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寒暄一番之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眼睛中的光彩瞬间消失,仿佛被一片片浓浓的悲哀之云笼罩了起来。
既然那条蛇已经死了,他们现在,为什么还没有离开结界?按理说,控制结界的人一旦死了,那么这个结界也就塌陷了。
忽然,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了另外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那条蛇死了,却全无迹象,既没有尸体,也没有灵魂碎片,他掌控的结界也没有坍塌,莫非,他已经以另外一种形态完全融入了这片结界?如果是那样……
半透明的郎炎身体一凛,就像一把坚定的睥睨天下的剑被寒风轻轻吹动了一下一般。
轻微,却让人胆寒。
那条灵蛇已经完全融入结界,换句话说,他已经是这个结界的绝对主导者了,此时此刻,他们想要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心照不宣的,两个人同时垂下了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们被困死了了!”
灵蛇不死,他们尚且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
“魔尊,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老朽吸干那两人精血,也正是为了请出魔尊商议此事,”
烛龙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其实他吸食郎炎和冰欣的精血,只是一时脑子犯糊涂,触碰到活物饥渴难耐而已,没想到却阴错阳差的唤醒了曾经叱咤风云的魔,摄于魔尊当年的威慑力,他便上来打了个招呼,然而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多解释。
有些事情越描越黑,魔尊既然没追究,那就这么过下去吧。
那个半透明的郎炎点了点头,眸中有丝复杂的情绪闪过,不知道是怀疑还是讥诮,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在,他又是个那个睥睨天下的魔了,这个世上的一切,即使刚刚出现的那一丝担忧,在他亘古的生命轮回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既然出不去,那么待在这里又何妨,反正他还没有足够的强大。
只是,这种留下来的选择,应该是他自己做出来不是吗?
所以,如此想着,他的眼神里又流露出一丝不满。
不过,那边的郎炎听了他们的话可就不好过了。
等等,这个怪物说什么?吸干精血是为了请魔尊出来?真够无耻的,是不是为了看到灵魂就可以随便杀人?
一股怒气爆发的火山般涌上来,郎炎的两只眸子在暗夜里突然充满了可怕的亮光,然而,他却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得,只得看着那个和自己神似的背影干着急。
你这个家伙,倒是说句话啊,万一我不小心被他吸血吸挂了,你以后可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他倒也明白了一件事情:
自己的身体就是个容器,里面装着一个谁都不想放出来的人。
“即便如此……”魔尊沉默了一会儿,眼角的光忽的变得锋利起来,他斜了一眼烛龙,一字一句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准再出现,因为,即使你就把他们两个的肉体都吸干了,我的元神也不可能自由。”
半透明的他勾起唇角,讥诮的一笑,“现在,他们两个死了,我的元神就会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了,要在这黑暗中飘荡着不成?”
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口中很快抛出一声冷笑。
那个叫烛龙的怪物赶紧后退了一步,好像要避开抛来的武器一般。
说的好!
郎炎心道,然而转念一想,他的心头不觉疑云笼罩。
等等,这个家伙说什么?他们两个,自己,难道自己和冰欣都是他的容器?可是,他为什么只从自己的身体里出来?
抬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冰欣,她好像很久没有动静了。
这个被称为魔尊的人,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了,他是一只沉睡在自己的身体里还是作为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郎炎越来越糊涂,他开始努力回忆进入这个地方之后的一切,顿时,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呼啸着从他的眼前而过。
不过,好像缺失了什么。
无缘无故的和冰欣出现在洞房里的时候,他就怀疑过,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一部分记忆被人篡改了,或者说抹去了,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个所谓的魔尊。
“这,两个人?”
烛龙眼见冰欣就要断气,终于鼓起勇气上前问道。
如果真的死了,这个魔尊发起脾气来,还说不定会有什么后果。
“放了他们吧!”
魔尊回头看了一眼郎炎,眼底再次绽放出那种睥睨天下的笑意,那种样子,活脱脱一个救世主。
郎炎不觉咬起了牙。
你说放就放?这个家伙!
“那你们,或者说我们怎么办?”那个怪物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救他的人,他不想就这么放弃。看样子,这个魔对这个结界并没有多大的敌意,他甚至已经盘膝坐好,单手结印,口中默默念着什么。
“茫茫天道自有定数。”入定前,魔尊再次看了一眼烛龙,眼底还是那种复杂的,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倏地,一线金光灭去,那个半透明的人再次回到郎炎的面前。
他看见郎炎用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忽的笑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哼了一声,“但是,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还有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冰欣,冰欣勉强睁开眼睛,眼神却是出奇的柔和。
“好好睡一会儿,忘记我。”
一只半透明的手伸出,摸了一下冰欣的脑袋,又穿过了郎炎的身体,陷入到他的胸口,很快,那个家伙整个半透明的身子都钻进了他的身体。
没有什么不舒服。
只是,为什么这么困?
周围的一切都呼啸着后退,大脑很快陷入了一片纯正的黑暗里,在这片纯正的黑暗里,世界是绝对的虚空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声音,没有风,甚至呼吸一下也是困难的。
干渴的空虚的沙漠,再一次狠狠的折磨着两个垂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