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松看向窗外:“什么事?”
莫惜瞳瞟一眼旁边的余男,咬咬唇:“你下来,我想单独和你说。”
游松不悦‘啧’一声,“别任性,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莫惜瞳低下头,脚尖轻轻搓着地面。
酒店门前人来送往,车声喧嚣,游松等的不耐,刚想问话,莫惜瞳抬起头,鼻尖通红,脸上已经挂了泪。
“游哥,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游松失笑,往她脑袋上拍了下,“哪跟哪啊这是,一天到晚想什么呢。明天我看看有没有空儿,陪你到处逛逛,吃点儿好吃的。”
莫惜瞳张了张嘴,后面有车按喇叭,游松没多说,往回赶她:“进去吧,我走了。”
他一脚油门下去,干净利落,尾气扬起,很快并入车流。
莫惜瞳看游松的车走远,抹一把眼泪,气愤的在原地直跺脚。
车子开出一段儿,余男始终看着窗外,不知想什么。
游松侧了下头,“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游松一噎,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过了会儿,他方向盘忽然一转,开上别的路。
余男问;“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去个地方。”
余男在大理生活快十年,还不知道有哪里需要他带着去。她也没好奇问,乖乖坐着。
车子在路上高速行驶,没两分钟,拐进一个路口,刚开始路还算宽,越往里越窄。
周围的白族房子很破旧,有些地方已经露出里面的砖坯,墙边布满杂草和树藤,没路灯,只靠车前大灯照亮眼跟前儿的路。又缓慢拐了两个弯儿,游松把车停下,余男扭头瞅了他一眼,他停车,解释说:“里面路窄,车开不进去,走两步。”
两人下车步行,游松开了手机照明,路不平,是那种没修过的泥土道。
余男调侃:“你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把我卖了?”
离的近,他们肩膀轻轻的蹭,游松牵住身旁那只手,笑了下:“卖你能值几个钱?不如过把瘾,来个先奸后杀。”
余男:“……”
又走了会儿,她认出这地方,上次是从别的路口进来,在旷野的另一边,所以一开始并没认出来。
余男就当不知道,问他,“之前你来过?”
游松“嗯”一声。
“干什么?”
游松说:“瞎溜。”
“受刺激了?”
游松轻捏她手骨,却没反驳。
往前走,看见一条废弃许久的火车道,铁轨已经锈住,柘木夹缝里杂草丛生。
冷风呼啸,不断在原野上方打漩嚎叫。
余男抖了下。
游松扭头看她,他的短发在风中纹丝不动。
“冷?”
余男瞟一眼他身上的外套,“有点儿。”
游松敞开怀,“进来。”
“我以为你会把衣服全给我。”
游松笑了声:“我也冷。”
她钻进去,游松前襟对拢,把她裹进怀里。他体温高,余男藏在里面,像抱着一个大火炉。她轻轻喟叹,耳朵贴他胸口上,薄薄布料下是一副无可撼动的胸膛,和一颗热血澎湃,强劲跳动的心。
游松腰很窄,余男双手穿过去,轻轻抚上他的背,背脊上的肌理充盈整个手掌。
余男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鼻端没有特殊香味,却让她一闻就能分辨那味道属于他。
她手拢紧,贪婪到哪怕多一秒,也希望能记住这感觉。
良久,余男松开手,挣了下,“不冷了。”
游松没放开。
两人在原地站了会儿,余男终于问:“你带我来这儿到底干什么?”
顿了顿,游松说:“带你看样东西。”
他带余男走到一旁的废弃岗哨前,对她做个噤声动作,里面传来细细的呜咽声,游松推开一条缝,手机电筒下,她看到一堆毛绒绒的小东西挤在一起。
其中两只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门口光源。
“是猫?”
游松说:“刚出生的。”
母猫不在,游松推门进去,他大手捏起一只,小奶猫儿很脆弱,四只爪子张开,细细的叫,任人宰割。
游松晃了晃那猫,“抱一只回去养?”
余男背着手没接:“你喜欢动物?”她垂着眼皮扫他,摇摇头:“简直难以置信。”
游松拿电筒照了她一下,“我喜欢这玩意?”他哼笑:“我又不是娘们儿。”
余男抿了抿唇,抬起头,两人在半明半暗里,无声对视了会儿。
她脸上没有笑,淡淡说:“又哄我?”
“你不是让我换点新花样儿?”游松尴尬的咳了声,转移话题说:“你们女的应该都喜欢这些带毛的东西。”
“你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喜欢?”
游松看了她半刻,眼神凉飕飕的,随意说:“小时候倒是有一只。”
余男笑了下,平静的说:“我小时候解决温饱都成问题,更没那种优越条件养只畜生,被当成公主宠的孩子才有权利做这些,所以没奢望过,更不喜欢。”
她说完,静了下来。
游松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他俊朗的面孔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良久,他动了动唇:“我和她……”
“回去吧。”余男说:“时间太晚了。”
她说完先一步出去了。
开门瞬间,冷风迎面扑来,余男抬起头,天空是一种幽蓝的黑,很高很遥远。
凡星闪烁,璀璨如钻,缀满整个天空。
她心忽然清明起来。
有些事,一直是自欺欺人,之前可以不去想,可现在,无论是吕昌民、莫惜瞳还是邓双,曾经的人一个个出现在面前,让她终于知道她有多可笑。
余男低下头,无声的笑了下。
几天前,他们抓了邓双来这儿问过话,邓双没说。
那天游松脾气特别臭,余男心情糟糕,两人起冲突,她对他说了两句话。
说完,她转身,他没动,低垂着头。
狂风怒吼,残叶飘零。
他逆风在旷野上行走,在废弃岗哨里看见几只乳臭未干的小野猫儿……
游松回到工地已经一个小时后,他没开灯,坐椅子上抽了两根烟,旁边集体宿舍还在砸六家,热闹非凡。
他把烟头碾在桌角上,上头落下个黑黑的污迹。
抽完烟,游松去公共浴室冲了澡,水很冷,浇出一身寒气。浴室在一楼,出来就是露天,从外置楼梯上去才是他的房间。没想到一个澡的时间,外面下起雨。秋雨寒冷,游松赤着身,毛巾甩在肩膀上,几步道儿的功夫,身上已经落满雨水。
他擦干躺床上,床是最简易那种木板床,旁边是窗,雨声砰砰砸在铁皮房顶上,伴着偶尔闪电,耳边人声雨声风声,没有一处安宁。
游松闭上眼,过了会儿,又蓦地睁开,细细去听,雨声依旧。他努力辨别其中的另一道声音,轻轻的,缓缓的,一下下扣在铁皮门板上。
他腾地坐起来,心中预感特别真实强烈,快步到门口,打开门,面前站着一个人,小小的身体,缩着肩,浑身湿透,头发狼狈贴在脸上,冻的瑟瑟发抖。
她抬着头,他紧紧盯住她,眼神诧异。两人默默对望,他脊背僵硬,余男扑上来,直接把他撞进屋子里。
游松下意识去拢她的腰,要说话,她不许,狠狠吻住他的唇。
几乎是一秒,他反扑,掌握主动权,一个转身把她撞在铁皮墙上,‘砰’一声闷响,盖过雨声,旁边宿舍诡异般安静了两秒,又重新吵闹起来。
游松捏紧她的下巴,把她腮肉往前挤,一口含住,啃咬着:“不是非要回去,怎么自己又跑来了?”
“作。”他闷笑,含混吐出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隔壁很安静,偶尔有鼾声传来,到底真睡还是装睡无从分辨。
游松终于鸣金收兵。
余男闭眼侧躺着,游松坐床边儿,往她身上摸了把,全是冷汗。
他翻箱倒柜在屋里找电水壶,烧开了,又混了点凉水,拿条新毛巾浸湿给她擦身。
游松先掰开她的腿,覆上去,余男抖了下,他低低安慰:“乖,放松。”有点肿,他动作很轻。然后用热水把她浑身冷汗擦干净,被子抖开,推她一把,余男滚进被窝里。
他就着用过的水,随便擦了下,也钻进去。
游松身体向来好,活动后,浑身散发热量,余男翻了个身,自动钻进他怀里。
夜深了,房檐水滴有节奏砸在地面上。
他抱得紧,她窝着,身体一点点回暖。
一早醒来,她浑身酸疼,是那种很放纵很舒畅的疼。
昨晚累及,余男什么也没想,睡得特别沉。
天没亮透,从窗口能看见远方天空挂着一道白,她轻手轻脚开始穿衣服。
头发还是潮的,她用手拨了拨,全部拢到一侧。背着手系胸衣带子,有人先她一步帮她扣好,随后后颈有吻落下。
“时间还早,不多睡会儿?”
他刚起,声音粗糙的像砂砾,低低沉沉,带着慵懒。
余男没说话,低头调整着,游松的手从后往前伸,“我帮你。”
游松一愣,她把他手拿出去:“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谁都没说话,游松支腿坐在床上,看她穿衣服。两人衣服扔的满地都是,还是湿的,拿起来,地面上露出一块块暗色的水迹,余男没管,全部套在身上,穿好鞋,走到门口。
“等等。”他顿一下:“我送你。”
余男不动了,隔了会儿,她低低嗯一声。
车上,余男无话,游松侧头扫她一眼,冷着声:“又抽风了?”
她极轻的哼一声,没说话。
游松忽然说:“我和莫惜瞳只是邻居。”
他昨晚两次想澄清,被她打断,游松从来不屑跟人解释,所以有些话开口不易。
余男心不在焉:“我知道,昨天她说过。”
游松咽了下喉,“……我只当她妹妹,所以,没有你们女人想的那种暧昧关系。”
余男半天才反应过来,默默念了声“妹妹”,她笑了下:“你以为我吃醋了?”
游松看向她:“你没有?”他想不出,她一系列的反常为什么。
“很像吗?”余男问:“我以什么立场吃干醋?”
“朋友?炮友?还是某方面很合拍的伙伴?”
话落音儿,一声刺耳刹车,余男往前冲去,又被安全带扯回来,她胸口勒得生疼。
一辆辆车子在后面鸣笛,冲上来破口大骂,骂有病骂他们活腻了。
谁都听不见,车上诡异的安静,游松侧头,短短几秒,眼睛一片腥红。
他像慢慢消化那几句话,不确定的问:“你再说一遍?”
余男绞紧手,最终对上他的眸,微笑说:“你不听见了。”
游松攥紧拳,轻轻吞咽两下:“你他妈玩儿老子?”
余男心慌,顿了半刻:“你说是,就是吧。”
他一把揪住她脖领,她身体被安全带扯到极限。游松抓到一手湿衣服,第一个念头竟是没帮她把衣服吹干。
他自嘲的笑,手上无力,松开她“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想的?”
“……是。”
时间像过去一个世纪那么长。
“好。”他开口,声音已经沙哑:“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