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情?"
桃源村中央的空地在瘟疫解除之后便整理一新,连带着空地上那座陈旧的鼓楼也被重新修葺了一番。
郎炎从家里跑出来,还没靠近鼓楼就看到一片乌压压的人头。他心里纳闷,正想挤进去,忽然看到陶刚正翘着脚往里看,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
"陶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陶刚一惊,回头一把拉住他的手,撒开腿就跑,直到一个偏僻的小巷,才放开他,鬼鬼祟祟地道:"神医,你怎么来了,快躲起来。"
说着,肩膀在旁边一面墙上使劲一扛,那道严丝合缝的墙上竟有一扇密门应声而开。
门里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往何处,有风从里面出来,带着灰尘和发霉的味道儿,还混杂着一股牲畜粪便的味儿,郎炎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听着鼓楼那边传来一阵阵嘈杂之声,又见陶刚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郎炎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村子里一定出了大事。
只是好好的,陶刚为什么要赶他走?难道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和他有关?
"陶先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郎炎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如果狗熊寨那帮山贼来找麻烦,他一顿拳脚就可以解决了,而且,那些人那么盼着他离开,肯定不会他前脚来他们后脚就跟来。
难道是桃花三娘子?
可是,那段经历就像一场梦一样,朝露般蒸发在阳光里,根本没有痕迹。
陶刚见他不肯走,急的一脸的大汗,"神医,快走吧,来不及多说了,快走。"
"你不说我就不走。"郎炎的牛脾气上来,谁都拉不回,他既然决定管这事了,根本不可能有撒手走人的道理。
"哎!"陶刚见拗不过他,叹息一声,扭头看了一下鼓楼下的人群,一把把郎炎推到墙角,护在身子下。他喘息了几下,定了定神,看看左右无人才道:"神医,十里之外的清风山有个姓金的员外,这人仗着权势,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前段时间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是这里有神医,那人正好得了怪病,便派人来寻你,昨日里他寻你不着,今日又来了。"
昨日?
郎炎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路遇的那队人马,那段人马嚣张跋扈,倒是很符合这个金员外的作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马车里射出来的那两道目光,至今还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要求医我医他便是,为何要躲?"
郎炎越听越不明白,他在世上混久了,也知道胳膊肘扭不过大腿,他们这些草民是没有能力跟有权有势的人对着干的,就算那个人平时再作恶多端,也犯不着为了惩罚他不医他,连累无辜的村民。
"神医,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人得的病非常的古怪,平时见不得阳光,还非得饮血才能活着。据说他生这病有一年了,请遍了十里八乡的医生都不见好。后来,因为他的亲戚在皇宫里当差,靠着这点儿关系请了御医来,可是那御医只看了他一眼,就摇了摇头说是没救了,让他一年之内准备后事。”
陶刚顿了顿,继续道:“那个金员外没办法,就在集市上买了十几个年轻仆役,养在府里做血奴,那些血奴每日被人割开血脉取血供那人饮用,本来年轻力壮的下伙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瘦成了一副骨架,再后来,实在没有血供养了,便被赶出了金府,没几天就死了。”
“岂有此理!”
郎炎的牙齿咬的咯咯响,指节攥得发白。
饮活人血,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干爹黑瞎子可是时常教育他盗亦有道的。
“那个金员外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
“哎,神医啊,你不懂,这卖进金府的仆役就跟卖进的菜差不多,谁还拿着当人看呢?“陶刚再次哀叹一声,”这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后来那批人不能用了,金员外就又换了一批,如此一来,他虽然得了怪病,活得倒也滋润。”
听着听着,郎炎的眼前不觉浮现出了一个身着绫罗绸缎,脸色苍白,抱着一碗血喝的嘴唇通红的大胖子。
那个胖子肉呼呼的,而他身边的人则一个个面黄肌瘦。
如果一个拳头打在那个家伙的鼻梁上,那个家伙应该会立刻去见阎王吧?想他生前犯下如此罪行,死后定然被投进十八层地狱。
“神医!”陶刚见他两眼直迸火花,拉了拉他的衣袖,忧心忡忡的盯着他,“神医,不知道金员外从哪里听说你的血有奇效这才找了来。那些血奴每日鲜血供着,面黄肌瘦,没个人样,你若去了多半这个下场。所以,昨日这些人来的时候,村里人都推说你已离开,没想到他们居然不相信,今天日又杀了回来。神医,你快去吧,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啊。”
郎炎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像一头愤怒极了的豹子。
他才不想跳火坑,他想把那个家伙扔进火坑。
可是如果他的出现,让那个残暴的金员外有了借口,牵累到了村民该怎么办?
左思右想,他缓缓放下了攥紧的拳头。
还是走吧,那个家伙在桃源村里找不到他,自然到别的地方去寻,如此一来,也不需连累桃源村了。
“啊——”
就在他下定决心走进那个黑洞洞的门时,鼓楼处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怎么了?"
郎炎把脚又从门里抽了回来。
"没事,没事,你快走。"陶刚想把他再次塞进去,可是怎么都推不动。
郎炎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远方攒动的人头上。
那个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可是那个小黑点,实在太远了,看不清。
"爹,救我!"
空气中又传来一阵惨呼,还有女人的哭声,陶刚的脸色顿时惨白,“神医快走,这里一切有我。”
"那个人是玉衡。"
郎炎一把推开陶刚,向着人群跑来。
远远地,他闻到了一股焦糊味,紧接着浓烟升起,一道道火苗窜入眼帘。
“说,那个神医在哪里?否则,我就烧死这个孩子!”
一个恶狠狠地声音响起。
鼓楼的木架下,那个小小的黑影拼命地挣扎着,然而,他的身子底下,那些越烧越旺的火苗还是贪婪的****着他的脚,眼见,他的整个人就要被裹进一团火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