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苑·尊贤》记叙了宋国司城(即司空,执掌工程之官)子罕善待子韦的事情。子罕很看重子韦,与他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子罕一度逃亡,子韦没有追随他。子罕后来返国,又招来子韦对他厚礼相待。子罕身边的人埋怨说:“您如此善待子韦,您逃亡时他却不追随您,现在您回国又重新尊重他,您难道不觉得愧对追随了您的忠臣吗?”子罕告诉他们说:“我因为没有能听子韦的话,所以造成自己的逃亡;现在我能返国,还是子韦留下的德泽和教诲所致,所以我还要尊重他。再说我逃亡时,我的臣下掩盖车迹、拔去标帜来追随我,对我的逃亡又有什么益处呢?”
我们虽然难以知道子韦对子罕都有过哪些劝谏和论说,但从子罕本人的解释中却可以窥见,子韦是一位很有见识的贤能之人。
子罕在国执政时,虽和子韦经常相处,听到过他关于治政处事的不少议论,但都没有认真思考和对待。及他治政失败、被迫逃亡时,才感到了子韦当年许多观点的正确精当,因而努力去践履实行,终于又返国复政。一反一正的实践使他更加明白了子韦对于自己的价值和作用,因而在返国复政后仍然敬重子韦。
子韦曾是子罕的上等宾客,享有子罕所能提供的最高礼遇,但在子罕逃亡时,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跟随,这似乎不合情义,一般会为人的感情难以接受。子罕的可贵之处在于他在对这件事情的认识上,能排除感情因素的干扰,理智地看到,不是子韦有负于自己的情义,而是自己有负于子韦的教诲。他把教诲之恩看得比礼遇之情更为重要,故而能判断出自己与子韦关系中获得大于付出的真情,做出令常人难以理解实则非常高明的敬贤行为。
在子罕的下属和宾客中,有许多相随逃亡的人物,子罕自然会感激他们。这些人由于不能施给子罕以教诲恩泽,虽然能与人共度患难,但子罕认为他们与自己经历患难没有多大关系,仍然不能与子韦相提并论。
子罕只是在逃亡时才感到了子韦许多劝谏和教诲的正确,表明一个人只有不在权力位置的时候,才能对某些事情的某些方面观察得清楚、判断得正确、体会得深刻。历史上的不少高层执政喜交贫民挚友,乐拜隐者为师,也许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