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梦醒时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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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傀儡的诅咒(8)

余念猜了个大概,又喊:“你别冲动,凡事不能好好说?”

“我没有求生欲,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我的意义就是他,这世上只有他对我好,可是他也死了,被这些人逼死的,被他们害死的!”

余念深吸一口气,说:“齐小姐,你别激动,现在时间还早吧?你父亲上次点灯也是晚上七点左右,所以我们谈一谈,好吗?”

齐殊并不是坏人,她点点头,允许余念拖延时间。因为这与她的目的不相干,不会连累到她什么。该死的,还是会死。

“其实在我眼里,你这是一种发泄手段,虽冠上了以父之名,但是实际上还是在控诉你个人的意愿,是你对这个世界不满,”余念的声音泠然,“最疼爱你的父亲死了,原本该照顾你的母亲也卷款逃跑了,你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累赘物,这让你感到惶恐不安,甚至不满。但你无权发泄,所以你以父之名,开始步步为营,制定下复仇的目标,开始蛰伏生息,策划这一切。”

齐殊不语。

“你理亏,饱含了太多的个人情绪,所以出于愧疚,你找了这些该被你报复的人,并且他们每一个都是罪有应得,也都是真正的坏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的心稍微好受一些,不是吗?”余念说。

“不是,我……”齐殊欲言又止。

“不是你为父报仇,而是你想报复这个世界,冠上父爱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宣泄自己的不满。”

“但他该死吗?如果他没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妈也不会走,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余念深吸一口气,说,“实话和你说,我爸不是自杀,他是被谋杀的,也是被人害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虽然憎恨这个世界,憎恨人的冷漠不公,但我也知道,这就是生活,正因为珍惜短暂的生命,不想一事无成就这样死了,所以我们才要艰难地活下去。我还没为父报仇,我还没变成他想要看到的样子,所以我还不能死。他用命换了你的命,不是想看你这样浪费大好年华的!如果你就这样死了,那你就是个懦弱的人,请不要再拿对父亲的爱做借口了。”

齐殊突然笑了,“余小姐,你真卑鄙。企图用柔软的情绪来击溃我,不过,我很感谢你,至少你是为数不多的,设身处地为我着想的人。”

“所以……”

余念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所以,我想要到他的身边去。我在这个世上没有感受过温暖,所以我想要去天上陪伴他。我爸说过,这里是离天上很近的地方,只要在这里点灯,那灯一定会到达神明所在之处,聆听我的心愿。”

她的意志坚定,很快就把火把抛下。

哗啦一声,整座瞭望塔化为火海。

余念后退两步,被那火光逼得睁不开眼睛。

与此同时,有什么从瞭望塔的顶端落下,是陈饶!

齐殊没让他跟着她化为灰烬,而是在关键时刻推下了他,虽然可能会手脚骨折,但总比要命来的好。

徐倩等人眼疾手快救了人,却拿这一场汹涌的大火无可奈何。

余念眯眼望向高处,齐殊大张双臂,炙热的火星顺着她嫣红的长袍舔上,瞬息之间将她裹成火凤凰,熊熊燃烧。

她只愿她此番涅槃重生,下辈子能投胎到一户好人家,无忧无虑过日子。

余念望着赶上山的消防队员,看着那些人奋不顾身冲入火海,在引起大面积山火之前扑灭火势,徐徐叹了一口气。

沈薄慢悠悠走了几步,递给她一只玻璃杯,道:“冰球化成了水,冲淡了酒味,可能比较合适女孩子借酒消愁。”

余念接过,一饮而尽,喟叹道:“谢谢,酒的味道还不错。”

“不客气。”

余念心中感慨良多,如果她丧父以后没被大伯家接济,大概性格方面也会扭曲,变得像齐殊那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目,滋生出不可取的罪恶念头。

她叹了一口气,连夜跟着沈薄下了山。

那一件傀儡已经是沈薄的囊中之物,他没将傀儡诅咒的真相说出,而是在刑事媒体报道凶杀案之前,先利用了自己的人脉,散布了此番竞拍的人都因傀儡而死的灵异消息,之后网友们结合新闻报道,细想其中深意,反倒会趋向于相信那些小道怪谈,给傀儡更添上了几分诡谲的神秘色彩。

毕竟人的本性都或多或少带着幸灾乐祸的潜质,总唯恐天下不乱。

这样一来,傀儡的收藏价值便保住了,只需他深藏几年,坐等升值,之后再倒手也能卖一笔高价。

余念颇鄙夷:“沈先生,你这样叫愚弄大众。”

沈薄微微一笑,心情倒好,“这世上从来不缺真相,但人们总是不信真相。这能怪我吗?”

“你这就是网上俗称的‘带节奏’了,明明是你利用了他们的心理,诱拐大众相信你那些无稽之谈。”

沈薄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挑眉,说:“真相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即使知道了虚假的内容,也不会让他们的生活改变一分一毫,甚至还能取悦到他们,这样讨好观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不然你以为那些虚假的花边新闻杂志社怎么都没倒闭?世人总爱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事情。”

余念哑口无言。

沈薄为了庆贺竞拍成功,特意在泰和会所摆了一桌酒席,这间店是日本人与中国人合伙开的,有些菜肴不仅包含了中国特色,还融入了日本风味,甚是有趣。

余念倒了一杯清酒,醇厚的酒香入鼻,激发了她蠢蠢欲动的食欲。

俗话都说:饭前一杯酒,不仅能助兴,还有开胃的效果。

最先上来的是余念点的石锅鳗鱼饭,厚重的石锅能维持鳗鱼饭的温度,鳗鱼被切成块状,先煎炸,再卤上酱汁,深黑的粘稠汤液顺着平整的鱼片滚入白米饭中,混淆了清淡的泰国精米味,一种浓郁的荤食味浑然天成。

看起来就很有食欲,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余念挖了一大勺饭,塞入口中,她瞪大眼睛,唔了一声,那种甜津津的酱汁味在唇腔炸裂,整个人被撩地脊背发麻,犹如触了十万伏特的电力。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唯有吃能解忧,唯有酒能忘愁。

她眯起眼睛,满足地喟叹一声,余光间,瞥见沈薄炙热的目光。

他一瞬不瞬盯着余念,没夹任何菜,倒是一直小口小口抿着酒,好似她就是他的下酒菜,光看脸,就能吃下好几碗饭。

余念尴尬,问道:“沈先生不吃吗?”

沈薄微仰下颚,目光放空,片刻,道:“你的吃相倒是有趣。”

“有趣?”余念窘迫,“是很丑吗?”

“让我想起了我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它的吃相也是这样,护着食物,生怕被人夺去分毫。”

余念有一手护着碗沿的习惯,这是为了防止吃饭时因动作过大,而打碎碗筷,她急忙收手,岔开话题:“沈先生也养猫?”

沈薄意味深长地笑:“怎么?只许你养猫,不许我养猫?”

余念几乎是在瞬间想起了从前,她暗讽沈薄有洁癖,对外拘谨客套,对内张牙舞爪。所以,他现在逮住了机会,好借猫来“羞辱”她,就为了报当初的一箭之仇?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对人处事,还真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余念撇嘴,却也不敢顶上司的话。像猫就像猫吧,就当是夸她乖巧可爱好了。为了避开沈薄灼灼似火的眸光,她只能侧头,看向小白。

自从旅店回来,小白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望着漆黑的窗外,目光放空,却不曾想将酒水倒在了裤子上,瞬间湿濡了一片。

他手忙脚乱抚干那些酒泽,懊恼地用纸巾一遍又一遍擦拭着。

余念颇感好奇,问他:“小白,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小白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思,微咬下唇,又松开,摇了摇头。

“真的没事?”余念不信。

他不敢与她对视,分明心里有鬼。

余念追问:“究竟怎么了?你不说,那我就猜了。”

小白瞪大眼睛,结结巴巴:“没事,余念姐,别担心。”

余念却不管他这一套,自顾自说:“我记得前天你还好好的,就昨天开始的。昨天你应该是和徐倩他们去搜山了,难道在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徐倩了,别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会让我担心的,明白吗?”

“我……”小白挠挠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凑到余念的耳边,细语:“那个,徐倩好像……有点问题。”

余念知道他是不想让沈薄听到,于是配合地压低声音,问:“什么问题?”

“她……亲了我。”

余念一口清酒就喷出来,不小心呛到了喉咙里,热辣的滋味冲鼻,咳得面红耳赤。

她拽着小白出门,对沈薄歉意笑笑:“我和小白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沈薄挑眉,“哦?一起去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她好蠢,紧张到找借口都没能考虑妥当。

“那我也一起去。”沈薄起身,很快就加入了余念的“闺蜜团”,一起去厕所。

五分钟后,他们一起来到了屋外的人造石桥上乘凉。

余念看了一眼沈薄,不懂他为何执意要跟过来,就因为他们说秘密不带上他,所以导致他心理不平衡了?

沈薄也害怕遭受冷落吗?

当然,这个想法仅仅在她脑海里逗留了两秒,很快就被她驱逐出脑海——怎么可能啊?这种满肚子坏水的笑面虎,怎么可能在意被人冷待,事后报复倒是很有可能发生。

余念转头,问小白:“你说的那事是怎么发生的?”

小白说:“嗯,就是分析了一下地势,找到了瞭望塔的位置。然后,她就这么上来了,可能是……夸奖的意思。”

“但你很在意,是吗?”余念觉得这有点不好办,她也不是当知心姐姐的料啊,难道要她劝——被亲是很寻常的事,并不是什么令人在意的行为。也不需要因为这样一个亲昵的动作而心绪繁乱,影响到自己的日常生活?

但这些话对于她来说很受用,对于小白来说,效果就相差甚远了。

余念求助一般望向沈薄,后者慢条斯理地看了她一眼,轻笑,说:“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如果仅仅因为一个吻就扰乱了自己的心绪,那么今后又能做好什么事情?”

小白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垂眸,说:“很寻常吗?”

“很寻常。”沈薄下了定论。

忽的,他蓦然握住余念白嫩的手指,抵住指腹燎上一吻,道:“就好似这样,不过是一个亲吻仪式,并没有什么深意。”

小白点头,“我明白了。”

余念为了配合沈薄的实验效果,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点点头,实则她的脊背早已酥麻,指腹上残留的余温犹在,在衣角上擦拭了三番两次,都无法将那炽热的气息祛除。

就算他因材施教,临时起意,也不能把她当做实验对象啊!

他怎么不亲小白去?那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我吻你,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我是你的上司,这是礼仪……

好吧,亲小白的确很怪,亲她的手背好像就正常许多了。

余念深呼吸两口气,尾随在沈薄回了包厢。

临进门前,沈薄扶着门把手,回头,说:“余小姐,刚才……”

余念急忙打断他的话,“没事!我一点都不在意,你也别纠结,不就亲个手背吗?亲吻礼仪什么的,我都懂的。”

“是吗?”他的嗓音被压抑得很低,意味深长地反问。

“嗯。”余念点点头,再一看他黑沉的脸色,下意识后退一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呃,是她这样说,显得不够释然吗?为什么沈薄没有半点因她的识相而感到愉悦?反倒是隐隐有一丝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