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竹马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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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袁青在许家的夜晚,只能用煎熬来形容。

许丰的大哭大闹,夹杂在许虎和王雨倩的争吵间时起时伏,在她无声的掩门而去时,依然不断刺痛着耳膜和心跳。

夜已深沉,伴着几盏孤灯的街道让她觉得既孤寂又不安。

袁青拿着手机和吕白给的皮夹,站在小区门口,一时不知该去何方,只能沿着小区围栏旁的街道慢悠悠的走着,不一会儿,一家旅店呈现在眼前,她决定索性就在旅店对付一晚,等明天许虎上班后再回到妈妈身边。

吕白有个认床的毛病,只要不是自己的床,基本睁眼到天明,况且旅馆房间一般都窗门紧闭,空气窒闷,空调的噪音吵得心烦,也是他讨厌旅行的原因之一。

在枕头上翻了几个滚,他索性跳下床,推开通往阳台的门,幸好这里有一般旅馆没有的小阳台,正好吹吹风透透气。

吕白大作家前脚刚踏进阳台,凛冽的春风扫面而来,伴随着隔壁的一阵鬼哭狼嚎:

“啊……好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吕白愣了一下,随即带上房卡,快步走出了房间。

深更半夜,敲门声乍然响起。

袁青一下子静了音。

“乒乒乒!”

敲门人固执地不走,敲门声好像槌击在人的心脏上。

袁青不由得汗毛倒竖,蹑手蹑脚地走向玄关。借着半明半暗的灯光,透过猫眼,便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浴袍的美男抄手站在酒店的走廊里,对方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简直可以和臭鸡蛋媲美。

袁青瞬间惊呆了,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吕大作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她也在这家旅馆里?

袁青硬着头皮,打开房门,吕白黑着脸排闼直入:

“怎么不在家里过夜?”

袁青绞尽脑汁蹦出四个字:

“太闹腾了。”

吕白神色间并无意外,只是脸更黑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住酒店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这房间距离地面不足4米,阳台正对前面的花圃,所有视线都被路边的树枝挡着,要是有什么不肖贼人想作案的话,很轻易就能翻窗而入,光顾你的房间,到时候你怎么办?”

袁青被吕白一通训话,只好低眉搭脑的站在原地,照理说,一对青年男女共处一间旅馆房间,这是多么粉红,多么激情,多么富有联想的画面啊!

可怎么看,都像是吕老师在训幼儿园刚毕业的袁同学。

袁同学心里不高兴了,暗自嘀咕道:

“既然这么不安全,你干吗也住在这家酒店啊!”

吕大作家明朝秋毫,天生顺风耳,一听此言,瞬间发怒了,他扒着自己的浴袍前襟,指了指自己精壮的胸肌:

“我是男人,而且是柔道三段的男人!”

袁青被吕大作家没羞没臊的露胸肌闹了个大红脸,只能有贼心没贼胆的低下脑袋,弱弱的问:“那、那怎么办?”

“算了,我今天就陪你住一个晚上吧。”

说罢,吕大作家整理了一下浴袍,大摇大摆的倒在了袁青刚刚睡过的床上。

这床有两个枕头,可长手长脚的吕大作家的尺寸,一人就已经占了大半江山,若是袁青能挤进去,除非她不是人类。

袁青对鸠占鹊巢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那我睡什么地方?”

吕大作家指了指床对面的沙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袁青被他给气笑了。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虽然一直住在同一屋檐下,可之前都各住各的房间,井水不犯河水。

虽然吕白占了她的大床,她只能缩头缩脚的团在沙发上背对着男人,可依然能敏感的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啊,他翻身了!啊啊,他开灯了!啊啊啊,他好像从床上下来了!

袁青一面在心里嚎叫着,一面把自己的脑袋像鸵鸟一样缩进被子里,缩成个糯米团子。

吕大作家费了些功夫,才拆开那肥嘟嘟团子的馅:

“你在干什么啊?”

袁青从被子里没什么杀伤力的瞪他一眼:

“你干吗掀我被子?”

吕白向上指了指,顺着他指尖方向,袁青才发现自己卷的不是棉被,而是她偷偷在棉被里脱下的……秋裤。

天啊地啊她辛辛苦苦维持多年的形象啊,就这么插翅而飞了,连根毛都没留下!

袁青内心崩溃成河,可男人仍旧不依不饶的唠叨着:

“你这秋裤是什么颜色啊,红不红,绿不绿,土不拉几的,裤腿上还有个洞!算了,明天等我回来,我陪你上街去买一条。”

就算是世界末日的前一天,袁青也绝对不想和吕白一起上街。只要牵着这只不食人间烟火,气场过于强大的大作家往店门口一站,不论是化妆品专柜的导购小姐还是卖女士内衣的营业员阿姨,都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先生(帅哥),请问您需要购买什么样的产品?我们这里有最新到货的男士护肤品、化妆水、发胶……”

“帅哥,来陪小妹妹选内衣吗?我们店里的内衣都是最新款的,穿上去很贴身很舒服的,这两天正好在搞促销活动,买二赠一,很划算的啊。嗯,让我看看,小妹妹的胸型应该是B杯吧,不过小内内的话,恐怕就要大码了哦……”

请看吕大作家面无表情中偷偷上扬的嘴角。

请看袁助理抽搐的笑容,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还需要再详细一点吗?!

而更让人想拍桌的是凌晨两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这如此和谐的场景里,为什么讨论的是……她的秋裤!

次日,袁青从旅馆里醒来,吕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只在桌上留了两个面包、一盒鲜奶和一张纸条:

“等我回来——买秋裤。”

袁青愤怒的拍案而起:这家伙究竟有多执着啊!难道没有他的指导,她连对秋裤的审美能力都丧失了吗?!

趁着继父和弟弟已经出门,袁青偷偷溜回了家,王雨倩正坐在阳台上边摘菜边抹泪,看得她不禁一阵心酸。

“妈……”袁青轻声唤道。

王雨倩并未抬头,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青儿,妈对不起你。”

“妈,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许——爸和小丰都……”

“青儿……你、你还是回去吧。”

袁青愣住了,不过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妈妈无声的眼泪,像冰冷的雨水,寒冷彻骨,她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向外走,每走一步,与母亲分离的痛苦不禁让她泪水盈眶。

吕白发誓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参加这种无聊透顶的采风活动。

烟雨蒙蒙的天气,和一群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宅男宅女作家们去爬山,真不知是哪个脑袋想出来的馊主意?平仙山是安清有名的旅游景区,山景美则美矣,奈何天湿路滑,来回上下几百级带着森森苔藓的青石台阶,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山去,死不瞑目,简直是吃饱了撑着的凶残!

摄于吕大作家的寡言少语和过于冰冷的气场,除了两三个美女作家试图和他搭话惨遭失败之外,几乎就无人再敢上前套近乎了。而主办方似乎也知道了他擅自更换酒店,不肯和其他作家住在一起的事实。因此,领队对所有的作家都笑得如沐春风,有求必应,只有吕白不在这春风习习的范围之内。

素来以挑剔和洁癖著称的吕大作家不得不忍受了一整天的阴湿黏腻,泥泞的裤脚以及领队的臭脸和女作家们诡异的目光,蹙着眉,阴沉着脸回到旅店。

远远的,就看到有一小团子团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吕白的心跳加快,大步走到那团子的面前:

“怎么不陪着阿姨?”

团子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天这么冷,难道你想一直坐在旅店走廊里变成化石?”

团子这才挪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白生生的脸蛋上挂满了眼泪和鼻涕。

吕白本来不佳的心情更加糟糕,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塞进团子手里,团子毫无形象的搓了搓鼻子。

吕大作家轻叹一声,蹲下身,和团子面对面交流了半天眼神,团子终于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我妈让我回、回去。”

“回哪儿去?”

“回卢城去。”

袁青哭得嗓子都哑了,她并不责怪妈妈的决定,只是很想哭,很想哭,很想哭……忽然,有双温暖的手轻轻的覆盖在她的脑袋上,温柔地说道:

“别哭了,过两天就回家。”

“真正让我想哭的是,我还能一走了之,可我妈呢,以后的日子该多难过啊!”

“放心,还记得我之前答应你的事吧,我绝对不会食言。”

吕白温柔的语气消失了,眼睛里闪过一道幽深的光。

袁青本以为那只是安慰而已,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就接到了王雨倩的电话:

“青儿啊,你爸他把工作给丢了,正在家里发脾气呢,你和吕白在大城市工作,吕白认识的人又多,你看能不能请他想想办法……”

不知为什么,袁青听着听着,心里涌起了比昨日更强烈的苦涩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妈妈的心情。

妈妈不是不爱她,只是那份爱当中更多是愧疚而已。

妈妈更爱现在的家,虽然那个家里有粗暴的老公和蠢笨的儿子,可依然是她的家,下半辈子可以停靠的港湾。

“怎么会把工作丢了?不是一直好好的在天元小区做保安吗?”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他现在在黛安快捷酒店做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