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她与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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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表白(5)

温浅微拧着眉头,“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料到慕春寅会对樊歆动粗。”

“这不怪你,连我都不知道慕春寅对樊歆是那种心思,我一直把他们当亲情来着!以前樊歆对身上的伤要么遮掩要么轻描淡写,所以我没想到慕春寅的暴力这么可怕,要是知道,那晚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把樊歆一个人丢在慕宅。”

两人一阵沉默。

莫婉婉拍拍温浅的肩,“别怪自己了,今儿你不是揍了慕春寅吗?这大概是头条帝第一次被人打!”她感叹道:“我还从没见你这么不顾形象的发飙过,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淡漠又高傲,我还以为你这手只会拨琴弦,没想到捏成拳头这么粗暴!”

温浅没答话,他扭头看向屋内,樊歆的房门紧闭,里头什么也看不见。

莫婉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劝道:“你就消消气,别再去找慕春寅,不然你们的矛盾一旦激化,樊歆肯定没法安心养伤。”

温浅抿了一口水,“我知道,没什么比她的身体更重要。”又道:“不早了,我先走。”

莫婉婉瞅瞅墙上的钟,“才八点啊,这么早就走?”

暮色中温浅的身姿略显削瘦,笔挺如修竹,自有一种静谧而沉稳的风致。他指尖摩挲着水杯,若有所思,“如果我没预料错,明天盛唐将会有大动作。”

莫婉婉也就不再留他,“那你回去想对策吧。”

温浅搁下手中杯盏,步履平稳从阳台走向客厅,路过樊歆房门时,他折回了身,大概是放心不下她,他轻轻推门进去。

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壁灯,幽暗的光线里樊歆搂着小熊抱枕睡下了,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微颦着眉头,似乎在梦里也极不开心。

温浅站在她床头看了许久,他一八二的身材长身玉立,轻轻松松掩住壁灯的光,那发梢的剪影逆着光投到雪白的墙上,像旧电影里安静而细腻的长镜头。

镜头越拉越远,虚掩的门外,莫婉婉夹着手中的烟,青灰的烟雾袅袅升起,将她狭长而英气的眉眼朦胧得看不真切,她面朝房间的方向,有一霎的失神。

翌日上午,一则爆炸性新闻登上娱乐头条——《盛唐召开发布会,高调宣布封杀樊歆》。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演艺圈一霎被轰动,所有娱乐报刊及网络舆论都大跌眼镜,之前精灵歌姬在盛唐可谓风头一时无两,盛唐总裁亲自陪她赶通告拍影视,将最好的资源全拱手奉上,甚至在樊歆因戏受伤其间推掉一切公务亲自照料两个月,这种爱重曾让无数女人嫉妒到咬碎一口银牙,而今盛唐翻脸相向,说封杀就封杀,毫不留情。

记者们在发布会上追问慕总裁因由,慕春寅什么也不解释,只面无表情的回了句“不稀罕就不想要了”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记者们听不明白,便一窝蜂去联系当事人樊歆,可樊歆的电话压根打不通。

双方一个不解释一个不露面,正值局面愈发扑朔迷离时,网上有一则小道消息传了出来,某个资深娱乐人爆料,盛唐之所以封杀樊歆,是因其违犯员工合同,公司不允许艺人未经同意恋爱,而樊歆却私底下与天才音乐家拍拖,更不顾公司三令五申,于演唱会上高挑宣布恋情,这才惹怒盛唐高层,将其封杀以示惩戒。

此消息一出,舆论登时分为两派,一派是谴责樊歆的,既然跟公司签了合同,就该按契约精神遵守规章制度。另一派则同情樊歆,毕竟真爱无罪,不论任何工作都不能压抑人追求感情的天性,更有甚者感动道:“精灵歌姬宁可舍弃前程也愿不放弃温先生,我又相信真爱了……”

舆论界吵成一团,又一条重磅新闻而至。

——因樊歆严重违反公司合约,盛唐宣布与其解约,并向其提出高达3.2亿人民币的天价违约金。

此消息一出,全国哗然。

3.2亿!刷新娱乐圈最高违约金!而且刷新了数倍!

就在全民热议这天价违约金时,当事人樊歆正蜷在莫婉婉公寓中,手里握着盛唐发来的传真——说穿了就是赔款通知单。

莫婉婉在旁道:“慕春寅疯了吧!那谁谁解约也就赔了几千万!他一开口就是三亿!抢钱哪!”

樊歆一动不动瞧着传真文件,白纸黑字的纸张上,那串长达九位的天价数字冰冷的落于她眼底。

他果真是说到做到,步步紧逼,不惜将彼此的关系彻底撕裂。

窗外日光倾城,樊歆却指尖发冷,二十七年感情,即便她没有走到爱情这一步,也从未想过要以这样极端的方式分道扬镳。

她慢慢抬起手,撕了那张文件,一阵风过,雪白的碎片随着风凌乱散开,樊歆怔怔瞧着,只觉得身体的某部分也似成了那破碎的纸,拆骨断筋的痛。

翌日上午,温浅来到莫婉婉家,樊歆正在房间打点滴——医生给开了消炎针,每早上都得按时打。

医生忙碌时,温浅与莫婉婉去了阳台。温浅两眼布满血丝,仿佛通宵未睡,莫婉婉问:“昨天怎么联系不到你?新闻你看了吗?慕春寅不仅要封杀樊歆还要她赔钱。”

温浅压压下巴。

莫婉婉义愤填膺,“反正我一分都不赔!我咨询了,律师说婚姻自由感情自由,没有任何工作能凌驾于法律之上,阻止员工谈恋爱这条破规矩无效,咱用不着赔钱。”

温浅答所非问:“你没看今早的头条吗?”

“什么头条?还没来得及呢,我这不是陪樊歆打针换药么!”莫婉婉翻出手机,打开新闻网页,猛地一睁眼,“你脑子被门卡了,三个亿啊!干嘛赔他!”

温浅看向头顶的天空,苍穹湛蓝流云飘逸,他薄唇勾起一抹弧度,半点肉痛的感觉也没有,反倒显出几分轻松愉悦出来,他说:“你这智商不会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赔钱就是妥协了!”

“果然。”温浅摇摇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莫婉婉,“肤浅的人认为是妥协,却不懂这叫以退为进,反守为攻。”

莫婉婉:“……”她还真听不懂……

温浅没跟她解释,径直进了樊歆的房间,医生已打完针离开,樊歆吊着点滴坐在窗前,遥望楼底小区花圃里的花,那是一大片金盏菊,黄澄澄金灿灿的像一个个小太阳,往常她看到总会欢喜微笑,而今却笑不出来。

温浅走到她身侧,跟她一道去看那片花。从房内往外瞧,四方的窗台像一个相框,将两人的背影定格为画面,他的颀长挺拔与她的安静端坐,辉亮的光线给两人镀上淡淡的光圈,这阳光下一站一坐的彼此静默,有着写意风的唯美。

许久,樊歆转过头去看温浅,“温先生,那笔违约金……”

温浅猜到她的意图,截住她的话,“提钱的话就免了,好好养伤吧。”又道:“如果过意不去那就当借我的好了。”虽然是永远不用还的借款。

樊歆心里腾起感激,为他的体贴与进退有度——她承受不起这样的人情,如果他坚持不让她还,她必定寝食难安,倒不如以欠款的方式解决。虽然他或许就说说而已,但她这笔巨款,她会尽最大努力偿还。

温浅洞穿她的心思,说:“钱的事已经解决了,至于封杀的问题你别担心,我会替你……”

“温先生。”樊歆仰起头看他,“你是不是想动用你的力量解除盛唐封杀?”

温浅反问:“难道你想被封杀吗?”

樊歆摇头苦笑,“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这事本就是因我而起。”

樊歆否认,“这事跟你没关系,我跟慕春寅走到这地步纯粹因为我自己,我对他只有兄妹之爱而无男女之爱,有没有你我都会拒绝他的要求。此外,我不甘他的束缚,内心一直存在反抗的念头,这矛盾早晚会爆发……”

她看向他,郑重其事的请求,“温先生我拜托你,别再插手这件事,我不想把事情越闹越大。”

她微仰着头,一双黑白澄澈的大眼睛凝视着他,温浅竟无法拒绝,半晌他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樊歆回头去看窗外蓝天,苍穹辽阔到没有尽头,几片流云零散的飘荡着,像找不到落脚处的残缺风景。她看了很久,说:“暂时还没想好,但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止住自己的脚步。”

温浅凝视着她,“樊歆,如果我不是你的追求者,如果我只是你志同道合的友人。如果我现在有一条崭新的路,你愿不愿意踏上?”

樊歆一怔,“什么意思?”

温浅乌黑的瞳仁底藏着期盼,似埋在灰烬里隐约可见的炭红色火种,有着不易察觉的炙热。最后他开了口。

“樊歆,跟我去奥地利。”

数日后,樊歆以证件丢失为由,向大使馆申请补办了新的个人证件,一切准备就绪,在某个夕阳斜坠的傍晚,她拖着行李箱走入机场。

飞机尖啸着冲向高耸的云层,越来越高。

樊歆倚着窗户,机舱外那灯火斑斓的城市在夜色里越来越远,最后只看得到星星点点的光。

最后她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到手中的机票上。

薄薄的机票,墨色小字清晰印着目的地——巴黎。

法国,巴黎。

是的,她拒绝了温浅,没有去奥地利,独身一人去了法国。

处于封杀风波舆论中心的她,继续留在国内是种尴尬,而且她不愿盛唐荣光两大集团再为了她起纷争。此外,她亦厌倦了那些是是非非纠纠缠缠,或许换个崭新的天地重新出发,是更好的选择。

这一次,她想依靠自己。

虽然婉拒了温浅去奥地利的好意,但她心底是感激他的。下午在机场,温浅来送她,两人告别时,她看着他说:“抱歉温先生,我辜负了你的好意……”

彼时温浅立在候机厅一些,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了眉宇。窗外阳光映入他的瞳仁,莹然如琉璃,他淡淡瞥她一眼,摇头,“你不需要愧疚,人生能有想去的远方,也是一种幸福。”

她沉默片刻,问:“我拒绝了你,你为什么还这么好?”

温浅仰头看向头顶的蓝天,慢条斯理道:“樊歆,不管你现在是怎么看我,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

湛蓝的天空大片棉絮般的云朵,于浩瀚中自在徜徉。温浅轻轻一笑,指着那无拘无束的云朵说了一句话。

“这世上的感情有许多种,比如,他予你禁锢,而我,予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