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欣从来没有想到过,一头上古神兽竟会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痨。也许寂寞的太久,一遇到个可以说话的人,那个家伙就把积攒了多年的怨怒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冰欣听得都快睡着了,烛龙还在那里絮絮的说个不停,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和动作都十分丰富,一会儿横眉立目,一会儿捶胸顿足,一会儿像头发疯的野兽,一会儿又颓废的像一根即将熄灭的蜡烛。
但是,冰欣没心思听他说话,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无数的小点星星般飞来飞去,近看,却都是郎炎。
郎炎竟然为了救她死了,她至今都不敢相信。
但是那条该死的烛龙并不放过她,仍在絮絮的说着自己痛苦的龙生,最后,冰欣无奈,干脆垂下了目光,念了个“万籁俱寂”咒,将那个家伙的声音挡在耳外,盯着抱在怀里的郎炎的脸出神。
然而,谁都知道,她的目光并没有凝聚在任何一个点上。
“姑娘,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许久,那条烛龙见她也没有反应,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不悦之色。
“万籁俱寂咒”只换来了一眨眼的安静,冰欣已经没有力气再念了。她抬起头,眼神斜扫了一下那个怪物。
“我当然在听,而且我知道,我梦中见到的大树是郎炎,而那只喝光我血的怪物就是你。”
想到那个家伙,她到现在气得都牙根痒痒,要不是他,郎炎也许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救自己,也许,他现在也就不会死。
眼神不知不觉变成了两把利剑。
“我都告诉你了,我吸血是为了救你,你当时中了春,药……”
“闭嘴!”冰欣眉眼一横,然而,那个家伙并不善于察言观色,或者说,不屑于察言观色。
“你当时中了春,药,而且是那种很劣质的春,药,如果不及时换血,恐怕就死定了。”
这个家伙!
冰欣的小脸涨得通红。
春,药,春,药,一个神仙中了春,药,本来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了,而且,现在这么丢人的事情竟然还通过一个雄性怪物的嘴反反复复的强调,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心中怒火一阵翻腾,冰欣发现自己的手中渐渐出现了一片蓝光。
是碧霄剑。
这个家伙也真是的,想要的时候没有,需要克制的时候偏偏出来捣乱,如果不小心把这个家伙的脑袋取了,更没有人带她和郎炎出结界了。
“好了,我说了,以后这件事情不准再提。”
冰欣深吸了几口气,将手中的碧霄剑强行压入身体。
“怎么能不提呢?小姑娘,你初来乍到不知道,那种春,药邪门的很,你中了这种东西,如果不及时和男子交合……”
“够了!”他的话一下子被冰欣冰雪般的目光截断,“我说了,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再提了。”
“可是,不提怎么行?”烛龙这个家伙,除了是个话痨,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非常没有眼力见。
冰欣长叹了一口气,重新垂下目光,她知道,除非她会什么法术把这个家伙的嘴封住,否则他一定会把想要说的都说出来,好在,郎炎已经死了,他听不到了,否则,出去之后,要她怎么面对他?
“我虽然和郎炎一起给你换了血,暂时制住了毒性,但是因为我们两个消耗都过大,不能保证你体内没有残毒,你要是万一觉得身体不舒服,需要什么的,我,我愿意帮忙!”
噌楞一声。
烛龙这次终于闭上了嘴,因为他的眼前,突然抖出了一把青碧色的剑,那把剑的剑刃上闪着和主人的脸一样青碧的颜色。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如此恐怖过。
——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可以帮助你。
烛龙偷偷看了一眼冰欣,心里暗暗道。
“我说过,闭上你的嘴,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一道青光闪过,烛龙脸上几根红色的胡须顿时齐齐被斩断。
烛龙看着落地的胡须,心疼不已,那样子,好像丢了几根千年人参须一样。
“闭嘴就闭嘴,干嘛这么凶。”
他偷偷的瞥了一眼冰欣,刚想张口,却见一道青光倏地又到了眼前,他立即捂着胡子,做了个把嘴巴封起来的手势。
“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
许久,冰欣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烛龙,那个家伙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办法出去吗?”
那个家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什么意思?”
那个家伙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给我说话!”
寒光一现,又是那把剑。
烛龙的瞳孔一下子收缩起来。
“你,你能不能先把这把剑收回去?”
被割掉胡须的痛还没忘记,他对这把剑有着一种特别的恐惧。
他是上古神兽,从来没有想到,会把一把这样的剑轻易的割掉胡须,就在不久前,郎炎从他的舌头幻化的巨龙身上扯下几片鳞片时,也几乎是用了毕生的力气。
他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这把剑,又究竟是什么来历?
心念电转,他的目光不由得在那把剑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我看,还是没有必要收回去了!”
冰欣冷冷一笑,那把剑倏地往前一送,烛龙吓得赶紧护住胡子。
冰欣的力道刚刚好,那把剑在距离他的胡子几根毛发粗细的距离停住了。
“快说!”
“我说,我说!”烛龙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浮出一丝苦笑,其实,他也不确定那个办法有没有用,而且,要等来那样的人,简直比他在这里蛰伏几万年等来一个救星还难。
“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从外面打开这个结界。”
“从外面杀了你吗?”冰欣的眼睛一亮,脑海中迅速闪过一连串的咒语。
哪个是用来呼唤紫风的呢?
“不,不,我死了就彻底完蛋了。”
“那要怎么做?”
“有个人,有个灵力超强的人,只要在外面把我唤醒就可以了!”
如今的他只是清醒的一丝元神,就像睡梦中一段跳跃的幻影一般,根本没办法让自己的肉体彻底觉醒。
“这个我有办法!”
冰欣收回剑,将郎炎安置好,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烛龙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抽离了出来,好像是一段段的蛛丝一样。
时光仿佛回到了童年,年幼的紫风坐在开满莲花的池塘边,从一张在冰欣看来其丑无比的符咒中抽出了一根根无形的丝。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这是连心咒,有了它,无论在什么地方,你都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