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大汉被打倒,秦琦没想到有人会为她出头,她见形式不妙想偷偷溜走,余男厉色回头,顾不上脚腕的伤,几步跑过去拽住她头发往后扯。
“想跑,我这人有个缺点叫不吃亏。白打我?”
秦琦尖叫:“你也打过我。”
她扭开她的手想逃脱,余男死死拽住:“我还有个毛病叫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谁叫你先找事儿的?”
余男形象没多好,之前被人拽乱的头发张牙舞爪,身上有鞋印,脸颊红肿嘴角挂着血丝,脚上有伤。
两人几乎扭做一团。
余男把她长发抓成烂鸡窝,秦琦也被激怒,豁出去的回手去抓她胳膊,嘴中尖叫怒骂:“是你和阿阳纠缠不清的!贱人,臭婊子,见男人就想脱衣服的烂货,你把阿阳还给我。”
余男脸颊火辣辣的疼,手臂被她抓出一道道血檩子,她怒火中烧,拽住她头发往马路上拖。
她把她按上马路边,秦琦双手乱挥勾破余男的脸。
马路上车辆渐多。
秦琦侧脸贴着地面,能清晰听见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
余男膝盖压着她的腰:“说谁是贱人?”
秦琦尖声:“说你。”
余男把她拉起来朝前拖,扯着她头发往地上按。有车贴着脑顶过,能听见风声,车轮卷起砂砾打在脸上,余男吼:“谁是臭婊子?”
秦琦心里防线快要崩塌,颤着声死撑:“……你。”
余男咬咬牙,把秦琦拽到路中间,屈膝顶住她脊背。有辆货车从高处驶来,速度极快,远远开始按喇叭,余男大声吼:“最后一次机会,谁是贱人?”
卡车越来越近,巨大车轮卷起尘埃,没有减速的意思,喇叭呼啸着一声声响破天际。
秦琦挣扎起身,余男狠狠按住她的脑袋。她侧脸紧贴着地面,眼睁睁看巨大轱辘向她靠近,秦琦快崩溃,她破了音儿:“我……”
“大声,听不见。”
尘土飞扬,吞噬半片晴空,它像个巨大怪兽,带着暴戾的气焰。
秦琦哭出来,大声答:“我……我是贱人……”
卡车将近,余男一把扯起她,车没停,两人与死神擦肩。劲风扑面,凌乱发丝张牙舞爪,伴风起舞。
司机探出头,骂一句:“真他妈不要命,活腻味了是不是!”
余男松开手,面不改色的站起来:“还找事儿吗?”
秦琦泣不成声,一身华丽衣裳变成一团破布,裙摆囤到腰上,露出里面的黑色内裤。
余男解开发上的皮筋:“说话。”
“……不了。”
余男左脸红肿,额头被她抓破,手臂上挂着一条条血痕,停了半刻,她吐口气,冷静说:“白振阳是跟我联系过,只说他回大理了。你们之间的烂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以后别来找麻烦。”
秦琦浑身发抖,“我是真的爱阿阳。”
“我知道,否则也不会和他上床。”
秦琦哭着说:“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余男哼笑:“我还得谢谢你?”她捋顺头发,平静说:“对我来说,阿阳已经是曾经,从看见你们躺一个被窝那会儿起。我这人不爱委屈自己,更不会和伤过我的人纠缠不清,所以,我不会下贱到和他有别的牵扯,这么说已经很明白了……你好自为之。”
余男回身,话说的很漂亮,她和白振阳没关系了,这话没错儿。
可是……
下贱吗?是有点。
她抬头,在角落里,看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游松刚才几乎砸了早点摊,他问老板够不够,老板收好钱,一叠声的够够够。
再次上路,没有人说话,就连最活跃的章启慧也越发沉默。
余男叹口气,猜想是自己吓到了她。
她摸上脸颊,不禁呲牙抽了口气,一抬头,后视镜里游松眼角挂笑,正观赏她挂了彩的脸。
后半段路很快,到大理车站不到十点,老胡还有事儿,余男给他结钱让他先走。章启慧和石明来那天就买好返程的票,中午十二点的车,刚好来得及。
两人在站前广场和余男告别,章启慧看她眼神不像之前单纯,带着点儿惶恐和敬畏,但更多是小女生的崇拜。
余男笑说:“欢迎你们下次还来大理,对于路程当中的小插曲我很抱歉。”顿了顿:“希望你们尽快忘记。”
她说完,有点窘的揉揉鼻子,努了努唇,居然带了点小女孩儿的娇羞。游松在远处看着,竟觉好笑,搭配这身粉嫩装扮,怎么也无法和公路上那个狠厉角色相提并论。
石明说:“余姐,你快别这么说,一路来你很照顾我们很多,真的很感谢。”
余男说:“等你们蜜月过来,我带你们去腾冲瑞丽玩儿,全程免费,就当结婚礼物。”
石明揽过章启慧的肩:“谢谢余姐。”他腼腆的笑,犹豫片刻说:“我是家里独子,可一直都想有个哥或姐,这次出来认识你真的很开心,我们也特别喜欢你,如果不嫌弃,我以后管你叫声姐,行吗?”
余男也高兴:“当然可以,我也挺喜欢你们的,以后常联系。”
旁边游松笑出声,他懒洋洋靠在栏杆上,看几人对话就像看奇葩,这种攀亲带故简直无法理解。
不过没人注意他。
章启慧往前蹦了一小步,拉住她的手来回晃:“姐,咱们加个微信吧。”
“好。”
几人互相加完,章启慧问游松:“游哥,你微信号呢?”
他等张硕取车:“我没有。”
章启慧‘哦’一声。
两人和余男挥手告别走进火车站。
游松点起一根烟,他靠的栏杆是余男经常坐的位置,她侧头看向他。
从起点回到起点,恍惚中,竟像那天初见。
那天,他唐突出现,挡住她头顶那片天。
第二次见面,他耍流氓故意捏她的腰。
生日那天,他袭她胸。
女神山索道,他吻了她。
三家村客栈,他差点上了她。
昨晚在石洞,如果他没受伤,或许……会有什么不同?
她绷不住,笑出声,他几乎每天都在发情,最终却没成功……一晃六天的时间,过在当下的每一秒都像是个慢镜头,现在回想又转瞬即逝。
余男走近他:“今天的事儿谢谢你。”
游松扬眉:“就今天?”
“还有昨晚。”
“怎么谢?”
余男反问:“你想怎么谢?”
游松没答,几口抽完烟,在栏杆上按灭:“去哪?我送你。”
“回家。”
游松抬下巴:“上车。”
张硕开着车过来,游松直接做了后座,余男去拉副驾驶的门,想了想还是收回手,后座门还开着,她直接坐上去。
余男告诉张硕位置,之前老胡开车去过一次,路不难走,简单交代几个路口就能找到。
今天大理日光和煦,昨晚也下过雨,天空湛蓝的像被水洗过。
一路畅通。别克商务在洱海边停靠,身后一排排白族房屋傍在湖畔。有游客拍照,草地旁坐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支着画板写生。
余男背好包,下车前想说点官方话,欢迎下次再来什么的。
还没开口,被游动堵回来:“别说废话。”
“……”她说:“那再见。”
余男没走成,身侧的手被他拽住,他说:“张硕,你不去趟厕所?”
张硕实诚:“刚在火车站去过,现在没尿。”
游松瞅着后视镜:“你有。”
张硕梗着脖子想反驳,对上那双眼,倏忽反应过来,极其自然地‘啊’一声:“这会儿怎么又想了呢,游哥,你等我会儿啊。”
张硕跑下车,游松的手没放开,一下一下捏着她的小手玩儿。
他没有修长白皙的手,相反,手掌很硬掌心有老茧,带着粗粝的触感和平衡的温度。余男想起这只手捏住秃瓢的那刻,充满粗犷强硬的力度,仿佛只要他想,便可轻易捏碎对方的骨头。从前以为他不过能调戏个女人、装逼摆摆谱,却没想到会是个厉害角色,招招狠决,看出手并不简单。
静了一会儿,游松举起她的手认真看了看,不经意问:“哪个是你家?”
“为什么告诉你?”
余男抽口气,他手上徒然下了力:“刚才还问我要怎么谢,没诚意。”
她瞪他,游松又问:“哪个是?”
“门前种花那个。”
“都有花。当我傻?”
余男只好说“门上贴门神的。”
“四户都贴了。”
余男说“黑色大门。”
游松扭头看:“左边数第三间,黑色门上贴了两个鬼,门口种一堆草的?”
“……嗯。”
游松撑着膝盖,“从这儿能找到你?”
余男问:“找我做什么?”
游松轻笑,吐出两个字:“睡觉。”
余男心一跳,看着他没说话,游松说:“余男,你不会以为咱俩的事完了吧?”他捏她下巴:“咱俩没完呢。”
她咬了下唇角。
“我倒想起个事儿……”他点点脑门,“问你最后一遍,我们之前见过没?”
余男说:“你对这问题还挺执着的。”
他不容置疑的问:“有?还是没有?”
“没有。”
游松说:“你叫过我名字。”
昨晚他跌落山下时,余男情急下喊了他名字,但游松自始至终都没对几人透露过全名,就连张硕也是游哥游哥的叫。
余男说:“我看过你的身份证。”又加一句:“办入住的时候。”
游松瞳孔微缩,盯着她双眸,一双鹰眼锐利锋芒,半刻,他捏紧她下巴:“这是最后的机会,余男,别骗我,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余男绷紧脸,面部严肃又认真。游松忽然被她表情逗笑,压住她半边身子,贴近说:“别紧张,我指的是欲仙欲死。”
她咬牙:“不要脸。”
游松敛了笑,郑重其事的问:“说吧?”
“没有。”
游松就要捏碎她骨头,笃定说:“可我想起你了。”
余男骇然,心脏刹时纠到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