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炎说完,看了一眼冰欣,冰欣悄悄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他顿时心里有了底,又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
其实,什么识图鸟,什么识途茶,不过是他小时候从杨老伯那里听来的民间传说罢了。
在那个传说中,秋英姑娘的丈夫为了养活家人,带着仅有的积蓄去远方做生意,二人约定来年菊花开的时候,在万丈绝壁下相见。可是距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回来。思夫心切的秋英姑娘,每到菊花开放的时候,便一个人爬到人迹罕至的悬崖上,说是采摘菊花,不过是为了能站在高处,远远地看一眼心上人归来的路。可惜,她到死都没有等到她的夫君,后来,她变成了一只鸟,据说跟着这只鸟,便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人们就给她取名叫识图,那只鸟每当菊花开放的时候,就会把花菜回来,放在巢穴里,期待心上人能看到这朵花,想起她,然后,它会哀婉的叫上一夜,直到再也叫不出声。
传说终归是传说,这些菊花,当然是郎炎自己采来的。
“原来如此!”
那个老头儿听郎炎讲完故事,拿起茶杯又细细的品了一口。
“没想到小小一杯茶,竟然有如此浓情深意,莫说十万八千颗珍珠,就算再加上十万八千颗,也不足以买来一杯。”
他砸吧着嘴,眼神里有波光流淌,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
冰欣一喜,“那么我欠你的酒钱可以一笔勾销了?”
“你若愿意,当然可以。”
冰欣高兴的差点儿没跳起来。
废话,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没有人会知道,她至今不敢把西海闹个底朝天,就是因为欠了这个老头儿的银子。堂堂一个天庭公主,若被传出去欠了酒仙岛的钱,父王的脸往哪儿搁?母后的脸往哪儿搁?师傅的脸……师傅的脸往哪儿搁不重要,关键的是他手里的那根藤条往哪儿搁,搁哪儿都疼啊!
当时,她离开西海的时候,那个老头儿还是追上了她。
万般无奈之下,天庭的八公主竟然在众多人的监视下用一片云锦写下了欠条:今日所欠酒钱一颗珠,十日后必加倍奉还,如无法偿还,便再加倍,以此类推。
当然作为交换条件,那个老头儿也答应,只要她一日不赖账,他就不会把她在酒仙岛欠钱的事情说出去。
从一出生,她就知道,她的体质异于常人,师傅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她说,酒有毒,尤其是她这样的体质,是万万碰不得的,没想到她忤逆的后果,竟然是如此的眼中,被人抓住了把柄,整整的折腾了上千年。
听他说那笔债可以一笔勾销的时候,冰欣的心里简直不要太高兴。
“我当然愿意。”她几乎想都没有想。
“可是……”那个老头儿侧脸看着她,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可是什么?”
“可是我知道你的那匹天蚕冰丝纱是怎么来的。”
什么?冰欣的一张小脸顿时皱了起来。
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是啊,没错,她偷师傅的冰丝纱是不对,可那不也是为了救他的弟子吗?就算师傅他老人家真的知道了,最多把她关进冰牢,象征性的惩罚一下而已,他还能怎么样?
冰欣抽着嘴角,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其实,就在刚才她同意那笔债务一笔勾销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协议已经不存在了。
她能感觉到,她亲手写下的欠条,也就是刚刚被郎炎塞进门缝的那****笺瞬间化为了灰烬。
换言之,这个时候她可以不用怕他了。
反正没有人能证实她去酒仙岛偷偷喝过酒,没了她的亲笔欠条,岛上那些酒鬼的话,根本不足为证。
“你说那堆灰吗?”冰欣忽的一笑,抬手指着紫风面前的一堆灰烬,紫风好像感觉到有人看着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事儿,就又懒洋洋的闭上眼睛,自顾自打坐了。
血气中的魔毒刚刚被安抚下来,这个时候,他还不能乱动。
他恢复的很好,脖子上一撮脱下的绿毛已经不见了,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老伯,您休想拿这件事威胁我,我师傅大人大量,不会跟某人一样。”
她手忽然从他的背上收起,转声哼了一声,走的时候,顺便把他手里的茶杯抢走了。
那老头儿当然知道,她口中的某人就是自己,眼色不觉一变,看起来有些冷厉。
这,这又是闹哪出儿?
郎炎盯着冰欣,一脸困惑。
刚才还殷勤的要命,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又晴转阴了?
“老朽自是知道尊师宽宏大量,可是这匹月光纱乃是那个人所求,辗转多日才找到一匹,若万一丢了,尊师定然会受牵连。”那老头儿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空。
王母娘娘若知道她千辛万苦求来的月光纱被宝贝女儿偷了还烧了,她的雷霆之怒,应该足以震颤九天吧?
“这……”
冰欣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人就像钉在了原地一般。
师傅虽然对她严厉,毕竟是懂她疼她的,可是母后……
她自然也是疼她的,可是疼爱的方式大多数时候是禁足,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禁足,整天关在星辰宫里,和一些木头一样的仙婢待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她才不要,她宁可痛痛快快的被师傅打一顿。
而且,这个老头儿说,自己此举还很有可能连累到师傅。
不行,她不能连累师傅。
“冰欣!”
老头儿见她发呆,知道她内心挣扎,轻轻唤了一声,她顿时吓着了一般,浑身一抖。
“啊?”
“我想告诉你,我的手里正好还有三匹月光纱,是我多年前私藏的。这些东西,我这个人留着没用,不如借给你应急,你意下如何?”
“你怎么这么好心?”冰欣抬起目光,警惕的看着他。
这个家伙,该不会又想把自己死死抓在手里吧?老大不小了,竟然无聊到这个程度,找个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几千岁的小朋友来玩。
越想越气,然而,想到师傅可能因此受牵连,她的汗珠便蹭蹭往脑袋上冒。
“我一直是个好心人。”那老头儿厚颜无耻的道。
鬼才相信!
冰欣睨了他一眼,道:“明说吧,什么条件?”
“真是爽快,条件么……”那人微微一笑,笑得极其欠揍,“条件就是你要去见一个人。”
“你那个地方的人我一个都不见。”冰欣坚决的道。
“那就免谈了!”
那人似乎有些生气,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起身,甩手便往外面走。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