尖勾着的正是他的荷包。
那是个很旧的荷包,是杨大婶亲手给他缝制的,那也是他离开生他养他的村庄时带走的唯一东西,这么多年了,虽然黑瞎子也找人给他绣了很多,他还是一直把这个带在身边。
看到他惊诧又有些愠怒的神色,那个女人笑了笑,盯着他的眉眼轻轻一挑,手指一放,那个荷包便直接落到了他的手里。
“刚才看见你不省人事,怕你醒了赖酒钱,我就想先拿到钱再说,没想到……”
她哼了一声,掌中的两枚铜钱顿时一抛老高。
这个家伙,看着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只有两文件钱的穷鬼,早知道灌一泡马尿弄醒算了,干嘛浪费自己辛苦酿制的浮生一梦?真是失算!
白衣女子气哼哼的,咬着牙一言不发。
郎炎本来也有些生气,可是那人说的也在理,于是也不跟她计较。
“这位大姐的酒钱在下日后定当偿还……”
“你用什么还?浑身上下除了这张脸没有一点值钱的。“郎炎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女人突然截断,忽然,她细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了两道精光,好像发现了宝贝一样。
郎炎被她看的不舒服,却又不敢躲,只得尴尬的扭过了头。
这个女人,该不会想把他卖到青楼吧?不过,这个时候的青楼收男人吗?
“这位大姐……“
“好了,谁是你大姐,我叫桃花三娘子,是这家酒店的老板娘,以后你叫我三娘也行,老板娘也行,就是别叫我大姐,我可养不起你这么大的弟弟。“
“是!“郎炎挣扎着坐起来,抱拳一礼,声音小的几乎像蚊子。
“既然你欠我的酒钱,我也不能这么放你走,这样吧,你在这里给我做三年的伙计,就当还我的酒钱了。“
桃花三娘子思索再三,终于叉着腰,上上下下的又打量了三遍这个年轻人。
嗯,身强力壮,长相也不错,招揽生意做点杂活应该没问题。
“真的?“
郎炎顿时好像被一块天上掉的馅饼击中,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你在我这里干活是偿还酒钱的,除了一日三餐,没有工钱。“桃花三娘子把目光从他的身上抽离,投向了远处几乎冒烟的小路。
哎,今天的生意又没了。
不过还好,白捡个伙计。
她的浮生一梦虽然好,却也值不了几个银子,一般人干一个月的活足够买一大坛子了。
这个家伙,看起来挺精明的,可怎么让他白干三年活他还高兴地跟捡了个金元宝似的?该不是这里有问题吗?
桃花三娘子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打量着郎炎的脑袋,可是这个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除了线条更加英朗之外,根本没有其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三娘,这些桌子都脏了,我还是先把这擦一下。“
郎炎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的缓过劲来,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一扫,发现浓密的桃林下几张小木桌子已经覆满了灰尘,于是迅速跑到旁边的小溪里打了一盆水。
奇怪的是,那条小溪的水并没有立刻干涸。
他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又把那个老瞎子感谢了个遍。
上天还算待他不薄,明明已经快把他挤成了肉饼,居然还给他留个呼吸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