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竹马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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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愤怒如同被沙子覆盖的火,骤然熄灭了。

袁青瞪大了眼睛,心跳加快,脸似火烧,大脑濒临缺氧状态,整个身体、思想和灵魂仿佛一下子冲上了云霄,完全风中凌乱中。

“既然你不想回答,那就由我来告诉你——我的心已经变了。”

袁青猛地抬起头,恰巧撞进了吕白那双像湖水一般深邃的眸子里。

“我的心已经变得和九年前不一样了。”吕白语调缓慢而郑重的说道,“这一次,我不会再拒绝。”

“什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

刹那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女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往往在最该惊声尖叫的时刻,镇定得出奇。

袁青看起来面不改色,平静如水,内心却早已心动神摇,她极力让自己开口说话:

“从什么时候……”

明明九年前已经拒绝她了,拒绝了她那份处于萌芽状态的感情。

这些年来,他一直像哥哥像亲人一样对她呵护备至,照顾有加,而她有了前车之鉴,始终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两人的友谊,维持着1.2米的安全距离,不再试图让两人的关系向前一步。

漫长的九年之后,当她放弃了所有爱情的可能性之后,他却一个箭步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和心跳。

餐厅的时钟滴滴答答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并没有过多久,却让袁青产生了“心乱了眼花了”的幻觉,突然发现吕大作家那张万年冰山的脸竟然微微染上了红晕。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开始诡异的告白:

“虽然这些年来,我总是不断写着充满意外的人生,可我自己的人生里,最讨厌的就是意外。目前我五百五十万的房贷已经全部还清了,年薪虽然视订阅量和版税而定,但基本范围在50万-80万之间。”

袁青:……

“除了自费出门收集素材之外,平时基本呆在家里,无任何不良嗜好,无任何经济和感情上的拖欠,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对方的事情,更不会做自己作死的事情,做这种事的人基本在我的小说里早就挂了。对了,我不会花心,认定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和我交往的话,是不会没有安全感的,一般情况下,基本上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惑,有很多问题,可请相信我,现在的我是完全可以担负得起这份感情了。”

在袁青的记忆里,吕大作家不算是个话少的男人,尤其当他使坏的时候,那刻薄尖酸的话儿成堆地不用打草稿的往外冒,而且全是字字要害,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可此时此刻,吕大作家端着一张无比严肃的脸,口若悬河、辞费滔滔,袁青不由得突发联想:这种充满跳跃性,驴头不对马嘴,像是财务报表,又像是答非所问的思维方式,究竟是如何写出条理清晰、环环相扣、步步惊心的破案情节的?

是啊,她还有很多很多疑问。

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和她在一起的?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出口?

他对她是名为“喜欢”的感情吗?还是,只是一种安心,一种亲情,一种由于时间的积累而形成的错觉而已?

可是看着吕白那真挚的,甚至隐隐透着急躁、焦虑和不安的眼神,让她不忍再继续问下去,甚至连“需要考虑一下”的托词都说不出口。

好吧,心乱如麻。

或许人生就像悬疑小说,百转千折,九曲回肠,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结局。

这场不可能预知结局的人生旅途,吕白永远是她的珍藏本。

而这本原以为不再抱有希望,永不可能有机会打开并能看到结局的悬疑小说,如今却自动打开了。

袁青连侍者什么时候端来开胃菜都不知道,可对面的男人已经好整以暇的打开餐巾,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吕白伸出宽大的手掌,在她的脑袋上揉搓了一下,把她斥资不少的发型都弄乱了:

“别胡思乱想了,快吃吧,我都听见你的肚子咕噜咕噜在叫了,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不论需要等多少时间,我都会等待你的回答。”

夜幕低垂,从餐厅出来的袁青裹紧了风衣,等着吕白把车从对面的露天停车场开来。

夜色中,男人高大的身影仿佛是一幅黑暗中勾勒出来的炭画,铭刻在她的记忆里。

袁青扪心自问:究竟是同意,还是拒绝,还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后再做决定?

可只要一想到这些问题,她的心就更乱了,仿佛有两个插了翅膀的小天使分别在两耳边聒噪不休。

天使A:“你还矜持什么呀,明明早就喜欢上人家了,不过是因为被人家拒绝了,吓得缩回去这么多年,最后自暴自弃的去相什么亲了好吧?!况且——如果那些相亲对象真的同意与你交往,你会愿意吗?还有,为什么吕白要给你介绍男友时,你的心像抽风似的痛呢?”

天使B:“等等、再等等,你到现在还没弄清状况呢!你也知道这家伙腹黑深沉,满肚子坏心眼,他连夏薇薇这样优质的女人都视而不见,又凭什么会喜欢上你?!”

念及此,袁青发现自己的“心绞痛”又犯了,连带前额也骤痛了一下。

“上车。”

原来不知不觉间,吕白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千年罕见的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很绅士很体贴的请她上车。只可惜自己显然不在状态,双眼无神,呆如木鸡,不解风情,成功的让吕大作家破功,忍不住伸出恶魔之手,请她吃了爆栗。

“哎哟!”袁青痛叫了声,捂住额头瞪了男人一眼。

“快上车,别发呆。”

“刚刚信誓旦旦,真情告白的人是谁啊?!”

“是我。”吕白勾起嘴角,“这不是亲自给告白对象开车门了吗?偏偏对方反应迟钝,毫不领情。”

袁青做了个鬼脸。

寒冷的夜风中,男人带着戏谑的笑意,可眼神里的认真却沉甸甸的,像并不美丽却坚硬无比的岩石一般不容置疑,让她飘忽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看来他是认真的。

我愿意!有一瞬间,袁青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自己的回答了,可话到嘴边,又咽回了心头。

吕白是个精于建筑文字世界的人,对于人的微表情和内心活动有着异于普通人的敏锐直觉,更何况对方是相处多年,早已摸透脾性的青梅竹马。他不由自主的伸出大手,揉了揉袁青本已凌乱的头发:

“我说过,我不急,不论将来发生了什么,都会等你的答复。所以,在你答应我之前,我们依然是朋友以及最平等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袁青摸了摸额头,仰起脖子,睨了高高大大的男人一眼。

“你确定是最平等的吗?”

吕白突然痞痞地一笑:

“别忘了当初是谁给你开了后门。”

当晚,袁青不例外的失眠了,她可以听见搁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滴滴答答的声音,阿白蜷缩在狗窝里咬它的玩具的声音,窗外偶尔有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其他悠远的杂七杂八的声音。

寂静的夜和无比的黑暗如同放大镜一般放大了人的嗅觉、听觉和视觉,只要有细微的动静,就像踩在失眠者的神经上一样,让她像竖起尾巴张开毛的猫一样心烦意乱。

袁青睡不着,怎么样也睡不着,不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吕白那张端正英挺的脸便如天边的月亮一般高高的挂在她眼底的残像里,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整个人仿佛坠入了遥远而恍惚的梦境中,梦里的他没有笑容,没有说话,看着她垂着脑袋,飞红了脸,把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强塞进他的手里。

吕白微微扬起眉,带着诧异的神情拆开了信封。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不敢看他的脸,不敢听他平静的呼吸声,甚至不敢听他的答复。

可他还是开口了,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却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么没有署名?”

“错别字有三个。”

“请帮我转告那位小姐,谢谢她对我的厚爱,不过我在大学期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吕白将情书还给她,袁青却没有接,而是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怎么了?”虽然她垂着脑袋,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到有道视线正凝视着她,好像月光下的影子,深邃而朦胧。

袁青头昏脑热眼花,舌头打结,半天才磕磕巴巴、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那是我写的……”

“我知道。”过了好久,她听见他这么说,“对不起,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