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兢
郭东风网名“牛戈”,我和他是在网上认识的,是2008年还是2009年,我记不清楚了,是通过一位军迷胡博认识了牛戈,还是通过牛戈认识了胡博,我也记不清了。我认为牛戈和胡博都是年轻人、都是军迷,我们网谈的内容主耍是关于拙作纪实文学《隐形将军》。
2009年“八一”前后,我应邀去重庆为电视台做一个节目,第一次见到郭东风,才知道他已到中年,而且是一位曾经有过20多年军龄、以上校军衔退出现役的转业干部。
当我还顺着习惯思维想当然地张口就说2“你们这些超级军迷如何如何”的时候,我的老伴不干了“什么呀?人家郭警官才不是军迷哪!他是军人。”她是1968年参军、1980年转业的军医,知道“军迷”完全不同于军人”。
郭东风关于流行文艺中(尤其是影视作品)“军人”的看法,的确不同于一般的军迷,那是一种经历过军旅锤炼的自我感知。
2010年,拙作《隐形将军》被上海新文化公司改编成了同名电视连续剧《隐形将军》,我寄了一套光盘给郭东风,他用了很不短的休息时间,看了片子、写了七八千字的观感发给我,他的视角、视平面以及对许多细节的敏锐,对我来讲是极具启发的。
近日,郭东风发来他的书稿《穿帮民国军史中的以说传说》,是他多年观剧、评剧的短文汇编一篇一篇仔细看过之后,我不禁产生一个念头:如果编剧、导演、服装、化妆、道具等等主创们都能看到、看懂这本书,我们的民国历史剧就能有点儿看头了。
回想几年前我曾应邀观摩过年部反映北平和平解放的话剧,编剧、导演、主妥演员都很棒,但遗憾的是,他们对那个年代“国军”上层的人物关系缺乏基本常识,称谓、行止谬误不少。
例,剧中两位国军中将“李文”、“石觉”称“蒋纬国”为“二公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历史上的李文、石觉当时是中将,蒋纬国虽然是蒋介石的儿子,但军衔是上校,蒋纬国见到李文、石觉会抢先行礼致敬,称李文、石觉为“司令”或“军长”,李文、石觉会还礼,称蒋经国为“蒋参谋长(装甲兵参谋长γ’、“蒋上校”或“纬国”、“纬国兄’剧中“蒋纬国”送别“李文”、“石觉”时的动作是:右手向外摆了摆,“李文"、“石觉”恭敬地敬礼、退后、转身、离去,——完全违背了军人伦理。
例二剧中“傅作义的参谋长”称“傅冬菊”为“大小姐”,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对真实的傅冬菊而言,参谋七二是军人、是离她爸爸最近的高级将领、也是长辈,不是她傅家的账房先生、大管家,她见了他,正式的称呼应该是“某参谋长”,亲近的称呼是“某伯伯”或“某叔叔”,而他对她,正式非正式的称呼都应该是“冬菊这两个实例,都是现在的剧作者们错把民间、商界甚至帮会中的人物关系“套到”了政界、军界,错把党政军中的上下级关系理解为“老板和伙计”的关系——定位错了。如果在真实的民国党政军情特体制内,某人对自己的定位错了、对他人的称谓错了,轻则被人鄙视,重则什么严重的后果都有可能发生。
郭东风看历史剧、年代剧,不是吃着零食、喝着饮料、不停换着台、笑着、骂着的那种消磨时光的看,而是认认真真的、尊重创作团队、也尊重观众智商的看,在“娱乐至死”的今天,这样较真的人应该很少了,或许与他曾经是军人、现在是警察的职业需求有关。
郭东风“掰扯”历史剧的细节,看似“鸡蛋里边挑骨头”,小题大做,但对于浮躁、浅薄、媚俗的社会“风尚”来讲,无疑是一股富有社会责任感的清新正气。我记不清是哪一位学者在网上这样说过(太意):“当今社会,不媚宵,易:不媚俗,难。”
但愿郭东风发自“历史爱好者的良心”写就的不随俗、不媚俗的这本书,可以帮助“不甘媚俗却不得不媚俗”的、“想做精品却不得不粗制滥造”的、纠结于良知与物欲之间的历史剧主创们,用好、用对话语权、负起灵魂工程师的责任,用真心去创作对得起历史、对得起今天、对得起未米、对得起观众、也对得起自己的作品。
2015年1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