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竹马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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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

阮心眉冷笑了一下:

“看来我儿子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让你自我感觉好得非同一般。”

袁青把遗嘱放在茶几上,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对不起,阮女士,我要回去了,我母亲还在医院里。”

“吕白今天不在你身边吧?像这种孤苦无依的时候,男人总要候在女人身边的,显示自己的能干和强壮,可是他却离开了你,你不好奇吗?”

“吕白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我儿子真可怜,他这么为你着想,你却满不在乎。”

袁青绞紧了双手,觉得自己快要濒临爆发的边缘。

“今早我的儿子——去和李砚手底下的混混做交易了,只要他们不再打扰你们的生活,他愿意把星河区的那栋别墅无偿转让给他们!他真糊涂啊,这可是用他弟弟的命换来的,由我亲自送给他的财产,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呢!在你之前,我记得他可没这么软弱,固执倔强,脾气又臭又硬,只要触犯了他的底线,就算要他的命也不会改变。可现在他却变了,和你住在一起后就变了,变得软弱,瞻前顾后,儿女情长,袁小姐,你的存在,最终还是成为他的软肋!”

袁青站定了,脚下重若千斤,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阮心眉就是个魔鬼,她不光狡诈,善于将别人的软肋置于掌上尽情把玩,还能看穿人心,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退缩了,或者有所迟疑耽搁,我便不会再给。”魔鬼披着一身金玉外壳,淡淡的笑道,带着蛊惑,带着笃定。

袁青立在原地不动,进退两难。

“你不是很爱吕白吗?不是很想做我的儿媳妇吗?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享用免费的午餐,不付出,就不可能有回报。”

袁青回过头,正视着阮心眉的脸孔,或许是经历了母亲一再被继父家暴直至住院的事激发了她内心深藏的愤怒,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无底线的退让不能带来任何好结果,只会越来越接近深渊。

“我会为吕白做任何事。”袁青反驳道,“除了他不愿让我做的事。”

阮心眉既不愤怒也不意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很多年以前吕白四处打工,拼命存钱,一心一意只是为了离开安清,离开李家,这期间忍受了多少煎熬,我不敢想象。但我绝不会做自投罗网,拖累他的事情。”

阮心眉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说一千道一万,你爱他终究抵不过你自己。销毁遗嘱是触犯法律的,所以你不肯为他去做,宁愿眼睁睁看着他失去集团少东的身份,被出狱后的李砚任意摆弄。还是你觉得——我放不下耀阳集团总裁的身份,而吕白迟早是我的后继者,所以这件肮脏的事就算你不做,我也会做?袁小姐,算盘打得真好啊!”

阮心眉的话像一击重拳敲打在她的心上,袁青气得嘴唇发白,越走近吕白的生活,她越发深刻的体会到吕白能够成长为现在这般独立果敢,心性坚定的男人已是上天格外的恩赐,如果换做是她自己,还不知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阮心眉,真是个精明无情而可怕的女人啊,好像骨子里藏着毒,一种带有疯狂的毁灭气质的毒,她似乎不爱任何人,厌憎所有的人,包括她的儿子,或许,也包括她自己。

“吕白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为什么总是要这么逼迫他?”

阮心眉微微一笑:

“我一直在帮他,只是他自己看不清而已。”

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那是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回响,潜意识里,袁青那被提起的期待又低落下去。

也对,不可能是他……

出乎意料,李雪珊赶来了。

“干妈,这事我来做就行了,为什么要交给这个女人?”

阮心眉一叹,言简意赅:

“吕白不喜欢你。”

李雪珊那妆容艳丽的脸白了片刻:

“我会让他喜欢我。”

阮心眉摇了摇头:

“你像我,他不会喜欢,你若像她,我也不可能接纳你。”

李雪珊犹在垂死挣扎:

“那不过是吕白还在叛逆期罢了,男人总是成熟得晚,我可以等。”

阮心眉将烟蒂湮灭在烟灰缸里:

“你这孩子,有时候聪慧得可以,有时候又痴得不行,男人算什么,只有无用的女人才学做丝萝,缠上那无用的乔木。干妈年轻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可你有大把的青春和钱财,别学那些头脑简单的女人,做些无聊的蠢事!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除了感情这种无用的装饰品。”

李雪珊咬了牙,满脸不甘,终是收住了话,抽身走了。

留下来的这两个人。

从美化的角度来看,是未来的婆婆和儿媳妇。

更直白地说,是魔鬼和她手下即将出局的棋子。

阮心眉还在等待着,似乎只要不走出这间客厅,她就有权知道袁青的选择。

袁青死死盯着那个文件袋,内心翻滚。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细若蚊蝇的嗡嗡声,袁青如梦初醒,仿佛被按了开关的木偶,打开手机,只见来电人是——吕白。

他终于还是出现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如同定海神针般出现。

“吕白?”她嗓音微微上扬,这轻微的波动隐藏着多少喜忧,只有她自己知晓。

吕白很快就察觉出了什么: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袁青本能的背过身去,遮住阮心眉冷冷的目光。

“阿姨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她要出院了。”

“出院?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么?”

“医生说,目前并无大碍。”

“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袁青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经过那一番争吵嘶吼之后,母女俩这些年的温情像突然被揭了画框的油画,禁不起推敲便知真伪。

吕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袁青却凄惶的笑道:

“不用说了,我知道原因。”

这些年来不是不怨的,不是不恨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终究在最不恰当的时机爆发出来。人与人的关系薄如陶瓷,只要破碎过,再强的粘合剂也掩盖不了曾经的裂痕,哪怕是至亲骨肉也不能例外。

吕白沉了沉嗓子:

“你在哪儿呢?”

“我在……你在什么地方?”

吕白踟蹰了几秒,答:

“刚……和朋友吃饭,现在已经回到旅馆了。”

袁青只觉得心脏被无形的手绞紧了,五脏六腑生疼:

“是吗,没什么事吧?”

吕白笑了:

“吃个饭能有什么事?你呢,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出去了一会,这就回旅馆了。”

“好,我等你。”

袁青回过头,看了阮心眉一眼,四目相对,一个审视,一个反抗。

遗嘱就静静摆在茶几上,像个选择,又像是拷问。

只要想到吕白面对自己亲生母亲时的表情,那种仇恨,那种紧绷,那种时间和记忆叠加的扭曲,想到他拼尽全力,这才摆脱了过去,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阳光之下,自己怎能为了讨好阮心眉,为了让吕白重新回到那金丝笼,不惜以身试法?!

袁青这么想着,便不再犹疑的转过身,径直向客厅外面走去,哪怕身后传来阮心眉仿佛从地狱传出的阴冷无比的声音:

“别后悔。”

其实,袁青后悔了。

就算阮心眉再居心叵测,就算撕毁遗嘱并非是合法行为,可她终究还是没能为吕白做些什么。倘若能有半点对抗阮心眉的办法,或许就能让这个女人别再处心积虑的干扰他们的人生。

是的,他们的人生。

如今面对的一切是她的人生,也是吕白的。

午后的阳光是慵懒的,行人寥寥,因此连公车也慢慢的,像蜗牛一样在柏油路上爬行。袁青打开车窗,阳光像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孔。

安清再小,终究是一座人来人往的城。

当心灵空旷的时候,再多的热闹喧嚣也只剩下寂寞。

幸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等着她回家。

心里想着吕白,心底仿佛有什么在慢慢融化,那深深凝结于心口的寒冰仿佛即将消融于无形。

袁青回到了旅馆,吕白穿着白色浴袍,神色如常的从浴室走了出来。

袁青快速、无声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人的下巴刚刚剃了胡茬,脸上脖子胸口并无任何受伤的痕迹,除了眼神有些阴郁之外,其余完好无损,身上还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

就在这时,吕白突然勾起嘴角,眼底那点阴郁也散开了,笑意隐隐蔓延至唇边,宛如在阴凉处盛开的金盏花,用精致和明亮刺破了黑暗。

“你凑了那么近,是想亲我么?”

袁青只觉得自己脸徒然变得滚烫,正要反驳,突然,男人俯下身子,沐浴露特有的清香气息汹涌而至,很快淹没了她,又急速地退了回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唇上那热热的蜻蜓点水式的一吻。

甜蜜入口蔓延至四肢百骸,直到心底。

什么阮心眉,什么继父,什么争吵,什么诡计,都不重要了,都不在乎了。

天宽地广,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可容身之处,能够遇上的人,能够倾心爱上的人却是命中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