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染特意起了大早，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又殷勤的伺候司徒熠吃喝，好话说尽。
可到临出门前，司徒熠连个谢意都没表达，让苏云染打了数十种的草稿无用武之地，最终，她只能开口。
“熠少，今天我想请假一天。”
“扣钱。”
“……”资本家！苏云染在心底默默的问候了他一遍，也只能认了，“我知道，不过我今天确实有事。”
昨晚接到张叔电话，说那个女人空降到药厂后，烧的第一把火就是整顿员工，弄了资料让员工考专业知识，一场考试下来，有资格留下的不足五分之二。
彻底激怒了那些员工，大家一致投票表决，开除秦思淼。
听到事情的经过后，苏云染只觉得头大。
那个女人哪里是去管理公司，分明是去拆台。
无论如何，她都要走一趟。
司徒熠沉默了几秒钟，“去吧，今天放假一天。”
苏云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熠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太出乎意料了。
“让吴双陪你去。”
“……好。”苏云染爽快的答应，有吴双姐坐镇，她心里更踏实。
……
药厂办公室，挤满了员工，众人情绪激动，纷纷指责秦思淼不近人情。
秦思淼坐在皮椅上，神色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众人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才从文件中抬起头，“说够了？”
“……”
“说够了就离开，去财务室清算工资，该去哪里找出路就去哪里找出路。”
“你，你也是有父母的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秦思淼将手中的资料‘啪’丢在桌子上，脸色阴沉的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
“我怎么了？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身为药厂的代理人，我首先保全是公司，其次才是你们。请你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站在我这个位置，有两个选择摆在你们面前，第一，减少不必要的资金付出，保全公司。第二，放之任之，然后面临银行巨大的资金窟窿，最终被迫破产。你们选择哪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尽管明白道理，也不会有人愿意离开。
“时代与时俱进，你们根本没有竞争的资本，给你们发放辞退补偿，每个人也有十几万入手，拿着这笔钱，投资点小生意或者搞点理财，最保守存银行吃利息，也比你们辛苦一年的收入多。”
听到这里，有人动摇了。
“赔偿十几万？真的吗？”
“当然，劳动法明文规定，企业单方面辞退员工，以每满一年补偿一个月工资为标准，进行补贴。”
苏云染跟吴双站在人群后面，听到秦思淼鼓动大家的言论，眉头微微拧紧。
她猜的没错，这个女人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药厂目前在册员工有两百三十人，工龄多则二十五年，少则十几年，按她的方法赔偿下来，唐氏注入的七千万资金就要去掉差不多一般。
剩下的钱，还要招收新的员工，哪里够周转？
“小染，你来了。”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尽管不大，却还是惊动了众人。
苏云染心一紧，深吸一口气，稳定下情绪，“嘉凯哥，早。”
“苏小姐，你终于来了，你看这个新来的女人，分明是想折腾垮公司，赶快辞退她，药厂跟唐氏挂上钩，还怕要不回外面的货款吗？公司不会有事。”
有的老人看事情透彻，也比较拎得清。
秦思淼毕竟是个外人，谁知道安的什么心？苏小姐才会真正关心药厂的存亡。
苏云染安抚了一下众人，走到秦思淼面前，“秦代理，我们谈谈。”
“好。”秦思淼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
苏云染乘坐的车子离开后，司徒熠脸上的笑容消失，周围瞬间冷了几度。
“药厂那边什么情况？”
“不太乐观。”周凡保守的说道。
事实是很不乐观，秦思淼那个女人，一去就强力镇压，简直是想引发众怒。
办公室里，苏云染看着秦思淼，神情严肃。
“秦小姐，你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跟唐氏商量过员工的问题，他们答应会尽量保全员工，你现在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秦思淼看着苏云染，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
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就跑来跟她叫板，笑话。
“我已经做了让步，如果严格按照程序，这些人一个都不剩。苏小姐，你要明白，身为企业的领导者，做任何决定，都要以公司的利益为主。”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给他们进行职工培训，他们会适应新的管理理念。”
秦思淼笑了。
“苏小姐还真是天真，刚毕业吧！”
苏云染哪里听不出她的讥讽，没接她这话。
她不是来吵架的，是来解决问题的。
“可按照你说的标准给他们补偿，唐氏注入的资金，会有一半付给他们，剩下的根本不够维持公司？”
“我会想办法融资。”秦思淼自信满满，“三个月，一定会转亏为盈。”
原本想着整垮药厂，可是经过这两天的了解，她发现药厂比她预料的状况好许多。
药厂不是没有资金，而是资金外放过多，导致资金链断裂。
现在有了唐氏撑腰，还怕收不回资金吗？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安排人员，去协商资金回笼。
或者她亲自出马，只要资金回笼，就可以做一些投资理财，哪怕是放在银行，一个月的利息也远远超过她的工资。
看到她如此自信的模样，苏云染皱了下眉头，坚定的说到，“怎么管理是你的事情，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不得辞退员工。”
“不可能！”秦思淼说着，将一份报表给她，“这就是员工的水准，身为药剂师，连最起码的药理知识都不懂，这样的人，你留下来做什么？看大门也要不了这么多。”
苏云染看了眼众人的成绩表，合格的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还有百分之十是年纪三十五岁左右，特别标注了一下。
“人员要合理利用，有培养价值的我们自然会培养，没有培养价值的，我们只能舍弃。”
秦思淼看着她，“别跟我讲仁慈道义，一个企业的生存，面临着经济市场的严峻考验，带着一帮残兵败将，怎么在商场上生存下去？”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秦思淼说的是事实，同样的话，司徒熠也说过。
即使这样，她还是无法看着那些员工离开。
“药厂会跟员工共存亡。”
苏云染不愿意妥协，她相信爸爸也不愿意开除那些员工。
秦思淼看着她，冷哼一声。
“苏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一个企业的管理人，而不是慈善家。”
“如果你真的打算为那些员工养老，大可以卖掉药厂，把得到的钱分给他们养老。”
真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简直可笑。
“我不会卖掉药厂，也不会让那些员工离开，我会想办法。”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请告诉我，我一定虚心学习。”
秦思淼嘲讽一句，“我还有些工作，这件事情就到这里，按照我说的做，我留下。如果你执意留下那些员工，那我只能离开。”
“我奉劝你一句，商场如战场，容不得心软。”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苏云染陷入沉思，真的只能那么做吗？
“小染，”敲门声响起，张嘉凯走进来。“能跟你谈谈吗？”
几天不见，再见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苏云染悲哀的发现，原来有些东西不是她想的那么重要，失去了，很快便能忘怀。
“嘉凯哥，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张嘉凯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无奈，拉开苏云染对面的椅子坐下。
“我觉得秦总说得没错，要想保住公司，必须先从内部管理抓起，公司与员工是互惠互利，不能一味的让利。”
苏云染震惊的看着张嘉凯，不敢相信那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
一直以来，嘉凯哥都是个心软的人，这次竟然站在秦思淼那一边，想守护公司的利益，舍弃那些员工的利益。
“嘉凯哥，你是认真的吗？”
“小染，你太善良，又不懂这个社会的险恶与生存的艰难，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样的决定，但是为了公司的未来，为了你爸爸的心血，这件事情就按照秦总说的做，好吗？”
张嘉凯期待的看着苏云染，知道她是个心软的女孩，以前最听他的劝。
苏云染心中一片苦涩，以前她确实不知生活的艰难，可经过苏家的变故，她早已懂得。
正是如此，她不想让那些员工被生活所迫，走投无路陷入绝望。
“不，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给我点时间考虑，实在没有办法，再做决定。”
张嘉凯震惊于她的固执，沉默了片刻，缓缓说到。
“小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而且，员工有你给的百分之一的股份分红，即使离职，依然享受那份待遇。如果公司效益好，收入比普通人的养老金都多，总比这样拖累公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