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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做山贼那些年

十三岁的少年,做了寨主的义子,在狗熊岭待的日子倒也顺风顺水,黑瞎子平时没事就教郎炎一些功夫,郎炎自幼聪慧,悟性奇高,不到两年时间,就把黑瞎子的本事都学到了手,颇得黑瞎子赏识,黑瞎子也在盘算着自己百年之后把衣钵传给他。

可惜好景不长,在郎炎二十岁的时候,黑瞎子的一个朋友白蛇君忽然到访,二人在寨子里大摆筵席把酒言欢,那个白蛇君本来和黑瞎子谈的甚为投机,白蛇君还说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走了陪哥哥。

酒过三巡,二人都觉得不够热闹,于是黑瞎子叫郎炎过来舞剑助兴,顺便炫耀一下自己得了个多么出色的干儿子,没想到郎炎刚刚舞了一套顺风顺水剑,那个白蛇君就像石化了一样,顿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后来,黑瞎子在旁边使劲戳了一下他,他这才缓过神来,借口上厕所从宴席上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黑瞎子起初不解,生气的大骂那个白蛇君不识礼数,走了都不说一声,后来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出落得玉树临风不怒自威的儿子身上,顿时满意的笑着连连点头。

白蛇君那个家伙,该不会是怕了自己的儿子吧?或者,他怕自己的儿子把他的儿子小白蛇比下去?

这件事情,黑瞎子没有追究,郎炎也就没有在意,可是从那一天开始,黑瞎子就一病不起。郎炎是个孝子,又感念黑瞎子的收留之恩,便每天尽心尽力的在病榻前伺候着,直到黑瞎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才披麻戴孝,妥善处理后事。

安葬了黑瞎子后,按照他生前的遗言,郎炎本来应该接任寨主,带领一众大小头目将狗熊寨发扬光大,可是郎炎坚持要给黑瞎子守孝三年。

山贼们知道他重情重义,也就不过多阻拦,只是在狗熊岭的最高处给他建了一座小屋,和黑瞎子的坟墓也就几步之遥。自那之后,郎炎每日在小屋里读书练剑,倒也很少下山,寨子里的事情都交给了二寨主琉璃侯处理,他也乐得清闲,文才武艺进步神速。

三年之后,郎炎守孝期满,下山正式接任了寨主。

那天,山贼们大摆酒席,以为有了新寨主,总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再也不用躲在山上任人欺负,于是一个个借着酒意都向新寨主哭诉这三年来的众多倒霉事儿。

老寨主死后,原来抢来的压寨夫人碧桃半夜收拾了细软,偷偷逃下了山,这还不算,她还顺带偷走了寨子的布防图。

二寨主琉璃侯发现追过去的时候,却被那个女人请来的几个镖师打得屁滚尿流,从此再也不敢去那个村子了,可这还不算完,那几个镖师竟然拿着布防图半夜偷袭山寨,搞得寨子里火光四起,杀声震天,一时死伤无数。

当时琉璃侯本来想把这事儿报告郎炎,可是一来怕被新寨主看低了没面子,二来被袭击的实在突然,根本没机会去,等到有机会了,才发现那几个家伙早跑了。

郎炎听完哦了一声,这才想起那天在山上看到的满天红光竟然是那几个镖师放的火,当时锣鼓震天的,他还以为山贼们又在庆祝什么。这帮山贼没读过什么书,根本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庆祝的时候也是刀枪剑戟齐上阵,搞得跟打架似的,所以郎炎当时根本没往别的方面想。

那个琉璃侯见郎炎不语,以为他正在思索对策,便顿了一顿,后来见郎炎挥手示意,他这才继续跟他絮絮说个不停。

那件事情过去不久,山寨因为粮仓被烧,粮食匮乏,这时恰巧??探子来报,说是有一批官粮要押运过狗熊岭,于是几个山贼头目便合谋拦截官粮,没想到却遇到了个厉害的白衣武将,粮食没抢着反而被一顿胖揍,不少兄弟被当官的抓住,剩下的也都死的死残的残。

“老大,给我们报仇啊!”

琉璃侯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郎炎的大腿就是不肯放开。

郎炎有些为难,皱着眉头不说话。

一种头目等得焦急,纷纷把目光投向郎炎,等着他一声令下,但没有一个人知道,此刻郎炎的脑海里正天人交战。

那个压寨夫人碧桃他见过,是小山贼们抢了一个富家小姐孝敬给黑瞎子的,可是黑瞎子那时候卧床不起,根本没用上。现在要是再把人家姑娘抢回来,郎炎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人家也是爹生娘养的,黑瞎子死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在寨子里守一辈子活寡也不合适。

那些官粮,郎炎大概也明白去向。他记得又一次送饭的兄弟上小屋跟他说,南方一带大旱颗粒无收,他的家人就要饿死了,正打算来投奔他,本来想跟寨主请示一下,没想到昨日却有人来送信,说是朝廷的救济粮马上要到,暂时不考虑落草了。

淫人妻女,夺人救命粮,怎么说都是他们理亏。

杨老伯说过,老天虽然让我们倒霉,可是我们做人却不能不义。上山这么多年,郎炎读了不少书,他知道,做一个坏人,其实并不简单,那也就意味着,要放弃心中所有的道义。

于是,他看了一眼琉璃侯,不耐烦的一摆手:“碧桃的事情就算了吧,毕竟是我们不义在先。至于官粮的事儿,民不跟官斗,你们都懂得,像这些小事以后就不用提了,还有别的吗?”

琉璃侯一愣。

这些都是小事情?那什么才是大事情?看来这新任寨主确实像老寨主所言,志存高远,将来必成大器!

人家根本看不上山贼这些小勾当啊!

“寨主,要不咱先把兄弟们救了?听说他们秋后就要问斩了。”

琉璃侯眨巴着一对小眼睛,眼睛里的泪光几乎和他只剩了几根毛的秃脑门一样亮。

“秋后问斩?”郎炎再次皱了一下眉头,“那就是说要死了?”

收养他的杨老伯虽然没有能教他多少,不过却让他从小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命大于天。所以,那么多年了,他们家虽然接二连三的出现变故,却还是没有放弃这个一直给他们带来霉运的小扫把星。

不管他们做过什么,死了总不是好事。

“对,是,是要砍头了!”

琉璃侯小心翼翼的说着,他抬起头,好像从郎炎的目光里看出了一丝转机。

如果老大这次出手了,他们就不用被迫改行了。这年头,没有个有能耐的老大,做山贼都没有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