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没有抱怨。这是早有预料的事,忙碌是他的常态,如果接受不了就不该跟他在一起。简唯的心态放得很好,有几次江屹找她说话,她还担心他太累,催着他去睡觉。
只是大半个月过去,北京又下了一场雪,学校都快放假了,她对他也越来越思念。
终于有一天,江屹在微信上问她,“后天有空吗?”
简唯心一紧。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是吗是吗???
江屹:“我后天下午回北京,有几个小时的时间,见一面好吗?”
啊啊啊啊啊!
连续两天,简唯都是亢奋的,走路都在唱歌,前一晚甚至还失眠了。等到了约定那天,她早早爬起来,开始化妆打扮。衣柜里放了好几套新买的衣服,但她挑来挑去,却选江屹送她的那件白色大衣。
手指抚摸过衣领,又想起那一天,她狼狈地摔在雨里,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抱起来。
因为那晚的不愉快回忆,这件衣服本来被她搁置箱底,可现在再回头看,当时的心酸难过都不再重要,她感动于他的保护。
见面地点约在江屹家里,他正好要回来取一趟东西,就让简唯也过去那边。简唯觉得很合适,毕竟以他的状况,也很难在外面乱晃。
她打车到了附近,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去了那家进口超市。上回是江屹陪着她来的,最后结账时,她还变成了倒贴渣男的苦情女。简唯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就笑了,怕人注意又忙忍住,拿起一根茄子假意打量。
是的,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能给出最好的奖励,就是为江屹做顿饭了!
所谓礼物,就是要显示送礼人的诚意。她作为一个厨房杀手,觉得这份礼物,真的是相当有诚意啊!
为了这个,简唯这半个月都跟在白阿姨身后,潜心学习。家里人听说她要做菜,都吓了一跳,她第一次亲自动手时,姥姥大老远叫来了表舅舅。简唯好奇地问怎么了,姥姥淡淡道:“要是着火,有个男人比较容易逃走。”
简唯望着表舅舅手里的灭火器,觉得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当她一个人站在江屹家的厨房,看着流理台上的食材,还是忍不住开始紧张。
她和江屹都是四川人,她要做的也是川菜,第一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麻婆豆腐。简唯左手按着豆腐,右手握着刀,颤巍巍切下第一刀——啪叽,偏了。
她懊恼地抱住头,觉得自己像是被架上考场的学渣。
难道真的搞不定吗?那待会儿见到江屹,她要怎么办!
成为他女朋友的第一次约会,她就开始赖账,他一定会大开眼界吧……
简唯越想越崩溃,目光在厨房里乱瞄,忽然记起来,上一次也是在这里,她帮江屹切玉子豆腐。当时他说:“你太紧张了。放轻松一点。做菜是件娱乐的事,你就当在玩,搞砸了就搞砸了,一点都不要紧的。”
简唯深吸口气,重新拿起菜刀,毅然道:“记住男神的教导,以学霸的尊严发誓,怀挺!”
这道麻婆豆腐,她光练习就练了十三次,切坏的、烧坏的豆腐无数,被白阿姨戏称为“豆腐杀手”。也许是之前准备工作做得够充分,挺过刚开始的紧张,后面就变得出奇顺利。
油在锅里烧到7分热,把切好的葱姜蒜末、肉末和豆瓣依次下进去,翻炒几下,很快就飘出香味。再把用盐水泡过的豆腐块沥水下锅,炒匀。然后加入清水,大火烧开后盖上盖,转成中火。
2到3分钟后,揭开锅盖,淋入水淀粉勾芡,最后撒上花椒粉、青蒜末炒匀。
到这里,一道热腾腾、香喷喷的麻婆豆腐就完成啦!
简唯捧着盘子,简直热泪盈眶,无论是香味还是成色,这都是她做过的麻婆豆腐的巅峰!
她这相当于学渣在高考超常发挥,拿了个历史最高分吧?!
正在激动,江屹的电话也打了进来,“你到了?”
简唯神采飞扬,“我早就到啦!”
江屹“哦”了一声,语调拖长。
简唯惊觉,自己这话,好像对见他迫不及待似的。虽然确实是这样,但她也不想被他看出来啊!
她正色道:“我担心你房子太乱,所以提前过来,想收拾一下。”
江屹轻笑,也一本正经道:“用心良苦。不过我已经提前让人收拾了,不敢劳烦简小姐。”
简唯回忆进来时所见,家里确实整洁干净,想到他特意安排这个,忍不住抿嘴笑了,“所以,你也是很期待嘛……”
江屹也是笑,这次却没有说什么。
简唯:“你快出发了吗?”她知道,他今天在青岛做活动,要赶飞机回来。
“嗯。我四点的飞机到北京,从机场过来一个小时,再加上各种耽搁的时间,算下来,大概五点半能到。”
“好,我知道了。”
本来想要保密,但看着香气诱人的麻婆豆腐,她还是没忍住,轻声说:“等你到了,我有惊喜要给你。”
江屹顿了顿,声音也放轻了,“好。”
简唯挂断电话,兴奋了一会儿,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麻婆豆腐给了她信心,简唯又做了个玉兰片炒肉丝,烧了个冬瓜排骨汤。等把所有菜都端上桌,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心情激动得不亚于写成了一篇大论文。
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半。
也就是说,再有一个小时,江屹就要到家了。
家。
简唯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房子,她在他的家里做好了菜,坐在餐桌前等着他。
这感觉,就像一个小妻子,洗手作羹汤,等着丈夫下班回家……
啊啊啊不能再想了!
她把头埋到臂弯里,却还是挡不住脸颊的热度,嘴角扬起,满心满眼都是荡漾。
手机又响起来,她露出只眼睛,看到江屹的名字,脸更热了几分。她接起来,柔声道:“喂,你到了?”
江屹声音有点异样,“简唯,我这里出了点意外,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到。你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吧。”
简唯一愣,“你在哪儿?”
“正在往机场赶,应该要改签了。”
居然……还在青岛。
简唯顿了一秒,露出个笑容,“好,你别着急,我会自己先玩着的。”
江屹似乎真的很忙,又叮嘱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简唯握着手机,呆坐一会儿,揉揉脸说:“没关系,晚一点就晚一点,反正我也不饿。”
她怕菜凉了,找来盘子遮在上面,想到应该还有的等,干脆拿出kindle,看起了论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相继点亮,她也看完了十来页资料。
肚子咕噜噜直叫,抬腕一看表,已经9点了。
菜早就凉透,简唯下巴搁在桌子上,看着麻婆豆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它们不如热腾腾时鲜亮好看。
她小声嘀咕:“可惜了,难得做这么好。”
还没有到北京吗?她想给江屹打电话,又怕他在路上着急,于是打给了赖晓霜。赖晓霜最近都没跟江屹的行程,在那边了解了下才说:“江屹他们一个小时前就到北京了,结果刚下飞机就在机场被粉丝堵住,后来又被狗仔跟踪,现在联系不上。我估计,他们正在想办法甩掉吧……”
被跟踪了!简唯有些惊讶,还有点担心。
江屹说过,他要赶晚上11点的飞机,现在都9点了,他如果还大老远跑回来,路上一折腾,肯定又要赶不上飞机。
而且,他也不能让狗仔发现她的存在……
赖晓霜说:“我觉得,你们今天可能见不到了。”
简唯没说话。
“星嫂难当啊星嫂难当,我致以深切的同情……”
简唯:“闭嘴,禁止你嘲笑我。”
简唯嘴上这么说,但她知道,赖晓霜只是怕她难受,才故意开玩笑。她默默起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都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菜还在桌上。
如果他回头看到,肯定会很内疚,自责没有赶回来。
还是倒掉吧。
正这么想着,却听到“咔擦”一声,大门被拉开。
简唯惊讶地看过去,楼道外灯光照耀,江屹穿着黑色大衣,站在门口。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衣服上还有外面的寒意。
简唯望着他,傻住了,“你、你怎么来了?”
江屹看她一瞬,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简唯脸颊贴着凉凉的大衣料子,感受他手臂的力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回来了。她见到他了。
她抬头,凝视他的面庞。他从寒风里过来,双眸乌黑,脸部线条那样熟悉。她本来以为自己不难过的,可看着这张脸,想到这一整天的等待,那被强行忽略的小小委屈才如潮水般涌上来。
她轻声说:“我本来以为,真的见不到了……”
江屹眼神微变,抬手摸摸她的脸,“傻,我说了会回来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想说,你骗我的可多了,之前还骗了个大的。可心里有太多东西在涌动,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目光有温柔的歉疚,一点点包裹住她……
“咳咳……”门口忽然传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简唯悚然一惊,一把推开江屹!
目光顺着望过去,才发现林皓居然也站在那里。简唯自从和江屹在一起,还没见过林皓,这会儿男人手插着兜,时而望天,时而左顾右盼,装模作样,就差把“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写在脸上了……
简唯脸涨得通红,江屹低头看她,她尴尬得不行,小声说:“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有别人……”
江屹还没说话,林皓先走过来,笑嘻嘻道:“简小姐,您可千万别怪屹哥,是我硬要跟上来的,没想到打扰了你们这……良辰美景。还有今天,约会迟到也不是屹哥想的,本来我们都要走了,谁知主办方临时出状况,硬是把我们给拖了下来。到了北京,又围追堵截的,屹哥这一路上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江屹冷冷道。
林皓调侃够了,觉得今晚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把行李往地上一放,恭恭敬敬欠了个身,“您忙,您忙,小的先退下了。”
他走了,还贴心地给他们带上了门,碰撞的声音让简唯的心又是一颤。
房子里只剩下他们,灯光照着安静的走廊,简唯微抬目光,撞上江屹的下颔。
刚才情绪激动,现在缓过来了,才忽然意识到,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见面。
大晚上的,共处一室……
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江屹盯着她,身子微微前倾,她不自觉后退。他发觉了,扬扬眉毛,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打算一直站在这儿?”
她捂着额头,看他率先往里走,才回过神来。
哦对,进去。先进去。
她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却又下意识隔了段距离,江屹知道她紧张,也不多说。目光四下一扫,忽然看到桌上的菜,顿住了。
简唯见状一慌,“这是,我叫的外卖……”
外卖?
江屹不作声,走到餐桌前。餐具都是家里的,椅子上还放着个纸袋,商标是那家熟悉的超市,袋子里是用剩下的食材。
简唯看瞒不住了,只好说:“好吧,是我做的。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不麻烦,复杂的我也不会……”
江屹听着她的絮叨,想着这些菜是怎样从热腾腾一点点变凉,而她就在旁边,静静看着。
他忽然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放到嘴里。简唯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嚼了两下,把它咽下去了。
简唯急道:“你干什么,这菜都凉了!”
江屹笑着说:“你难得下厨,做出来的东西,我怎么能不吃?”
简唯心被拨动,因为他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半晌,她忍不住笑了,“就算要吃,也可以热一下啊。”
“怎么,心疼我?”他的神情仿佛早有预料。
简唯忽然就不想让他得逞,轻哼一声,“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种凉了的菜被人吃了,有辱我‘未来厨神’的名声。”
江屹失笑。
江屹没让简唯动手,亲自把菜都热了一下,再盛了两碗米饭,然后他坐到餐桌前,吃了起来。
这么折腾了一番,味道肯定不如刚做出来的,不过江屹饿得太狠,除了难以入口的飞机餐,这还是他今天一顿饭,也就不怎么在意。
他吃得很快。其实他的吃相并不粗鲁,甚至还挺斯文,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速度非常惊人,不一会儿,半碗饭就没了。
在他对面,简唯一手握着筷子,默默盯着他。
她其实也早就饿了,但看着江屹,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的唇还有脖子。她忽然就把什么都忘了。
慢慢的,她的手离开了筷子,捧着脸,痴痴凝视着他。
虽然之前两人FaceTime了许多次,但她粉了他这么多年,类似的直播节目也追过好几起,隔着一道屏幕,有时候还是觉得跟看直播差不多,没有真实感。
可是这一刻,他就坐在她面前,吃着她给他做的菜。
他离她这么近。
江屹吃完一碗饭,起身去盛第二碗时,终于注意到简唯的不对劲,“你怎么不吃?”
简唯手托着腮,偏头看他,声音有些飘忽,“你转个圈。”
江屹:“???”
他莫名其妙,迟疑一瞬,还是听话地转了个圈。
简唯:“你坐下来吧。”
江屹:“……”
他坐下来,简唯夹起一片玉兰片,放到他碗里。
气氛有点古怪,江屹谨慎道:“谢谢。”
他把玉兰片吃了。
简唯忽然“嗷呜”一声,把头埋到胳膊弯里,仿佛要晕过去似的。她肩膀颤抖,乍一看像在哭,可当她微抬起头,露出一只眼睛,里面却是光芒闪烁。
她瞅着江屹,撒娇说:“你喂我吃吧。我手软,拿不动筷子……”
江屹默不作声,也夹起一片玉兰片,作势要喂她。
简唯却面色一变,瞬间坐直,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
江屹捏着筷子,终于明白她怎么回事儿了。
他弯唇,有些无奈地笑了。
餐桌是洁白的大理石,倒映着照耀下来的灯光。江屹起身,走到简唯面前,同时把筷子伸到她唇边。
简唯僵了半晌,可他眼神认真,她终于张嘴,把玉兰片吃了进去。
江屹这才弯腰,亲了亲她额头,“没错,你梦想成真了。”
简唯最终还是吃了点东西,江屹飞快吃完第二碗饭,把碗一丢,坐到沙发上。屋子里暖气足,他之前参加活动,里面穿着正装,这会儿抬手扯松了领带,还解开两颗扣子,笑眯眯看着简唯:“说吧,还想让我做什么?想看什么?”
简唯站在他身前,讷讷无言。
江屹拉住她的手,说:“没错,你是我女友。你现在可以对我宣誓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