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是逍遥岛岛主派出的船,所以,我们不敢违背岛主的意思,只能按照信上所说,招募了水手,又接了那几个人,便又向着逍遥岛出发了。“
靳海浪的脸色越来越白,在明亮的天光下,白的像一张纸一样。
果然是一个陷阱!
郎炎想了想道:“那碗怎么回事?”
这船既然是一个陷阱,那碗也未必像夫妻二人说的那般。
“那碗也是按照信上所说,在一个老道观里找到的,然后,翠花洗了洗,就发放给了众人。“
圈套的一部分!
郎炎听完,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地川字。
逍遥岛的船,去接逍遥岛的人,看来,这次,那个逍遥岛的岛主是真正的醒了。
只不过,那究竟是个什么人,他竟然记不清楚。
靳海浪又问到刘翠花,郎炎见告诉他,刘翠花其实在开船之前已经死了,死的很诡异,像是被人勒死的,她的尸体藏在仓房的一个酒缸里,没有人发现。郎炎悄悄的上船之后,得知大家还不知道她的死讯,便乔装成了她的样子。
靳海浪知道后,不免又痛哭了一场,郎炎等他哭完,告诉他,他会找到那个杀了刘翠花的人,还告诉他,等会儿找到了刘翠花的尸体,就把这件事情推到逍遥岛主的身上,说完,便拿出已经捏碎的瓷碗碎片给他。
靳海浪不敢违背,答应依言行事。
郎炎没有其他要问的,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船在海上,依然像以前一样前进,只是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终于快到哭砂了。
那些终日萦绕着鲛人哭声的礁石,很快便要浮出海面。
郎炎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浅的海水,脑海里思绪翻腾,两万年前的一幕好像又在他的眼前重演。
那个时候,这片海域里还没有如此冷清。这里生活着无数的鲛人,他们善于游泳,喜欢唱歌,大部分的鲛人都有一条鱼尾,只有少数会幻术的鲛人才会将鱼尾隐去。这里的男鲛人拿着鱼叉在海里狩猎,女鲛人则经常钻出水面,坐在礁石上,用珊瑚做的小梳子轻轻的梳理有些淡金色的头发。她们长得很美,常常成为过往水手觊觎的对象,但是她们的胆子却很小,只要一有人接近,她们便会成群的跳入海里。
哭砂,是一块巨大的珊瑚礁,是鲛人灵魂的最终归宿,他们相信在这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让鲛人的灵魂不散,永远的注视这一片海域,永远的陪伴着在世的亲人,而每年的七月十五,是他们与亲人相聚的日子,在那股神奇力量的帮助下,灵魂会凝成生前的样子。那一天的哭砂之上,便不会有哭声,只有欢笑。
所以,鲛人死后,只要不愿意散于海天的,他们的祭司就会把他们的灵魂带到这里。
当年的扶幽听到这个传说时,有些动容了。
他的心底,忽的闪过了一个白衣的仙女,他觉得,他应该到这里来看看。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海浪很轻,风很凉。他涉水而来,撕开一天的迷雾,释放出满目的星辰。
她值得最好。
在哭砂附近,他见到了鲛人的国王夜荣。
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三十多岁,身姿挺拔,眉宇间的英气丝毫不输当时风头正劲的混世魔王,只是与魔王不同的是,他的眼神异常的清澈,清澈的仿佛身边的海水,不掺杂任何尘埃。
扶幽忽然觉得有些羡慕他。
知道了扶幽的身份后,夜荣很热情的招待了他。
在鲛人的国度,本来没有什么神魔的概念,混世魔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夜荣将他引入用珊瑚和珍珠点缀的宫殿中,还请他喝了南海最好的酒。
“贵客有心事。”
酒过三巡,夜荣看着他,淡笑道。
“我来,是为了神瑛石。”他也丝毫不隐瞒。
山崩海裂,他从石头里诞生的时候,有一块神瑛石的碎片被卷入湍急的海流,从此无踪,他足足花了几千年的时间,才最终确定了它的方位。
夜荣先是有些惊讶,随后神秘的一笑,道:”并非全是为此吧?若是,王也不会专程从哭砂进入。”
扶幽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一语道破他的心事,不过,他思忖片刻后道:“我确实还有一事,不过我现在想清楚了,人死不能复生,放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眼前,白色的身影转身,留下一串清朗的笑声。
是啊,今生的牵绊,今生的折磨,何苦要一直留着?
她值得更好的,值得一个没有他的人生。
“既然如此,那请您随我来。”
夜荣起身,便引领着他向后花园而去。
穿过五光十色的珊瑚,走过玲珑精致的贝壳小路,二人最终在一块巨大的石头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块青黑色的石头,大部分被荇藻覆盖,还是郎炎接近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亲切却又神秘的气息。
“这是……”他指着那块石头,有些不敢相信。
战神杨戬说,神瑛石可能在鲛人之国,他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本以为拿了石头就可以走人,然而,他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花园中突兀的大石头之上,一个白发齐腰的老妇背对石头站着,她的双手和鱼尾都被钉入了石头之中,腰腹正中,还有一枚长的吓人的铁钉穿过。
鲛人的血沿着钉子流出,湿了妇人的衣裙,在她的裙角处连成一串串,小溪一般流下,最终在她的脚下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泊。
血泊一层干涸,一层又覆盖了上来,永无休止。
扶幽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老妇听到有脚步声,缓慢的抬起头来,她浑浊的目光透过额前的乱发,忽然如刀锋一般亮了起来。
“我的王,他终于来了。”
那个老妇人裂开嘴,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她竟然笑了,笑的满脸的皱纹舒展开,仿佛一朵开败的菊花,颤颤巍巍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