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去。这是我唯一一个想法,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风声已经停止了,但是,我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与停止的风声相反的是,周围有什么东西流动得更快了,现在以我的水平还不能完全感受到周身的变化,而且现在我深陷重围,没有引起周围路人的注意估计还是【战】大人出手,帮我把所有的动静全部压制下来,放低呼吸能感受到身边的空气也扭曲了,让别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果真不对劲,我的双手越来越无力了。按照正常情况,战斗这么短的时间我是不可能出现疲乏状态的。好累,我都快没法维持双手正常的刀刃的形状了,脚尖旋转的速度也开始逐渐减慢。到底是怎么回事!
“撤回来。”我听见【战】大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从来没有听见过他显露出这么焦急的语气,照这样看来,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挡下最后一次进攻。然后,以我最快的速度,几乎是瞬移回了【战】大人的身边。
我披好自己的斗篷,又重新回到隐身状态。我感受到了身边格外凝重的气氛,所以我一句话也没敢说,至少我知道又发生大事了,但是,有这样一个同伴在身边,我觉得不论发生什么都是不值得担忧的。
恩,应该是这样的吧。
我略带不安地想,因为看【战】大人的脸色,好像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我只是静静地沉默着,因为我真的是,没有力气提出任何问题了。
“我想也是,”【战】大人突然说话了,声音带着淡淡的萧索,“以你的水平,现在能够这么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已经很了不起了。”
咦?我现在也只能在意识里提问了,突然发现能够读懂人的意识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啊,至少现在我省了不少力气。
“是时间倒转的问题,那个魔法自发动到现在就没有停过。前面也是我大意了,这个魔法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把大门修复这么简单,“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魔法的目的在于你,时间逆转魔法本来就属于禁忌,使用这样一个魔法来修复一扇铁门?别开玩笑了,只要你的时间能够倒退回去,他们就赢了。“的确是的呢,手脚无力,我已经快感受不到原先出于自己身体里那些充沛的精力了。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会让我无限骄傲的手,但我看到它们现在已经不如往日的白皙了。我甚至能够看到上面有细细的血管,血液流动的方向,它们在逐渐变得透明。我心中一惊,脑海里浮现的又是那个画面。
二哥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在我眼前变得透明,化成点点金光消失在那日格外好的夕阳中。
我不要这样!我已经受够这一切了,若是时间再在我身上倒退,精灵死亡方式就是消逝,魂飞魄散,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拦,精灵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但作为代价,濒死或者像我这样被时间逆转的精灵,是无法拯救的。我们美丽,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代价,而且是惨重的。
我想就连【战】大人这样见识多广的也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或者说,就算遇见过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解救的,精灵身上生来的印记怎么可能被这么容易地解除啊,若是能够接触的话,二哥也就不会死了,是吧。
“可以的,“【战】达人紧皱着眉,”我还没有看见过什么没法解除的东西,虽然可能你的情况解决起来会比较缓慢,只要撑下去就可以了——““——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啊!我亲眼看见二哥在我眼前消散用不了一个日落!如果你想慢慢来,我不介意在你们面前消逝!“我已经不顾会不会被旁人发现了,也顾不上自己还剩多少力气了,就这么撕心裂肺地冲【战】大人大喊。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就连他都不可能有办法的。我把手指在嘴唇上按了按,尽力克制住自己突然暴躁的脾气,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消失,我要努力地活下去。我答应过二哥的,连同他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所以我现在不能输,我要恢复回来。
“哟,这儿好像很热闹啊。“身后一个懒懒的声音传来。我猛地转身,又看见了一个藏在斗篷里的人,我看向【战】大人,然后,瞳孔剧烈颤抖。
因为我看见就连【战】大人的脸色都微微发白,他的惊讶是没有藏住的。我害怕于这一点,就连他都没有发现我们的身后何时站了一个人,这个体内的魔力波动也好,气息也罢,全然都没有感受到,他究竟是谁,为什么……
“别这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干什么坏事。“还是这种懒懒的声音,却让我的神经越发紧张,可是我也快撑不住了,在这样拖下去我的注意力根本没办法集中,我现在就连认真听他说话都是一件略带困难的事情了。
“你好像遇上麻烦了呢。“那个声音略带欢快,他微微侧过头,我能感受到他正在看着我,声音欢快的像一只小雀,”需要我帮忙么?看起来如果我不出手的话,小姐你会由于上大麻烦诶。“我扯了扯自己的斗篷,颤抖着声音说:“我明明隐身了,你为什么还能够看得见我?““咦?“那个藏在斗篷里的人略带惊讶地说,“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么,我觉得就站在这儿,然后,我想看见你就看见你啊,”他摊开手,耸了耸肩,“就这么简单。”
我眯起眼睛,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从小到大,只要不我愿意被人看见,就没有人能够看得见我。可是现在,又怎么会……
“你错了哦,“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忘啦,有一个精灵是不论什么都能看见你的哦。”
我的瞳孔骤然缩紧,我知道那个精灵是谁,但我知道这不可能,至少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已经亲眼看着他,消散在夕阳中。
我亲爱的二哥。
“为什么……”我握着刀柄的双手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我仿佛能够看见斗篷下映出金色阳光的银发,白皙似少女的皮肤,以及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流转的琥珀色双眸,荣华笑意在唇角逐渐展开,在星光的倩影下,在花丛的阴影中,就这么淡淡地看着我。
就算知道是又如何呢?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过来,指尖逐渐蔓延起冰凉的惧意,就算是和往日没有任何差别的容颜,就算是如同从时空里重新走回来的人一般,那也是不一样的了。或者说,已经不可能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了。我亲眼所见二哥的印记消散在空气中,现在能够如此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四周的空气以一种接近静止的速度从我身边滑过去,我听不见风声,也完全不知道有多少时间就在这种寂静之中开始逆流。呼吸沉重,肌肤通透,可我已经没有空来思考这些了,那欢雀般的声音依旧萦绕在我的脑中,我必须知道,面前这个充满笑意的人,究竟是谁。现在的我身上也早已没有了任何过去的影子去,就算是二哥站在我面前,我也再无可能凭他的一句话去相信了。
“你是谁?”我稳住身形,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战】大人的退踞至少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说起来,我也不用知道他究竟是谁,这么问或许只是给自己的内心增加一点安慰感,好确信地告诉自己不用再去相信已逝之人还能够回来的一类鬼话。可惜那个斗篷裹着的身躯没有传来任何反应,甚至连轻微地涟漪也没有。我什么也感受不到,不论是呼吸也好,波动也罢,我现在就仿佛在与死人对峙。
不知道多少时间过去了,就这么静默着,直到我双膝一软,用手中的刀刃支在地上才能勉强稳住自己,面前那个一直静静地和我对峙地的人才终于有了动静。我被轻巧地扶起来,甜如蜜糖的呼吸抚过我的脸颊,浅笑嫣然,恍惚间就如同回到过去的时光一般。“哥……?”迷蒙间我下意识地选择去相信了那个把我轻轻扶起来的人,沉浸在他的浅浅的笑意里。
在我看不见的身后,穿过我眼中那个洒满阳光的世界,【战】大人抖抖长袍,长舒一口气,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开始在缓慢的空气中蔓延开了。我的意识已经捕捉不到这么敏锐的东西了,在他的世界里,那里明媚而又充满阳光,蔓藤叶在闪金的墙壁上晃动,流水低吟,若是沉沦下去,也是一场美妙的梦境。那双藏在斗篷下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流转的琥珀色把我包裹住,制造出一场不可能苏醒的梦境。
然后,我想我看见了,但是迟钝的神经自动把它掠过了,跳过了那个微不足道的不和谐的音符,然后整个梦之乐章继续进行。
直到深处的神经开始刺痛,我不知道是谁在深处推了我一把,然后那个不和谐的音符又出现了,在温暖的阳光下,冷如蛇蝎。