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她与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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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流言(5)

愤怒的粉丝们振臂高呼,话题雪团般越滚越大,最后微博上出了一个“撒谎歌姬滚出娱乐圈”的热话题,有人愤慨怒骂,有人冷嘲热讽,有人将樊歆的照片P成供人取乐的表情包,更有温浅粉丝现场直播“烧掉樊歆专辑海报的视频”表达对樊歆的抵制,不到几个小时,该视频点击评论转发无数。

就这般,不到一天时间,樊歆从受人追捧的“精灵歌姬”沦为“撒谎歌姬”、“假面丑女”,在面对无数网友呼喊的“滚出娱乐圈”中,她默默关了电脑,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天渐渐黑下来,暮色四合。莫婉婉守在门外,怎么敲门樊歆都不开。莫婉婉急得打慕春寅的电话,慕春寅应该在开会商量对策,没有接。

莫婉婉又去打温浅的电话,事实上她从得知出事起就一直在打温浅的电话,但拨了一整天,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等到夜里十点之时,她终于拨通了温浅的电话,心急火燎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温浅一天都在飞机上,故而莫婉婉打不通他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含着浓重的倦意,“叫樊歆接电话,她的电话关机我打不通。”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了,谁敲都不应。”

温浅道:“那你跟她说,我现在就回国。”

莫婉婉反问:“你回国干嘛?”

温浅道:“当然是解决问题。”

莫婉婉抛出一连串质问:“温浅,你凭什么解决她的问题,你是她什么人,又站在什么立场?”

温浅那边静了下去。

“你如今对她是什么心思?别说你是报恩,我不相信。”莫婉婉嗤笑,“到哪里都想起她,给她买礼物讨她欢心,担心她拒收,借我的手送出去;接下没有兴趣的电视剧插曲,只为了在她拍戏时光明正大陪在她身边;她重伤流血,你吓得脸色发白;在国外开演奏会无法相陪,非要我每天录视频传到国外;杀青宴后火警声中,人人争先恐后逃生,只有你逆着人流去找她……你为她牵肠挂肚魂不守舍不顾自我,这只是报恩?”

“温浅,别自欺欺人了。”莫婉婉对着话筒道:“你喜欢她!”

她一语中的,温浅那边异常安静,时间像定格住一般,拉出一段长而空荡的缄默。

数秒钟后,温浅回了一句,“叫她等我。”他的声音低而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似酝酿着某种决心。

坚不可摧。

慕春寅是夜里十一点到家的,留在慕家过夜的莫婉婉问慕春寅:“情况如何?是不是不乐观?”

慕春寅道:“还在想办法。”随后大男子主义的一摆手,“睡觉睡觉!这不是你们女人该操心的事!你给我陪好她就行!”

莫婉婉:“……”

两个女人洗漱过后,莫婉婉把樊歆拖到床上,关灯就寝。

熄灯的房间静悄悄,见樊歆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莫婉婉碰碰她的胳膊,“睡不着啊,还在为网上的话难过?”

樊歆点头,“有点。”网上的流言蜚语的确伤人,不仅攻击她丑陋臃肿,更抓住她追求过温浅的往事,大肆谩骂嘲讽。

莫婉婉安慰道:“别难过了,又不是你想变成那样,再说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这是自己能控制的吗?他们凭什么那么说?”

樊歆只是沉默。

不愿看她难过,莫婉婉转了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姐还真挺好奇的,你为什么喜欢温浅啊?你从没跟我讲过,是对他一见钟情吗?”

“不是一见钟情……”樊歆摇头笑了笑,带着微微的苦涩,“说起来可能会让你难过,你确定要听吗?”

“听。”

长长的沉默后,樊歆想起那些年的过往,“与其说喜欢他的人,不如说是先喜欢上他的琴音。”

她语气里有压抑与黯然,“喜欢他时我刚上高中,那几年我过得不好,在对慕家的愧疚与阿寅的折磨中,我患上了重度忧郁症,痛苦到不想活了,我甚至买了刀片准备自杀,可在计划自杀的那几天,我无意听到学校琴房传来琴音,那天阳光也很好,明亮的照在我身上,那轻快的旋律流过我耳边,像清澈的溪流,我突然觉得人生还是有美好值得留恋的,就这样,我渐渐放弃了自杀的想法……后来只要心情低落我就去琴房,坐在阳光照耀的地方听音乐……”

“那会琴房的门总是关着,我不知道是谁在弹,以为是某个老师……直到半个月后某次门意外没锁,我才看到了温浅,那天琴声很美,阳光很美,他穿着衬衣弹琴的样子也很美……这画面像一缕曦光照进我阴暗的心,后来我就不由自主经常去,似乎看到他,听到他的琴,人生就有了盼头……”

“呵,后来我想,其实我会喜欢他,是因为那时太痛苦了,我的生活需要一些光亮,就像夜里艰难行走的人,原本绝望了,想放弃了,突然看到明亮的星光,便有了继续行走的勇气。”

莫婉婉总结道:“所以,你喜欢上他,是把他当做了黑暗中的救赎……”

“算是吧。”樊歆轻轻一笑,“算了,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过了这么多年……都忘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许他会喜欢你?”

樊歆难以置信,“得了吧,照片都爆了出来,他不被我吓跑就算不错了!”苦笑了半晌,她说:“好了,不说他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这场舆论风波,我今天可把自己关在房里想了一天。”

“那你想到什么法子了吗?”

“还在想。”朦胧的光线中,樊歆的眸子似黑夜晶石,抛去了前一刻单恋曾给的惆怅与黯然,口气清浅坚定,“危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解决,我相信一定有法子。”

两人再没说话,不多久莫婉婉睡去了,樊歆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坐到了窗前。

月色朦胧,夜幕下的庭院景致斑驳,四月的微风拂动树木枝桠,簌簌轻响。樊歆托腮静静看向窗外,回想着进入演艺圈以来的过往。

时间辗转两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到名声渐起的多栖艺人,从初入行的青涩懵懂到如今娴熟的爬模打滚,她有过在节目上无人识出的尴尬,有过在舞台上被人驱逐的狼狈,经历过网络民众的讥讽,更遭受过潜规则的殴打与陷害……那些难堪与艰辛,她从未想过退缩,相反,她更努力的唱歌跳舞,更疯狂的强化自身。旁人说她唱歌不好,她就拼命唱,观众讽她演技烂,她就加倍磨练,她一路跌跌撞撞不断前行,任坎坷磨难,始终不肯停下脚步。

历经风雨都不曾畏惧,这样的她,如何甘心就此缴械投降?

薄唇紧抿,她指尖扣紧了窗沿,望向遥远的苍穹,“我绝不会被一个负面新闻打倒!”

这边的慕宅有人心绪翻飞,而远隔大半个地球的冰岛,有人正愁眉苦脸。

人来人往的机场上,阿宋焦急地说:“温先生,温董事长知道你推掉了演奏会十分不满。”

温浅淡淡地答:“那就不满吧。”

阿宋急道:“可你们昨天才因为跟齐小姐解约的事发生争执。”

温浅低头看腕表,“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国?”

见他心意已决,阿宋只得道:“从冰岛回国没有直达航班,我们得先转到德国的法兰克福,从法兰克福转北京,再从北京转Y市……抵达Y市最早也是后天中午。”

温浅摇头,“太晚了。”

阿宋道:“那没办法,就算咱现在调架飞机来,这国际航线也不能任由咱想飞就飞啊。”

“夜长梦多,不能坐以待毙。”温浅思索片刻后吩咐道:“把S大李校长的电话给我。”

阿宋将号码翻出来,“您突然要他电话干嘛?”

温浅不答,照着号码拨出电话。

时间如沙漏,不知不觉一晚上就这样过去。

窗外晨光明亮,庭院内传来清脆的鸟鸣,莫婉婉睁开眼发现床边是空的,再环视四周吓了一跳,“樊歆,你怎么坐那!你该不会一整晚都没睡吧?”

蜜色的晨曦里,樊歆立在阳台正中,庭院鸟语花香,她趴在栏杆上看外面的风景,闻言她背对莫婉婉轻轻点头。

“我去!你要不要这么纠结啊?”

慕春寅闻声也从房间出来,他眼圈有些发黑,似乎也一夜没睡好。

樊歆转过脸来,吹了一夜冷风的脸色有些白,目光却澄亮沉稳。这件事发生后,她历经一天一夜的思索,从最初的惶惶不安走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宁静与笃定。她说:“我想了一整晚,知道怎么做了。”

“怎么做?”

樊歆微微一笑,“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阴我,但我不会让她如愿。”她说着问慕春寅,“你能给我找个合适的平台吗?我想把这事当众解释。”

莫婉婉道:“你先别出面,还不知道这爆你料的人是什么心思呢?”

樊歆摇头:“不论那人出于什么目的,但照片上的确是我,我不会逃避。凡事先面对再解决。”

慕春寅眸里浮起赞同,他正要说话,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然后告诉樊歆,“你要的机会刚好来了。后天是S大校庆,S大校长得知你出自S大,邀请你以S大优秀校友的身份回母校出席校庆。他还说,不论你过去如何,你在演艺界取得的成绩都是不可磨灭的。”

樊歆忖度片刻,颔首道:“好,我去。”

吃过晚饭,樊歆坐在庭院里小憩。

庭院里花香四溢,天上繁星点点。樊歆坐在秋千上,没有晃荡,就那么托腮沉思,表情有些严肃。风吹过她乌黑的长发,在月光下似一段柔顺的缎子。

莫婉婉已经回去了,屋里只剩两人。慕春寅坐在藤椅上,久久凝视着秋千上的樊歆。须臾他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搭上了她的肩。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声道:“对不起。”

院中树影投到两人身上,摇曳出斑驳的一片。他双臂收拢,慢慢从背后拥住她,话意里有愧疚,“如果过去我没有那样对你,你不会变成那个样子,沦为别人的笑柄。”

樊歆看向头顶的夜空。回忆过去,她不是不痛的——那些年,他囚禁她,奴役她,折辱她……但最后她释怀一笑,拍拍慕春寅的手背,“好啦,都过去啦。”

慕春寅的视线滑过她的眉眼,一寸寸移到她的左脸,在那块浅得近乎看不出疤痕的地方,伸手那道伤痕上轻轻摩挲:“慕心,这疤……你怪不怪我?”

他的指尖微凉,小心翼翼的姿势宣泄出他浓重的歉疚。樊歆仍是看着星空,“以前怪,现在不了……”

“为什么?”

樊歆嗓音轻得有些飘忽,却清楚传入慕春寅的耳膜:“因为你是阿寅啊。”

慕春寅眸里浮起动容,他一动不动将她搂着,坚硬的秋千抵得他胸腔微疼,他却牢不撒手,只想这个姿势一直维持着,恨不能这样的相拥便是天长地久。半晌后他说:“明天校庆会有许多记者,你别担心,他们问什么我来回。”

“不,我自己来。”樊歆正色看向他,“阿寅,不管明天如何,你都不要出面帮我,这是检验我的时刻,我想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可以做到多好。”

慕春寅踌躇着,樊歆宽慰一笑,“你知道我白天在做什么吗?我在房里做战前准备,酝酿着明天要说的话。”

慕春寅笑着摇头,“你啊。”

她抬头仰望夜空,漫天星辉投入她乌黑的眸子,那一刻她的目光清亮无比,仿佛有某种坚定的力量迸发出来,“阿寅,我既然有勇气走进这个圈子,就更该有勇气面对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